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能是花拳绣腿呢?”贺如来莫名其妙的反问我。
“怎么不是?你这马头庄的总管事当着,这些年真的去马头庄看过么?”我很是质疑的问贺如来。
贺如来摇头。
“那你有什么依据,觉得你养的这些业余打手能干得过北边儿的红狐?他们上了牌桌是专业的,上了战场可不一定。”我很是嗤之以鼻的摇了摇头。
贺如来看着我没说话。
我又问他,“还有,也亏你想的出来,为了让自己下边儿的人有钱赚,就要端别人的场子,那你让红狐那些老将去哪儿?上大街讨饭吃么?”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我把这些人送到非域挖煤矿吧?”贺如来一脸的苦大仇深。
“你就不能把马头庄改成酒吧?或者改个其他的什么行业,怎么非得跟酒吧抢生意,市场饱和了,我的贺军师。”我提醒他。
贺如来摔坐到了一旁的摇椅上,问我,“那你觉得改什么行业?”
“马戏团啊,”我理所当然说完,又夸张道,“你是没看见,冯有生那俩手下,一个飞镖扔的嗖嗖的,蒙着眼睛扔,一个小扑克耍的哗哗的,那手比特么点钞机还快。”
“……并不是每个庄手都有那本事。”贺如来一脸黑线。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优胜劣汰嘛,就算你让他们去砸场子抢场子,他们也不一定有那本事。”
然而贺如来还是摇头,“我不能听你的,你这主意一点儿都不靠谱。”
我笑道,“那你想怎么办?”
闻言,贺如来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你去找杨毅,让他带我的人去掀了北边儿。”
“呵。”我冷笑了声,问他,“你怎么不让我去?”
“你?你对上魏鸿升,还回得来?”贺如来一副不相信我的样子,贬低道,“魏鸿升能一刀子捅死你,你捅得了他么?”
“我特么……”我突然就无言以对了。
贺如来又说,“就让杨毅去吧,我跟他提过这事了,他没反对,但也没同意,看样子你不张嘴,他是不会管我的。”
“我也不会管你的,我为什么要去求他?又不是我的摊子要倒闭了,我跟马头庄又没关系。”
想让我去跟杨毅低头,门儿都没有!
“怎么没关系,扩大马头庄的钱,都是从你这儿黑出去的啊!”贺如来理所当然的说。
我一阵蛋疼,骂道,“你脸皮是真厚,你不觉得前几年我对你那么好,你却黑了我的钱出去干小买卖,很没有人性吗?”
然而贺如来点了点头,承认道,“所以我静思己过,来这里找你了啊。”
“……你特么还是滚吧,我不用你找。”我骂了句,转身就要走。
贺如来赶紧拽住我,问,“说真的,你到底找不找杨毅?”
“不找。”我很是坚决的反对。
“一点商量都没有?”贺如来又问。
“没有!”我再次拒绝。
贺如来也咬了咬牙,忽然说,“那我把你之前那些风流事讲给白栈听了,就算她情比金坚,也够她恶心一段时间的了,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咬牙切齿的说着,贺如来推开我,就往外走。
我特么……最后还是向恶势力低了头,坐在去洱城的车上,我很想把副驾驶上,贺如来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大概是真的提前跟杨毅联系过,见我跟贺如来找上门,他也没意外,但这次没敢再站的离我太近,就连吃饭都跟我俩隔了一整张桌子。
“你俩聊,需要我回避一下么?”贺如来坐在主座上,左右看看,似乎有些不自在。
我翻了他一眼,没说话。
杨毅却沉声说,“不用。”
贺如来弯着眸子点了点头,也闭上了嘴。
“我上次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杨毅先开口又提起了上次的事,话说一半,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沉默了片刻才直接说,“你母亲病重了。”
“……”我心头一跳,却还是强作镇定的没说话。
“可能时日无多了,是癌症,她不让我告诉你,但你是她儿子,有必要知道。”杨毅斟酌着措辞,并不想激怒我。
“她还在国外?”我问。
杨毅点了点头,说,“只要你肯去见她最后一面,红狐的事,我来解决,等你回来,这些场子必定能换一片天。”
闻言,贺如来挑眉,赶紧看我。
“不用你解决,它也能换片天!”我不服气的回了句。
贺如来皱眉。
杨毅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问我,“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我收敛目光,还是泄了气。
人生短暂,不管在我奔赴母亲的时候,她对我有多冷漠,我也还记得儿时她的那些好,既然她要走了,我又何必记恨着一件事,而不愿见她最后一面,我们是母子,并没有深仇大恨,抹不开的也只是面子上的事。
我胡思乱想的安慰着自己,拿到了杨毅订的机票,当天就登上了出国的飞机,然而让我没想到的事,她病的远比我想象中的要重,我到地方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有杨家的人将我接到了殡仪馆,让我见了母亲最后一面,说实话,当时我的心里很难受,我从没想过,她的死,还能触动我的每一根神经,我以为,对我来说,她早就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了。
我在她生前居住的城市,待了一个星期,回到国内的时候,没去见杨毅,也没回江城,而是回了一趟老家。
破败的小山村,我那个赖子爹已经回来,我到家的时候,他喝的就像一滩烂泥,倒在炕上,见我进屋,还口齿不清的问我,“中午吃啥饭啊,娟儿。”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是真醉了,还是装的,良久之后,才对他说,“你的娟儿,没了。”
老爹嘿嘿嘿的一阵傻笑,大着舌头说,“可不是嘛,早就没啦,跑啦!”
“是去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我低声说完,就转头出了屋。
屋里很安静,我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才传出老爹的哭声。
我知道他自己也很后悔,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珍惜我的母亲,可这个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我回到江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新兴街繁华如初。
回到酒吧,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白栈,却被贺如来拦在了楼梯口。
我皱眉问他,“姓杨的不讲信用,没帮你平事?”
“平了平了,”贺如来心情不错的说完,又笑道,“这是真省事儿,果然嫡系出马就是不一样,这才几天,那些老狐狸都夹着尾巴退了,现在就剩魏鸿升了,看你愿不愿意接他的手了,你接受,他就也退了。”
闻言,我莫名其妙道,“魏鸿升愿意退?”
“愿不愿意都得退,没有你和我,连杨毅都表明了态度,他一个外人在红狐挺着,算怎么回事?”贺如来不在意的说完,又叹道,“更何况,魏敏是因魏鸿升争夺红狐而死,你觉得这是你的伤,又何尝不是他魏鸿升的伤?这两年,他心里也不好受,钱财、权势这些玩意儿,你我都是过来人,他现在也是过来人了,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什么用。”
听贺如来提起魏敏,我愣了才,回过神才问他,“所以呢?既然红狐到手了,你还堵在这里干什么?”
“不干什么,给你送瓶红酒助助兴。”贺如来笑眯眯的说着,把藏在身后的红酒拿了出来,叹惜道,“店里最贵的酒了,我自己都没舍得尝一口,你们可悠着点儿喝。”
“你们?”我皱眉。
贺如来看了眼我的房门,小声说,“你和小白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