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津的心柔软了几分,他低声叫她名字:“明薇。”
她应了一声,有些俏皮的从路基上蹦下来,趴在降下的车窗上上,“有事儿吗平津?”
他望了她好一会儿,才轻笑道:“明天睡醒给我打电话。”
“好呀。”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平津。”
她再次冲他挥手,一直到车子缓缓的驶走。
渐渐的,连车尾灯都看不到了。
庄明薇像是忽然泄了气一般,脸上的笑意,再也撑不住了。
她转身往公寓走,可每走一步,都觉得步履沉重极了。
她的邀请已经这么明显,赵平津为什么会拒绝呢?
他是不是,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她了?
庄明薇心乱如麻。
车上。
司机轻声询问:“赵先生,您今晚是回麓枫公馆吗?”
赵平津抬手揉了揉眉心:“去公寓吧。”
司机在前面路口调转了车头,车子默默的汇入车流,片刻后,赵平津却又开了口:“回麓枫公馆。”
司机不敢多嘴,只能再次变道,然后调头。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却有渐渐变大的趋势。
雨刮器一下一下的晃动着,赵平津的心底却有些说不出的乱。
麓枫公馆安保十分严密,宅子前面极长的一段路,都属于赵平津这栋私宅的私人道路,闲杂车辆和人员,不得允许是一步都进不来的。
因此,车子刚从主路驶入这段柏油路,司机一眼就看到了门禁的路边蹲着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车灯雪亮,雨丝犹如千万根的银针,将那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笼罩,雨中的深夜,这一幕是说不出的孤单。
她似觉察到有车子来,倏然抬起了头看过去。
“是许小姐?”司机吃了一惊,忙回头叫赵平津:“赵先生,是许小姐……”
赵平津缓缓睁开眼,隔着车窗望过去。
许禾仍是离开时的那一身衣服,应该是根本没有回宿舍。
大约在郑凡将她送回学校后,她就直接过来了这里。
视线里那个蹲着的小小身影,站了起来,往车子这边张望着,却又没有上前。
他隐约能看出,她的衣服和头发几乎都淋湿了。
许禾不怎么认识车子,赵平津名下豪车极多,虽然常坐的也就那几辆,但许禾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她现在有点不敢上前,怕自己认错了。
赵平津就这样隔着车窗望着许禾。
酒意上涌,头好像更疼了。
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这样,一步错,后面就是没完没了的麻烦。
电子门禁识别到车牌,已经自动打开,司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回头请示:“赵先生……”
赵平津垂眸望着自己的指节,大约过了半分钟,他才开口:“让她上车吧。”
司机开了车门,浑身带着浓重湿气的许禾坐上车,赵平津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开口询问什么,他不说话,许禾也不知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司机很快将车子开回公馆,停好之后就很识趣的走人了。
赵平津打开车门:“下车吧。”
许禾一路沉默安静的跟着他进了壹号楼,又跟着他上楼。
他径自去了主卧,许禾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很听话的没有再跟上去。
赵平津洗了澡随便套了个睡裤出来,许禾就抱膝蹲在走廊里,小小的一团,衬衫上一片氤氲的湿痕,发丝也湿了,黏在脸上,她的鞋子也湿透了,地毯上氲出一片的湿痕。
他看了她一会儿,指了指那间客房:“去洗个热水澡换换衣服。”
许禾抬起头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仁带着一点年轻稚气的孤勇和执拗。
“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就回去了。”
“你问。”
也许是他的态度太过于平淡,甚至连她预想的不耐都没有。
许禾一下子就问不出口了。
烧了一晚上的脑子,雨水都未能让她冷静,但此刻忽然就冷却了下来。
要问什么呢?
问你下午是不是对别人说,我们正在交往?
问这句话还作数吗?
问庄明薇回来了,是不是就不再见面不再联络,这份交易就此中止?
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呢?
如果许禾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她应该很清醒的记得。
在他们最初在一起时,两人之间就已达成了共识。
开始不由她决定,结束也不由她做主。
在这一段关系里,他自始至终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人。
她站起身来,那个在她心里几乎烧成了灰的念头,忽然就湮灭了。
她甚至无比的清醒,无比的理智。
“其实,我以前也说过的。”
许禾望着他,他的额发还有些微湿,这样覆在额上,让他平日里那种上位者的气息减弱了几分,就好似,她这样的普通女孩儿也能触碰得到了似的。
“如果您有了喜欢的人,或者是女朋友未婚妻的话,我,我是不愿意再继续和您的这一段关系的……”
她说完,抿了抿嘴唇,像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气:“我知道我和你之间就是交易,但是就算是交易,我也有自己的一点底线。”
赵平津觉得她认真起来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好笑。
他靠在栏杆上,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都出来卖了,还要什么底线?”
因着这句不留情面的话,许禾眼底蕴出水意,她拂开他的手指:“总之,我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