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瞳轻轻握住了许禾的手,许禾看向她,很轻的笑了笑,简瞳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紧的握住许禾的手,好一会儿,才轻轻说了一句:“禾儿,不管怎样,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庄明薇看着许禾下车,她没穿鞋子,一双脚已经磨破出血了,但她浑然不顾,下了车就往急救室的方向冲去。
庄明薇不由得笑了。
谁能想到一个人会这么快就从天上摔到地上去呢。
人活在这世上,大多数时候,真的要看命数。
你没这个命,没这个福气,怎么折腾,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津哥。”
沈渡站在车边,他抽了一口烟,面容被青白的烟雾遮住,有些模糊不清:“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阿渡,你到我们家,多少年了?”
“差不多十岁的时候去的,算下来,也有十五六年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
“津哥,你知道的,我向来只听你的话,我一直都记得,那时候在国外,你对我说你真想让唐钊死……”
沈渡轻笑了一声,他掐了烟:“你放心,事情牵扯不到你身上,我那个助手当时就死了,他欠过我一份大人情,他心甘情愿这样做的。”
“唐钊,他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一条腿当场就碾碎了,能不能保住命,大约要看他运气了。”
“阿渡,那一老一小投河,也是你做的吗?”
沈渡面无表情的看向远方:“津哥,这不能怪我啊,是你之前喝醉了和我说的,你要杀一儆百,绝不能心慈手软,你看,你想做的,不好的事,我都替你做了呢。”
“可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不要牵连无辜弱小。”
“津哥,这样优柔寡断可不是你现在的性子,更何况,不也是你教我的这么狠的手段吗?哦不对,应该说,我其实是跟你们赵家人学的。”
“阿渡……”
“同盛旗下有一个很出名很赚钱的商超连锁品牌,全国大约有几千家分店,津哥,你还记得它的前身是什么吗?”
赵平津还没有回答,沈渡却道:“它的前身,是我们沈家的隆平。”
赵平津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沈家出事时,他也只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他和沈渡关系本来就好,沈渡能来他家,他特开心,两人自此几乎就是形影不离。
但如今听沈渡这样说,赵平津几乎瞬间就明白了。
沈家的连锁商超隆平在将近二十年前,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只是可惜,沈渡父母意外去世后,沈家很快落魄了。
如今,世人只知道同盛旗下的商超连锁,又有谁,还记得曾经风光无比的隆平呢。
而沈家父母的意外,到底是真的意外,还是另有阴谋,赵平津已经猜到了几分。
“别怪我,津哥,要怪,就怪你姓赵吧。”
沈渡说完,就预备挂断电话。
“所以,阿渡,这十几年,你一直都在隐忍着等着这一天,是不是?
“不然呢,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又能怎样选择?”
“是赵致庸吗?”
“我没有证据,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一件事,只要看谁是最终的受益者,那么这个受益者就最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沈家倒了之后,赵家接手了沈渡,也接手了沈家的烂摊子,顺理成章的,将沈家留下的一切,变成了赵家的。
而赵家呢,除却博得了慈爱善良的美名,又易如反掌的获取了天大的利益。
如今想想,这倒是很符合赵致庸的行事作风。
“好,如果是这样,那这笔债就记在我头上吧,阿渡,你做的桩桩件件,我赵平津扛了,那一老一小投河的事,与你无关,唐钊的事,也与你无关,我会去唐家负荆请罪。”
“津哥。”
“沈渡,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会安排好你出国的所有事宜,别再回来京都了。”
“津哥……”沈渡夹着烟,缓缓站直了身子,他是有些意外的,但却又很清楚的知道,赵平津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怕事,不怕扛责任,他也是一早就算到了这些,所以才会这样做的。
但当一切都如愿之后,沈渡却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大仇得报的开心。
他脑子里闪过的,无数的碎片,全都是这些年他和赵平津在一起的喜怒哀乐,他们同吃同住同睡的少年时光,他们并肩共进退的一幕一幕。
沈渡夹着烟的手,有些隐隐的发抖。
“不要这样叫我了,沈渡,从此以后,就当陌路吧。”
赵平津挂了电话。
日影明晃晃的笼罩着他,他的眼前先是无数的光斑在闪,而闪着闪着,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黑,他头晕目眩的难受,几乎站立不住,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平复。
他回身叫郑凡。
郑凡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听他喊自己,连忙上前:“赵先生……”
“她呢。”
赵平津没说名字,但郑凡知道,除了许禾,赵先生还能问谁呢。
“许小姐和简小姐坐了庄明薇的车子,去博仁医院了。”
赵平津没有说话,郑凡大着胆子去看他。
可他的脸容和神色都是异样的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海啸即将到来的黑色的海面一般。
过了几分钟,赵平津看向郑凡:“你去告诉管家,把麓枫公馆收拾干净,不相干的东西,我不想再看到。”
“是。”
郑凡不敢多说,赶紧去照办。
赵平津没有食言,他揽下了全部责任,也因此,他和同盛都招来了铺天盖地的恶评。
周北珺等人都不建议他在舆论最鼎沸的时候去召开记者发布会,但赵平津却执意如此。
记者发布会定在了后天,整个京都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
而博仁医院这边,唐钊在经过数次大手术,两天内连下了六次病危通知单后,唐家人终于从医生口中听到了好消息。
唐钊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他那条腿,因为伤的太重,现在只能尽力去保,但结果如何,能不能保得住,谁都不敢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