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吱声,老头儿就出去了,小周跟出去,送到了大门口,看车走远了,才回来收拾屋子。
我坐客厅里捋了半天,也还是有点儿懵,本来我以为,这事儿闹到这份儿上,怎么也能见着小凤儿了,哪知道这就完事儿了?
我前后想了好一会儿,找到症结所在,就琢磨了句,“这姜老头儿怎么能是赵匡的干爹呢?”
却听小周纠正道,“姜爷是若兰姑姑的干爹,赵先生随自己夫人叫的。”
“那这有点儿乱啊,赵朔岂不是得跟姜老头儿喊外公了?瞅那孙子也没顾着这层关系啊?”我嘀咕。
小周却不在意的说,“各论各的,姜爷有原则,白家的人嫁出去也还是白家的,不是白家的,他也不认。”
“那我也不是白家的。”我随口回了句。
小周忽然傻兮兮的笑了笑,纠正道,“您是小姐的。”
“……”上门儿女婿老子可不当。
我不乐意的扫了小周一眼,又问他,“你们小姐平时凶不凶?”
“那得看对谁……”小周话说一半,突然停了手里的活儿,瞅着我改口说,“姜爷不让提小姐的事儿,您就别问了。”
我看这小子嘴巴紧得很,就岔开话题,问他,“那你跟姜老头儿多久了?”
小周想想,憨头憨脑的说,“八岁进门,十三岁拔尖儿,打那会儿就跟在姜爷身边儿了。”
那这墙角怕是钢筋水泥的,不好挖啊……
我琢磨着,又问他,“一直给白家做事儿?”
小周应声说,“嗯,姜爷讲情义,一辈子给白家忙里忙外的,我们都是他带出来的,自然也是给白家卖命的。”
我点点头,故作随意的提了句,“那你在白家这些年,听没听过一个叫白栈的?”
闻言,小周拿了扫把,边打扫地上的玻璃碴子,边摇头说,“没听过,白家堂亲少,直戚也只剩若兰姑姑和小姐了。”
提起白栈这名字,我看小周有点儿避讳的意思,心里多少有了点儿底,知道他嘴紧,就没继续问,接了话茬说,“不是还有个私生子吗?”
小周抬头瞅瞅楼梯口,小声说,“那孩子姓柳的,老爷子到了也没认。”
这豪门富贾不是最重男轻女了吗?这白家要是不认那孩子,岂不是要绝后了?我吊儿郎当的想着,嘟囔了句,“真乱。”
小周接着扫他的地,没吱声。
回卧室洗漱完,我正要上床睡觉,外边儿柳七七突然敲门,问了句,“病秧子,睡了没?”
我过去,把门打开,问她,“来爬床的?”
“想得美。”柳七七推开我,进屋东看看西瞅瞅的也不说话。
“不是,柳小姐,你有事儿啊?我这要睡觉呢?”我看她跟个幽魂似的直逛荡,好像也没啥正事儿。
柳七七站床边儿墨迹半天,才用蚊子似的小声儿嘟囔了句,“谢谢。”
“啊?你说啥?”我假装没听见。
柳七七回头,瞪着我大声道,“我说今天的事,谢谢你。”
“哦,听到了。”我点点头。
瞅我一脸嘚瑟,柳七七吸了口气,骂道,“你说你这人也不坏,怎么这么欠呢?”
我嘿嘿一笑,接着问她,“谢我,那这床你爬吗?”
“爬你大爷啊!”柳七七气呼呼的踹了床腿一脚,就要走。
我赶紧拽住她,认真道,“要真想谢我,帮个忙。”
柳七七低头瞅瞅我拽着她胳膊的手,小脸儿顿时一红,局促道,“什么忙?”
