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眸而看,讪然,与我所想一致又有不同。茶几上四叠钱里少掉的四百块果真就在盒里,但其上还有两朵纯白的花,一朵是昙花,一朵则是水晶兰。
两种颜色呈鲜明对比,映衬在一起凸显一种诡异。而我所闻到的幽香正是两种花混合了的味道,眼前一暗,似遥远又似近在耳畔的徐声飘入耳膜:“就是你了,常愿。”
轻细的咬字,就像有一根羽毛从心头划过,雁过无痕,却留下颤动。
一霎间,我似乎走进了一条小溪,水没过脚踝,清清凉凉的,沁人心脾。前方有座木桥,我走上前撩起裤管坐下,迎面走来一身形颀长的男人,面容有些模糊。他好似对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于是张口想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溪水里突的噗通一声,我低头而看,一张迷蒙的脸倒映水中,眨了眨眼,反应过来那是我!
等等,水中?!
心头一震,蓦然惊醒过来,四周昏黑,古色壁柜,我还在那个房间,哪里有什么溪水与小桥?而刚刚原本在身前带着强烈入侵气息的人,此时已经坐到烛台下的长椅里,身体向后仰,头靠在椅背上阖着眼。
刚刚的一幕仍在脑中,但就像是我突然站着做了一个梦一般,也好似之前都是幻觉。
指尖的温凉提醒我低头,却见那深蓝色的古木盒子正被我拿在手中,而盒中的那朵昙花已然枯萎。我几乎是立即就把那木盒给放回了木架上,即使这样也觉握着的那只手在发烫。
之前他说水晶兰是“死亡之花”,两次所见昙花在顷刻间枯萎,而同样两次闻着花香就坠入神魂迷失之境。说这花不邪,我根本不信。而桌上原本放的是四万块钱,拿到盒子里的是四百块,国人对“四”莫名的避忌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是有意还是巧合,我不敢去确认,但原谅我偶尔的迷信,怎么都觉得这个看起来非常精美的木盒是不祥的物件。
而那边的古羲像是已经真的睡着了,气息均匀,胸口平伏。
刁难也好,恶意也罢,我走离木架稍远些的位置,确定再闻不见香味。但也因此,我沉进了黑暗里,陌生的环境与陌生的人,加上迷离莫名的气氛,让人心难以安又无可奈何。
似乎眼下没有任何办法解决困境,唯有等待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醒来再作打算。
由于空间静谧,手机铃声响时格外清晰,我下意识就先去看他,在见他未醒来后连忙打开背包。可手忙脚乱中背包带从肩上一滑直接摔落到地面,将我包里的一些小物品都散乱于地上,手机也跌了出来。
看到白亮的屏幕上显示着“祝可来电”,我顾不得其余东西,俯身就先捡起手机按下通话键。可手机里传来的是沙沙声,好像信号不好。
握着手机移换了两处位置也没听清,最终对面挂断了。
似有所感地扭转头,对上不远处澄黑的眼。
悠悠远远,平静亦然。
并没有初醒过来的混饨,完全是清明一片,刚刚他根本就没睡着?我正自疑惑,突见那双眸子变得深沉暗敛,气息也在瞬间转变成强烈而不容忽视,明明只是被他拉长了距离看着,却有种置身漩涡,随时可能被颠覆的错觉。
手无意识中撑在了哪处,似感觉有细微的异动,然后沉寂中,清晰的喀声从隐门那传来。条件反射看过去,眸光微顿,一道白光从细长的缝隙偷钻了进来。
我回转头,只见他已经收回了目光并垂了眸,如老僧入定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机会稍纵即逝!当脑中反射出这念时,我已抬身而行,可当去推隐门的瞬间鬼使神差地目光划过木架上的那个深蓝古木盒子,诡异的幽香仿佛又在鼻间萦绕。
那扇门,缓缓打开,待见有二十公分缝隙时我一钻而出,长出一口气,从暗到明,似乎经历了一场轮回。回首而看,隐门在我从内出来后就又缓缓关闭,不知是否我错觉,好似耳边悠然飘入沙沉低语。
常愿,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