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队长的目光变得像冬日阳光般柔和,好似什么都未曾知道,将凌云拉到一边,无奈地叹了好几口气。
“酒驾!你怎么搞的?刚取得噬狼的信任,打入到他们的内部,在这关键的时候酒驾真不应该。”
凌云不可思议地听到高队长竟然能这般心平气和地说道,一时间看不出这是否是伪装出的。
高队长继续说:“还好酒驾只关十天,很快会过去的,记住,以后别再出什么岔子,你早日拿到犯罪集团的证据,你哥就能早日出狱。”
高队长拍了拍凌云结实的肩膀,像是很信任,坚信这次酒驾只是意外,凌云能用肩膀扛起救哥哥出狱的重任。
狱警押着很是困惑的凌云走向牢房,是查砼什么都没告诉高队长吗?这种可能性极小,他没有不说的道理,刚才高队长表现的真的像是以为凌云酒驾了,没有显露出一丝伪装的痕迹。凌云暂时还不晓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定是哪里出现了变故,并会直接影响到这次哥哥越狱。
凌云这次入狱确实让高队长猝不及防,但一切还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马竞说:“凌云自恃聪明,想蒙蔽住所有人帮凌风越狱,幸亏队长您没有对这个人深信不疑。”
“凌云能助我们捣毁犯罪集团,那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能,那我们就以他为切入口,在噬豹被营救的那天,就是他们灭顶之日,谁也逃不过。”
“当我知道凌云心怀鬼胎,我都给枪里装满了子弹,真想亲手毙了他,现在看来还是队长您遇事冷静。”
“凌云这个人还是有一点能力的,可惜终不能为我所用,他想借助噬狼的力量救出他哥哥,呵,想法很好,不过他忽略了一点,虽然他博得了噬狼的信任,但没能让我对他深信不疑。你现在要去布网,监控凌云的一切举动,以及和他有关的人。”
凌风得了重感冒,这几日吃了药就昏睡,今天才觉得有了些精神,这才端着水盆来到水房洗头,几日来凌风连脸都不曾洗,完全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为了能改头换面,凌风耗费了不少洗头膏,用掉了三盆水,当把洗干净的脑袋从盆中提起,凌风伸手去摸毛巾,摸了半天一无所获,忘了带,脑袋就在半空悬着,等水落得差不多就去取毛巾。
凌风弯着腰,低着头,要冲出水房时,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凌风连声说抱歉,这人不愠不怒,递来毛巾,凌风接过一阵感谢,本以为这人是哪一个狱友,但抬头一看,惊得凌风后退数步,眼珠子瞪得老大,叫道:“凌云。”
凌云望着哥哥,像是喝了清醇的酒,喜悦飞上眉梢。
凌风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酒驾,在这只待十天。”
凌风很多心,“酒驾?不会这么简单吧!告诉我,你进来到底想干什么?”
凌云也毫不掩饰地说道:“没错,我确实进来想干点什么,但现在事情有些蹊跷,糟糕的是我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凌云将自己一切的计划都告诉了哥哥。
凌风问:“你觉得自己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是多少?”
“如果顺利的话是百分百。”
“顺利,你简直太天真了,世上根本就没有顺利的事情,就像你刚入狱,情况就变得复杂的让你理不清头绪。”
“事情确实不顺利,但我不会放弃,我不会让你蒙冤蹲一辈子大狱,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就这一点,我可以去冒再大的风险。”
凌风眼含泪花,紧紧抱住了凌云,“也正因为你是我的弟弟,我才不愿你去冒风险。”
这时,凌云想到了李耳朵,自己这么堂而皇之酒驾入狱,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凌云问:“今天是否还有个酒驾的人入狱……”
凌风没等说完,“一个叫李耳朵的,和我在一个牢房。”
“他的睡在靠门的下铺?”