我怕她想歪,赶紧松手说,“跟我说说白家。”
闻言,柳七七抬眸看了我一眼。
用柳七七的话来说,在江城,白家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金窟,而这金窟是白家的老爷子白龙霆,一砖一瓦亲手垒起来的。
那是个白手起家的传奇故事,夹杂着儿女私情,也有腥风血雨,但柳七七说这些都是外面儿传的,她也不知道真假,只听柳夫人说白老爷子是个专情的主儿,一生只娶过一位太太,婚后这白夫人是三年抱俩,先是生了白若兰,又产子生了白德山,但那次是难产,这白夫人没保住,所以白老爷子并不待见这个儿子,大把的家财也始终攥在自己手里。
直到白德山娶妻,生了儿子,老爷子就把那孩子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外边儿都说白龙霆这是不拿儿子当干粮,要隔辈儿传江山,话飘得多了,这父子关系就更僵了。
白德山也越来越浑,处处都跟老爷子过不去,再后来,因为一直在外鬼混,白德山的妻子就与他离婚了,但离开白家的时候,这位小夫人已经身怀六甲了,接着这事儿被老爷子知道,就亲自去请人回来,可这小夫人是真不稀罕这金窟窿,愣是三请三拒,情也不受,财也不留,死活就是不回这白家了。
白家老爷子讲情义,容不得这负心事儿,为这,愣是叫人打断了白德山一条腿,当时这事儿在江城闹得沸沸扬扬,也是因为老爷子这份耿直,那小夫人生下孩子后,就没拦着孩子回家。
听到这儿,我就问柳七七,“那孩子就是小凤儿?”
柳七七酸溜溜的点了点头,嘀咕说,“金窟里的小金蛋,到哪儿孵出来,那也是金凤凰。”
“那她哥呢?”
“死了,”柳七七不在意道,“两年前,我刚来白家那会儿,听说是车祸。”
“又是车祸?”我记得小周说,白德山也是车祸死的。
柳七七似乎也是想到了白德山的死,鬼鬼祟祟的说道,“听我妈说,她生孩子那年,白德山出车祸,可能是白老爷子让人干的。”
“这不能吧……”
“谁知道呢,反正大伙儿也就在背地里说说,这事儿要真是老爷子干的,那他孙子出车祸就纯属报应了,都是一家人,你说何必呢?”柳七七像个小大人儿似的直咂舌。
我想了想,就又问她,“小凤儿的哥哥是不是叫白栈?”
“她哥叫白瑞,我看过遗像,挺帅的。”柳七七答完,又问我,“那个白栈到底是什么人?这名字你都问两次了。”
“我也不知道,在赵朔手机上看到的,只是有点儿好奇。”我敷衍了句。
“赵朔的哥们儿能是什么好东西?姓白的,没准儿是老爷子堂亲那边儿的人,这些人,还整天惦记着白老爷子那铁公鸡留下的遗产呢。”柳七七嗤笑着摇摇头,又自嘲道,“我弟,一白家的正根儿独苗儿,都分不上一毛钱,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堂亲还想分一杯羹,你说他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柳七七盘膝坐在床边儿上,卸下了防备和拿捏出来的架子,穿着个裙子也不见半分淑女样儿了,瞅着跟个假小子似的,唠起嗑儿来,还挺好玩儿的。
听她皱着个小眉毛问我,我就附和的点了点头,岔开话题说,“姜老头儿让我赶你走,明儿一早你给柳夫人打个电话,让她过来接你。”
一听这话,柳七七瞬间就打蔫儿了。
我把氧气管儿递过去,问她,“吸口?”
柳七七眸子一翻,倒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说,“不死还魂丹有吗?要是我妈知道我惹出来这些事儿,铁定会打死我的。”
我赶紧拽拽裙子,给她盖上屁股,笑道,“别看柳夫人舍得你爬床,打死倒真不至于。”
“那是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怕!”柳七七诈尸似的坐起身,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我。
我干脆给她出了个主意,“那你就跟柳夫人说,这床已经爬过了,我很满意。”
“能行?”柳七七半信半疑的看着我。
“你都搁我这屋儿唠半宿了,出了这门儿,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咱俩都干嘛了?”我抬抬下巴,说,“以后见着我喊声哥,这事儿我给你打掩护,不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