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驶的出租车里,我透过车窗往外看,安静的夜幕中,两旁路灯下树影越来越浓密,风起时摆动摇弋,但沿路过来好一会了也没见有路人,更没见车辆经过。
不由心生疑虑地转首,“师傅,你确定这是往罗汉道258号去的吗?”
一再有报道关于深夜女子孤身乘出租车而遭害的新闻,我不是没有一点惴惴的,于是我偷偷记下了车子挡风玻璃前摆放的司机工号牌。但看这的哥师傅年龄大约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皮肤略黑,听我问话就露出了笑脸道:“放心吧,这条道我虽然不常开,但是路还是熟的。嘿,多嘴问一句啊,那个地址是私人宅邸,基本上都是私家车开进去,很少有人乘出租车,小姑娘是去找朋友吗?”
我谨慎地轻应了声,虽然看起来这师傅亲切又和蔼,并不欲多攀谈。
另外心头很焦虑,二十分钟之前收到祝可手机发来的短信:
愿愿,速到罗汉道258号救我!
由于短信不明不白,我立即就拨电话过去,可是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没有多迟疑就出门打车往这一路赶,也不知道祝可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都说出租车司机最是见多识广的人,每天迎客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察言观色的本领也练就了。看我比较沉默也就闭了嘴,专心开着车。
就在这时,突然车后传来一阵轰呜声,紧接着一辆车风驰电闪般带着发动机的余音“呜”的一声从旁疾速掠过。司机嘴里自言自语:“到底是好车,这动静就是大。”
我本就焦虑不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心情还未来得及平复,随着我身体缓缓前倾出租很快就停了,师傅抬头看着反光镜道:“到了。”与此同时,我看到之前那辆超越我们的黑车尾灯已经通过宽大的黑色电子门岗向里开去,师傅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里面属于私人地界,出租车是不能开进去的。”
付了车资下车,看着那门岗有些发懵。
师傅调转车头后又摇下车窗,递了张随手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道:“小姑娘,如果出来时没车可以事先打我电话,我还在这里等你。以后要用车随叫随到。”我接过纸条,心不在焉答:“好的,谢谢师傅。”
等车子离开后我才将视线调转,在来的路上想过很多种可能,以为这个地址是某家餐厅或者某个娱乐场所,然后祝可在里面可能与谁起了争执或者喝多了,可到这时我有些不确定了,祝可真的在这里面吗?
她的家境我是清楚的,小康中上,而显然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
电子门岗两旁各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保安身板挺直地站着,从站姿上看应该是训练有素的退伍军人,他们的目光早早已经锁定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我。夜幕中依稀能看到里头的景象,树影婆娑间光线最亮处应该就是宅邸了。刚刚进去的那辆私家车停在了不远处,我微眯起眼,见下来两道身影,快步朝内而走了。
可能看我在门岗外逗留不走,一个看来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身穿黑色军式制服,腰挎一根警棍手拿一只对讲机的保安从亭内走了出来,对我警告:“小姐,这里是私人领域,不得窥看,请您尽快离开。”
此时我内心忐忑便稍稍站远了一些,再一次给祝可拨电话,仍然打不通。
忧心忡忡里见那边保安一脸肃沉且他的右手习惯性的上移在腰间的警棍处戒备地盯着我,实在有些别扭,略一迟疑我走上前解释情况:“你好,我有个朋友叫祝可,她刚刚发短信让我来这个地址,能麻烦你去问一下吗?”
对方狐疑地将我上下打量,一脸将信将疑的表情,但还是用对讲机跟里头沟通了。片刻后他放下对讲机对我说:“您稍等,我同事已经去确认了。”
很快对讲机里就有动静了,依稀间似乎听到对方在说什么“林小姐”,保安听完后脸色微变右手从腰间警棍处滑入右边口袋拿出遥控器打开了拦路闸,并恭敬站立对我还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小姐,刚刚很抱歉,您现在可以进去了。”两相决然不同的态度让我微怔,但到底可以确认祝可是真的在里面,不过非但没有放下心,反而添了一丝担忧。
沿着大道而行,突见前方有一道清瘦身影正伫立张望,刚好身后车灯照于那人脸上,我几乎是没有考虑就往左旁花园迈入。一些过往没有预期地闪入脑中,没有留意自己弯弯绕绕在园中,竟越走越偏。
这花园造的与外面的公园一般,路灯并不悬空而设,是隐藏在地面的花草中,昏昏黄黄,给人一种漫步灯影中的感觉。只是这时我没那闲情逸致来欣赏这曼妙的夜景,可越着急越找不到出路,不知是我走到了僻静处还是怎的,不但灯影消失了,连原本依稀可见的树缝里的光亮也没了,顿时四下一片漆黑。
我不敢再走,转身欲回头发现刚刚走来一路所见的灯影都像是错觉一般,此时全都暗了。是那些灯坏了还是为了节省电而工作人员把灯给关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觉得不太可能啊,既然私人宅院,这花园里的夜灯应当是彻夜都开才是,即便坏也只可能一两盏吧。
当有脚步声传来时,我脑中第一直觉反应自己这擅闯私人花园的行为不妥,立即就往旁边花丛里蹲身而躲。第一次体会到做贼心虚的感觉,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我的心跳也在变快。依稀看到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从眼前走过,离得近才发觉其实这人走路非常轻,是因为人在黑暗里,耳朵最是敏锐,一点点声息都会被扩大。
眼看那黑影即将没入黑暗,步声也将沉没时,我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悄声从那花丛后走出,并尾随而上。如此暗境,我已确定迷路,若不乘此机会跟着这人走出去,怕等下可能真要闹笑话。
可不过就是慢了一拍,那黑影的脚步声几乎已不能辨听。我只能循着大致方向而行,还不敢动静太大,怕惊动了那人。几分钟后,我再一次迷失在黑暗中,而刚刚的机会稍纵即逝,已然错失了。庆幸的是头顶不再树影层层覆盖,月光并不那么明亮,淡淡柔柔的,但也足以让我能视清路面,不再茫然四顾。
一阵微风吹来,吹得树叶“簌簌”直响,也吹散了我心头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