“嗯,是的。”
“你得帮我个忙,帮我一起糊弄下李耳朵。”
兄弟俩向牢房走去,真是太巧了,凌云被安排在凌风的那间牢房中,更巧的是李耳朵也在这间,简直像是上天特意的安排。
凌云推开门,先进入了牢房,然后门就受到了巨大推力,将已经上半身探进来的凌风打倒在门外,并把牢房锁上了。凌云回身只见李耳朵从门后冲来紧紧扼制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时呼吸困难。
“你怎么也进来了,能解释下吗?”李耳朵恶狠狠地问道。
凌云示意他呼吸困难,没法解释,李耳朵没有松手,倒替凌云解释起来,“你不会是为了你哥吧,你这份私心是致命的,我们只有一个目标——豹哥,你哥根本就不值得我们这般兴师动众,他出狱的唯一的途径只有你赚够了钱,看政府的腐败程度,能不能把他买出来。”
李耳朵松了手,等候凌云说自己的解释完全正确,凌云先咳嗽了几声,用有些受损的声道发音,“你想多了,即便我有这私心,你们肯让我这样做吗?如果瞒着你们去做,你们会发现不了?如果走运,我哥真的被救了出去,你们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把我俩赶尽杀绝的,那样的话,外面还不如这里面安全。”
凌云的话也不无道理,李耳朵不禁疑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进来?”
“为了救你。”
李耳朵笑了声,“哼,救我?我有生命之忧吗?”
凌云来到李耳朵的床铺前,先将枕头拿开,再将褥子掀起,只见两根约二十公分长的铁钉从床板下钉入,其尖锐的刺入脑袋完全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即便有头骨存在,它也能将突出的部分全部刺进后脑。
李耳朵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两根钉子,问:“这是谁干的?”
“我的哥哥。”
李耳朵难以置信,“他为什么要害我?他对我挺友好的,我的笔记本还没发下来,我不久前在他的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纸,他都愉快地同意了。”
“自打我出狱后,时常来看望我哥,诉说些在外面经历的事情,我哥知道那次我从学校逃出,你用车撞我,我差点丧命,还有狼哥用钉子钉我的手,我差点残废,可是他还不知道我已经和你们是一伙了。我担心他会对你下手,万般无奈下,也只能酒驾进来了。”
李耳朵心思缜密,问:“为何非要进来,你完全可以以探监的方式告诉你哥。”
“只有周六周日可以探监,而今天是星期一,我担心等到周六,你早就没命了。”
李耳朵打开门,恶狠狠看着门外留着鼻血的凌风,凌风起身什么都没说,径直进去拿了个水杯后往外走。
“你拿我水杯干嘛?”李耳朵问。
凌风举起水杯,指着里面白色的异物,“看你体魄强健,我怕干不过你,就想让你喝掉闹肚子,然后趁机把你的脑袋按在那钉子上。”
噬狼得知凌云和李耳朵一起进了监狱,恼怒下直接摔碎了手中的杯子,然后在碎玻璃渣中徘徊,噬狼认为这两人一起进去所做的事情会起冲突,凌云会成为李耳朵行动的一大干扰。不过,噬狼很了解李耳朵,成为得力助手不是册封的,是他干出来的,他清楚此番任务的重要性,按他的性格和做事风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果被凌云干扰,会不惜除掉他,最后,噬狼长舒了口气,相信李耳朵可以完成任务。
今天是星期一,华驼应该来给龙儿针灸,可现在连人影都不见,龙儿的病耽误不得,噬狼赶紧派人去把华驼接来。
在医馆,郭小桔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看到几个西装男子。
“你好,今天该给龙儿去针灸了,狼哥让我们来接一下华先生。”
华驼从药房闻声出来,心里嘀咕,接我来个会开车的就行了,何必兴师动众来这么多人,弄得好像我不愿意去似的。郭小桔提来药箱,给里面把东西都备好,以往出诊都是郭小桔背着药箱,这次将药箱递给了华驼。
“华伯,这次得你一个人去,凌云入狱了,等会儿我得去给他送点衣物和日用品。”
“麻烦快点,好吗?”
俩人才说了一句话,门口的男子就心急地拍着门催促起来,这哪像是请人去看病,绑架者都没这般心急。
华驼被接走后,郭小桔把提早备好的东西带上就直奔监狱了。
在探监室见到了凌云,郭小桔带来的东西必须得经过检查,狱警把东西拿到另个房间去了,如果遇见不懂规矩的人,即便带来的东西都符合规定,狱警也会吹毛求疵拒绝交给犯人。看到懂事的郭小桔有给他们带东西,狱警们不由得咧嘴一笑,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去另个房间检查的原因。
郭小桔说:“除了衣物和日用品,我还给你带了些干果,担心你牢饭吃不惯。”
“还有什么吃不惯的,已经吃了十年,你把干果带回去吧,他们不允许的。”
“他们会的,我给那些东西里多放了一沓钱。”
“这样的话那这些干果会是我吃得最贵的了。”
“你用这十天要把你哥弄出监狱,有把握吗?”
