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七细琢磨了会儿,瞅着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勉强把这话儿应下了。
革命情谊往往建立在你和我同甘共苦,我为你赴汤蹈火上,深情厚谊就只能靠彼此之间的小秘密坚守了。
第二天一早,柳夫人就来接走了柳七七。
当然,昨晚和赵家发生冲突那事儿,她还不知道,瞅着心情不错,对我的称呼也从顾先生,变成了小顾,亲切的不得了。
不过临走,也还是跟我提了一嘴那房子的事儿,我说让她放心,回头见着小凤儿,我给她问问。
听我把这事儿应下了,柳夫人一双如波似水的眸子里,尽是感激。
虽然柳七七见着柳夫人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连姜老头儿也防贼似的防着柳夫人,但我当时还是看走了眼,以为这柳夫人是徒有其表心计不足,何曾想,其心毒如蛇蝎。
这母女二人走后,下午,赵家就派人带了些补品过来,听那意思是白若兰打发来的,不过,瞅着是来登门道歉的,可来这人其实就是个下人,所以更像是故意给我难堪来的。
倒是这人后边儿跟了位白家的堂亲,斯斯文文的戴着副眼镜,年纪也与我相仿,等那下人说完来意,这人才不紧不慢的自我介绍了句,姓白,说是凤仪的堂哥。
小凤儿的父亲那辈儿,除去白若兰,也算是独苗儿了,这位堂哥,最亲那也得是从白老爷子那辈儿排出去的了,我估摸着是白老爷子哪个亲兄弟的孙子。
不然也没资格来争这份遗产。
人是来探病的,我这个病秧子就躺在床上没动弹,等这俩人说完,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咳了两声,跟那下人客气说,“赵夫人的好意,我就心领了,东西还是拿回去给大表哥补补吧!总归是我伤了人。”
“小姑爷,这都是上等人参,夫人特地叮嘱了,给您补身子用的,回头儿您要是真不想收,那也得自己送回去,可别为难我这当差的。”赵家那下人态度倒是毕恭毕敬,可这话我怎么听着不是个味儿呢?
我来回琢磨这话,就听旁边儿那堂哥语调温和的提了句,“一会儿还要去医院看赵朔,如果你真不想收,我可以帮你带过去。”
闻言,我和那下人都瞅他,这人也不慌,只不温不火的解了句,“都是一家人,推来推去的客套,反倒显得外道了。”
赵家那下人似乎很听这人的话,就沉默着,没做声。
我也点点头没吱声,接着那人忽然问了句,“你和凤仪是在盘子沟认识的?”
“……”我突然就哑巴了,之前赵朔威胁过,不让我提任何和小凤儿有关的事儿,可看赵家那下人的反应,这人应该是赵家那边儿的,这我是说还是不说?
我这正犹豫着,那人便扯扯嘴角,笑了句,“我和凤仪年纪相仿,就她那捧在手里都捂不热的性子,还能找个男朋友回来,我是真挺好奇的。”
“小凤儿长得好看,又有钱,追她的人应该挺多的吧?”我顾左右而言他的回了句。
“嗯,这倒是,”那人点了点头,又忽的转了话锋,说,“想那些做什么,现在你是白家正儿八经的姑爷,还是早点儿养好身子重要,这些天,凤仪顾着你,这家里公司两头跑的,怕是也累得不轻。”
“……两头儿跑倒不至于,听姜管家说,她忙着理账,不轻松倒是真的。”我试探着回了句。
闻言,那人一愣,疑惑道,“这些天她没回来?”
我摇头。
这人细想了会儿,才慢半拍的附和说,“这倒也是,老爷子走的突然,之后凤仪又出车祸,她失踪这段时间,白家的资金运转,都靠姜爷维持着,现在人回来了,确实是有好多账要处理。”
他兀自念叨着说完,就朝我笑了笑,叮嘱我好好养身子,就告辞了。
赵家人带来的补品,我也没硬推着让他给赵朔带去,一是不想欠这人的人情,二也是因为这白若兰是冲我来的,托人带回去,岂不是显得我很怂?
