第八十一章 开宗6
事态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显然已不是信永和尚所能掌控得了的了。迫于无奈之下,信永和尚只好返身回到寺内,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正处于修炼之中的国华方丈及一干长老。
国华方丈也知道事情严重。暗中派人诋毁左性佛及寒冰派,虽说一开始是出于信永和尚的建议,但这种思路,毕竟曾得到过国华方丈的许可。杭州城内,谣言四起,不但严重打击了左性佛的外界声誉,也在一定程度上,替国华方丈本人塑造了一种不畏妖魔、舍生取义的光辉形象,冲淡了他被左性佛迫走的尴尬处境。
然而现在,左性佛、左寒叔侄俩竟然纠集了寒冰派和锦衣卫两股力量,直接来到了灵隐寺门外向他叫板,这和被人家打脸已经没有了太多区别。
饶是国华方丈心胸开阔,也见惯了风波,也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他不能不出面了。
看到国华方丈及少林寺诸位高僧从寺内走出,左寒不由微微一笑。逼迫国华方丈露面,是他所做预案中的第一步。在左寒看来,国华方丈虽然志向远大,有一统江湖的野心。但他毕竟沉浸于佛学多年,又一向以宗师风范来自我标榜,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做出类似于贩卖护身符这种下三滥的勾当的。至于残害无辜,通过灭人满门来达到构陷他人的目的,国华方丈更是不屑于为之。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西溪张员外家全家被杀一案也好,还是钱塘江畔打渔人家的双胞姐妹花无辜惨死也好,都不可能是出自国华方丈的授意。更大的可能,还是信永和尚在暗中操纵,推波助澜。对于新成立的寒冰派来说,国华方丈这种对手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在国华方丈这种对手后面,还有一个习惯于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阴险小人。这两种人联手,将令人防不胜防。
因此,这次决定来到灵隐寺之前,左性佛和左寒两人就为此有过商议,要趁着这次机会,将信永和尚从国华方丈身边赶走,最差的情况,也要让国华方丈对信永和尚心存芥蒂,使他们两人的关系产生缝隙。
对于国华方丈的到来,左性佛早已在心中预演过多次。所以他的应对也就自然相当得体。甫一见面,他就向国华方丈打躬作揖,语气上也非常地恭敬,笑道,“国华方丈可好?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看来我们俩还真是有缘啊。”
国华方丈一听,更不怒不可遏,他冷冷地回答道,“左施主今天都打到门上来了,还好意思问我好不好?这个玩笑还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国华方丈误会了。”左性佛微笑道,“近段时间以来,杭州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慌乱。寒冰派属于新成立的一个小门派,丝毫不敢托大。为求自保,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买了一张盖有灵隐寺印戳的护身符,想要进入灵隐寺内,获得国华方丈的庇护。既然我们花了银子,就理应享受相应的服务。此番前来,名正言顺,还请国华方丈不要多心。”
国华方丈一听,满脸疑惑,扭头看向身后的信永和尚,“还有这种事情?”
信永和尚支支吾吾,尽量推脱责任道,“护身符上,盖的是灵隐寺的印戳,与少林寺没有关系。想来是灵隐寺的那些僧人们,狐假虎威,想要借助少林寺的赫赫威名,赚一笔小财。考虑到灵隐寺经费困难,倒也不难理解,只是说出来,确实不够体面。”
当初信永和尚做主贩卖护身符时,就提前预留好了退路。护身符上,没有盖少林寺的印戳,就是为了避免今天这种局面。贩卖护身符所获得的上万两银子,基本上都落入到了信永和尚的腰包,但要追究起来,却与少林寺无关,与信永和尚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灵隐寺那些僧人们出面弄的。单凭这一点,就能够看出,信永和尚这个人,心思缜密,很是难缠。
左性佛也没有想过,就凭这一句话将信永和尚批倒批臭。信永和尚要是这么无能,也不可能在人才济济的少林寺年青一代僧人中崛起,赢得包括国华方丈在内诸位高僧的欢心。所以左性佛心中一笑,继续话里藏刀地说道,“既然信永和尚都承认,护身符是灵隐寺僧人们卖出去的,与少林寺没有关系。那么今天,我寒冰派诸人手持护身符,想要进入灵隐寺内寻求庇护,信永和尚为什么又要出面阻挡?信永和尚究竟以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和灵隐寺的这笔买卖指手画脚,将我们拦在灵隐寺外面?这是不是有些于理不合?”
应当说,左性佛的这些质问掷地有声,还是很有道理的。但信永和尚临机应变,很快就把皮球踢了过去,“左施主言重了。贵派兴师动众,将灵隐寺团团围住。我不过看在佛门一派的份上,过来看看。其出发点,也不过是为了维护灵隐寺的清净。明眼人都能够看出,就我这一手三脚猫的工夫,又有什么能力,来干涉你们和灵隐寺之间的这笔买卖,又有何种本事把你们拦在外面?你这句话拿到江湖上去说,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不知道左施主故意混淆视听,乱泼脏水,究竟意欲何为?”
停顿了片刻后,信永和尚又继续说道,“相反,你们寒冰派和锦衣卫联手,将灵隐寺团团围住,让我们少林寺的诸位僧人,进不能进,出不能出,纯属挑衅生事。就刚刚一段时间,已有数名年轻僧人,刚走出灵隐寺就被人暗杀。我记得数日前,左施主曾经和少林寺达成协议,双方约定互不干涉。为何左施主今天要出尔反尔,挑起两派仇杀?还希望左施主能给我们少林寺一个解释。”
话说到了这种份上,左性佛已不方便回答,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来和一个小辈对骂。左寒遂上前答道,“信永大师,你这可就真是说错话了。人所共知,我们寒冰派和锦衣卫的高手,都聚集在灵隐寺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根本就无暇分身,又怎么可能做出暗杀少林寺年轻僧人的勾当呢。相反,我倒是很好奇,灵隐寺门口,根本就没有一个少林寺年轻僧人走出。围观众人可以作证。信永大师故意造谣污蔑,真是居心不良啊。”
信永和尚一时气急。他当然不好意思公开承认,说有少林寺年轻僧人没有经过灵隐寺门口,而是从围墙上跳出去的。因为这样一来,左寒势必要继续追问,说少林寺年轻僧人不走正门,偏要从围墙上跳出去,究竟怕什么,又所为何事?信永和尚派这些人出去通风报信的事,自然不能公之于众,而要说少林寺僧人怕了寒冰派这些人,那更是无意于堕了少林寺的威名。
想到这里,信永和尚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他含糊其辞,恨恨地说道,“这种事,你们寒冰派究竟有没有做,自己心里清楚。只是现在,你们继续拥堵在灵隐寺门口,摆明了不把少林寺放在眼里,是不是有些目中无人了?”
既然信永和尚把话都说到了有没有将少林寺放在眼里的高度,国华方丈及诸位高僧,势必不可能再置身事外。顿时间,就像是听到了信号一般,国华方丈及诸位长老,齐齐向前一步,声势惊人。场面上的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