凌云避免郭小桔担心,没有说实话,“肯定有。”
“你这是拘留,这次见了面就不能再见了,有事只能通电话,你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凌云显得很轻松,“你不是说了嘛,可以通电话啊,如果哪天有事给你打电话,不过,我觉得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很担心你,你越这样说没事,我越担心,你脸上的笑不自然,你可能遇到了难处?”
无论郭小桔怎么追问,凌云就一句话,“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解决的,你放心,这些天我不在你身边,你遇到了难处给我电话。”
“你不在我的身边就是我最大的难处,我知道说服不了你以身冒险救你哥,只能祝你好运了。”郭小桔有些愠怒,甩下这句话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郭小桔一直放心不下凌云,即便有凌风,也感觉凌云在狱中有些孤单,做事没有帮手。突然,郭小桔有了个脑袋发热的想法,也想酒驾入狱,这样就能伴凌云左右了,把酒都买好了,喝了几口,按说越喝越糊涂,郭小桔却清醒起来,发现自己是个女的,进的只会是女子监狱,便丢了酒瓶,作罢。
很快便到家了,医馆门口停着一辆车,一个男子在门口徘徊,略显焦急。
郭小桔以为是求医的,便上前说:“华大夫出诊了,你等一两个小时再来吧!”
男子显得不悦,“再过一两个小时天就黑了,按说华大夫上午就该去给龙儿看病了。”
郭小桔怔住了,有些疑惑,“你是接华大夫给龙儿看病的?”
“是的,我已经在这等了好久了。”
“你确定华大夫现在没给龙儿看病?你打电话问问,现在就打,之前我看见有人把他接走了。”郭小桔很着急。
这时,又来了一辆车,车里的人下来就用责备的口吻问这个男子:“华大夫呢?接个人接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郭小桔可以确定了,之前那批人不是接华驼出诊的,好像是被绑架了,虽然郭小桔不敢相信,但貌似事实就是这样的,来得这般突如其来。此刻,郭小桔心乱如麻,脑子嗡嗡叫,自己无力应对这种状况,得寻求帮助,首先想到的是凌云,虽然现在他失去了自由。拨通监狱的电话,等了足足五分钟才和凌云通上了话。
“华伯被绑架了。”
“什么?”凌云非常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到底怎么回事?”
郭小桔将事情细说了一遍,然后就问:“谁会绑架华伯?”
凌云起初也是心乱如麻,脑子嗡叫,先是挂断了电话,然后一人静默地理事情的脉络,此事必然事出有因,经过一番长时间的思考,这件诡异的绑架渐趋有了些合理性,事出的原因被凌云找到了,但该怎么救华伯。凌云抱头蹲地像是竭力给脑子施加压力,好让它能灵光一现。最后,凌云蜷曲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最终直立起来,但没有体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再三犹豫后才给郭小桔拨了电话。
“我入狱前见过查砼,他知道了我入狱的目的,并告诉了高队长,可是高队长在狱中见了我什么都没有说,像是不知道似的……”
郭小桔插嘴:“你有危险,我感觉。”
“先听我说完,现在最有危险的是华伯,查砼想成为噬狼的得力助手,他曾要挟让我将他推荐给噬狼,我以华伯能治好龙儿的病为由反制了他,他不甘只做个足球教练,不甘被人威胁,他这才把我入狱的目的告诉了高队长。现在还有个人能对他构成威胁,就是华伯,他担心哪天治好了龙儿的病,怕龙儿将他认出来。”
“那么,查砼很可能要华伯的命。”
“很可能。”
“那,那该怎么办?”郭小桔抽泣地问道。
“在我以华伯能治好龙儿的病为由反制查砼之前,高队长是想把他弄进监狱的,据说他有个情人,叫艾莉……”
郭小桔将凌云所说的都记在了心里。
艾莉从不在家做饭,一天三餐都在这家饭馆解决,有人养的生活就是优渥。现在是晚饭时刻,艾莉照例来了,饭馆人并不多,艾莉是个讲究的人,并没有入座,站着等了十分钟吧,身旁的客人走了,服务员清理了餐桌,她这才入座了。艾莉视此座为自己的专座,如果要问坐在这里的好处,头顶有呼呼旋转的风扇,苍蝇靠近不了,在这吃饭省心。
戴着一副面具的男性服务员瘸着腿清理完餐桌后问:“还是鱼香肉丝盖饭?”