站在二楼的窗口,看外面,瞅这位白家的堂亲是跟赵家那下人乘同一辆车离开的,我就放心了。
柳七七说的没错,看来白家这堂亲和赵家,那是蛇鼠一窝的。
小周送二人出去,回来问我,“小姑爷,这些补品怎么处理?”
“先放着,”我随口回了句,问小周,“刚才那个一脸假笑的小子,叫啥名儿?”
“白一航。”小周回了句。
我想了想,又问小周,“最近小姐没回来过?”
小周沉默了下,才摇头说,“没有。”
我点点头,就让小周拿着那些补品出去了。
这白一航有点儿脑子,这会儿急着走,想来是刚才话里套话的,从我这儿知道了些情况,可细想想,我又何尝不是呢?
他和小凤儿作为财产竞争人,作为商场上的竞争对手,不可能不时刻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赵朔那种一根筋的猪脑子也就算了,这白一航不可能不知道小凤儿的行踪。
刚才他话里那意思,分明是这两天小凤儿回来过,而且回来的很勤。
现在细想想,这宅子确实是有猫腻儿,三楼的房间都锁着也就算了,关键那天赵朔闯进来抓小周算账,愣是没敢上三楼去搜。
那天赵朔没找到小周,这小子肯定是躲到三楼去了……
总得来说,就算小周一直附和着我做事儿,但他毕竟是姜爷的人。而我搬进这宅子之后,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躺在这房间里装病,如果小周想对我隐瞒‘小凤儿回来过’这个事实,倒也容易。
但我想不出,小凤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避如蛇蝎。
论势,现在她是大,论情,我也没亏过她,就算是因为对伤我性命那事儿心怀愧疚,现在她白家把我弄来装病演戏,论情论理,她总得露面儿给我个定心丸吧?
或者她只是单纯的厌恶我?毕竟人是千金小姐,看不上我这乡下来的,可我自问长得还可以,真没到那种看一眼都令人作呕的地步。
除非……这里边儿还有别的事儿。
我站窗边儿想了很多,当晚吃过晚饭,瞅小周收拾完出去站岗了,就偷摸溜出屋,到三楼转了一圈儿。
这别墅上下楼的房间格局应该不会差太多,我找到自己卧室正对着的上面那间,用上次开赵朔那门的黑卡子捅开了门锁。
门缝打开的一瞬间,这屋里就透出了一丝光亮,我心头一紧,以为屋里有人,可等了会儿也没见有啥动静,我就推门进屋了。
进了房间,我脚步一顿,当时就知道这‘蹑手蹑脚’没啥意义了。
这屋里装了摄像头,光明正大的,就挂在墙角,照着整个房间,而与那卧床正对着的墙壁上也挂了好几个显示屏,显示屏里的画面遍布整个宅子,当然,也包括我的房间,甚至连站岗的小周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站在原地看了个七七八八,便抬手朝挂在墙角那摄像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兀自进屋,坐到床尾,拿起遥控器试了几下。
之后把我房间的监控画面倒退回去,我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自从搬进这宅子,我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心里无奈,我又倒看了其余的监控视频,从大门口、客厅、楼道的监控里,看到了白凤仪的身影。
这几天,她确实回来过,有时候是深夜,有时候是白天,甚至赵朔找麻烦那天,她就在楼上。
不过,比起从柳七七那儿看到的照片,这个监控里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神态,都让我觉得陌生到了可怕的地步。
我坐在床边,看着定格的画面出神,也就半小时,白凤仪已经拧开房门,站到我面前,挡住了显示屏。
她穿着干练,长发低束,冷漠的脸上,不见半分恼怒,有的只是一只金凤凰俯视众生时的不屑,和傲慢。
我抬手搓了把脸,平复心情后,起身问她,“小凤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