“嗯,那天你帮我修了电视,真是谢谢你。”
“没什么。”
面具人没有走开,愣了一会儿问:“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的这几天怎么没见?”
艾莉很反感,用教训的语气说:“他来不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别家的事情你管得着吗。”
艾莉吃完饭没有顺便去逛街,直接回家了,进屋打开灯的那一刹那,一把匕首出现在自己的喉咙处,匕首紧贴着喉咙,咽一口唾沫引起喉咙移动都有可能被割伤,所以,艾莉被吓的压根就不敢叫,只有胆战心惊的份。
郭小桔对着艾莉的耳根说:“只要你按我所说的做,你就会安然无忧的。”
艾莉微微颔首。
郭小桔放松了匕首对艾莉的控制,但还是在喉咙处。艾莉拿起电话,按郭小桔的所说的给查砼打去电话。
“喂,有事吗?没事先挂了,我正忙着呢!”
“哎呦,疼,疼死我了,哎呦,我要死了……”
“你怎么了?”
“快要死了,我经痛,每个月这个时候都痛……”
突然,匕首又贴紧了喉咙,郭小桔让说把胳膊摔骨折了,艾莉私自改说成经痛,已经说了出去,再改口或许会引起查砼的怀疑,罢了,经痛就经痛吧。
艾莉继续说:“这些天我看了好些医生,都没能治好,我听说有个叫华驼的医生挺神的,赶快帮我把他找来,哎呦,我快要死了,你快。”
查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好的,很快就到了。”
挂了电话,艾莉稍微扭了一下头,说:“他马上就到,有什么事去找他吧,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郭小桔用提早备好的麻醉针打在了脖子上,艾莉很快睡了过去,会睡三个小时的。
现在夜幕已经降临,虽然艾莉把骨折说成了经痛,但这无碍,按原计划实施给噬狼打去电话。
得知是郭小桔,噬狼劈头盖脸一顿怒骂:“他妈的你们到底搞什么鬼,天黑了都不见你们人影……”
“先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你的足球教练查砼有个情人,她这几天经痛,查砼今天不顾龙儿的病情强行将华驼掳来给他情人看病。”
噬狼不信,不信平日乖顺的查砼敢如此胡作非为,欲打电话质问,郭小桔忙阻止,“他肯定会狡辩,死活不认的,我现在在他情人的楼下,不久查砼会挟着华驼来的,我发你定位,你来看看你表面乖顺的手下到底有何居心。”
凌云给郭小桔出的这一计,可谓一箭双雕,既能救下华驼,又能借噬狼的手除掉查砼。
噬狼跑车的速度快如闪电,感觉数秒钟就到了,郭小桔钻入车中,现在静待查砼和华驼的到来。
一辆出租车缓慢驶至楼下,郭小桔和噬狼紧盯着它,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从车中下来的只有查砼一人,随后出租车驶离了,不见华驼。事情没有按预期的方向发展,郭小桔瞪大了眼,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时,噬狼质问起郭小桔来,六神无主的郭小桔只能沉默以对。
除了郭小桔和噬狼在暗处关注查砼外,还有一人——就是那个饭馆戴面具的服务员,他对查砼表现出的兴趣似乎要远远高于郭小桔和噬狼。
查砼上了楼,郭小桔看了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艾莉才会醒,所以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希望华驼能出现,但艾莉房间的灯这个时候灭了,对此,郭小桔心生窦疑。
但面具人对此认为一切正常,据以往的观察查砼来了都先关灯滚一番床单,然后才气喘吁吁的睡去。过了一会儿,面具人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睡了。这才从暗处现身了,先在楼下的总闸处将整栋楼的电断掉,然后提着一个煤气罐上了楼,在楼梯间的窗口处,面具人将身子探出去,可以看到艾莉家的空调外机,面具人把空调管剪断,然后将煤气罐上的管子从空调孔塞了进去,往房间输气,这一串动作是那般的娴熟,分明是经过演练的。
面具人来到了一楼,站在总闸处等待,计算着时间,煤气差不多充满了整个房间,将手伸向了总闸,面具人为艾莉修过电视机,但故意没完全修好——有漏电的毛病,相信通电后会有一声巨响。
“轰轰轰……”
果然,艾莉的房子瞬间支离破碎,不明一切的郭小桔和噬狼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像个石人,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