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养之恩,就是天大的恩情,更何况她现在病成这样,我又何必和一个病人斤斤计较呢,她不喜欢我,我仍是会待她好,心里委屈的时候,就想想我还是个小婴儿时,到底也是她把我喂养大的,她若是把我扔了,卖了,我活不活得下来还不一定,所以,也就不委屈了。”
许禾说着,含着泪的眼望着卫夫人很轻的笑了:“乌鸦还知道反哺呢,何况我是个人,人总得讲良心的。”
“你这孩子……”卫夫人攥着她的手,说不出的难受又怜惜。
“你爸爸定然是个极好极好的人,才将你教的这样好。”
“是,我爸爸性子特别开朗,他又能干又勤快,年轻的时候想当文艺兵却没考上,所以后来我学跳舞,我爸爸特别支持我,我妈嫌我上舞蹈班浪费钱,我爸爸就偷偷攒下买烟买酒的钱给我交学费,只是我不争气,现在也没办法继续跳舞了。”
许禾垂眸,望着自己的腿,右腿膝盖本来就摔伤过,登台演出是没什么指望了,后来在国外又受了那些伤,一半是身体原因,一半大约是心理上的原因,站的久了或者走的时间稍长,两条腿就会一阵一阵的发软。
“怎么会没办法跳舞了啊?”
“腿受了伤,没办法跳了,不过,我就算不能上台了,但我想跳的时候,也可以私下跳给自己看,跳给我爱的人看……”
许禾说到这里,嘴角带着一抹很浅淡的笑意,声音也很平静坦然,好似,就这样坦然的接受了命运的每一样馈赠。
卫夫人不由一阵唏嘘,但见她神色平和,没有什么怨天尤人之色,又不由暗暗赞叹。
在这一点上,卫臻真是没办法比,卫臻当年大学本来想考设计系,结果专业课没有考过分数线,后来就去读了普通的中文系。
卫夫人可记得很清楚,当初卫臻分数没过线时说的那些话,抱怨学校,抱怨老师,抱怨自己遇不到伯乐,诚儒还没教训她两句,她干脆把所有的画具教材全扔了,以后再也没碰过画笔,而现在,更是以自己曾学过画画和设计为耻,连家里人提起来,都会发脾气。
“以后,该让臻臻好好和你学学,她的性子现在真是让人头疼。”
“卫夫人,我和卫小姐不一样,她是千娇百宠的千金小姐,自然可以任性,可以有她的小脾气,所以,您不用太为她担心,她之所以可以这样随心所欲,那正是因为你们疼爱她,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和依靠的缘故。”
许禾笑着安慰卫夫人:“如果我也像卫小姐一样,有疼爱的爸妈在我背后,说不定我会比她还要娇气还要任性呢。”
“禾儿,怨不得老爷子这样疼你,你说说你,你这样懂事又贴心,哪个做长辈的会不喜欢你呢?”
卫夫人说到这里,想到卫臻,不免又是心痛。
卫臻从前也是乖巧懂事的孩子,但是出了赵平津这一档子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自私,狭隘,偏执,在她身上展露的淋漓尽致。
“我也不想懂事贴心的,如果有您这样的母亲宠着我,我肯定也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
“你这孩子,可真是会安慰人。”
卫夫人又摸了摸她的鬓发,许禾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她竟是莫名的贪恋,甚至不想,她把手从自己的脸上移开。
但这温柔,也只有一瞬,她是卫臻的母亲,和她许禾,又有什么关系呢。
……
丰南公馆。
夜色已深,宋理事长喝的微醺,因着与赵平津相谈甚欢,两人颇有相识恨晚的意思,不免兴致高涨多喝了一些。
赵平津送他出去时,醉眼迷离之下,指着宋理事长的领带笑道:“您这条领带看起来很不错……”
宋理事长脚步微有些趔趄,闻言就靠近赵平津,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我一个红颜知己送的,她不但长的特漂亮,眼光也特别好。”
“宋理事长真是好福气。”
“你要是喜欢,我让她再买一条送你……”
“说来巧了,前些日子也刚好有人送了我一条和您的一模一样的。”
宋理事长微怔了一下,“是吗,这么巧?也是赵总的小情人?”
“那倒不是,一个想勾搭我的女人而已。”
宋理事长就了然的笑了笑:“原来如此。”
走到车边时,宋理事长又拍了拍赵平津的肩:“你们年轻人,有头脑有能力,你这样的出身,却又拿得起架子也放得下架子,以后啊,自然前程无量。”
“您真是谬赞了,也是您这样的前辈愿意给我们机会。”
“我是很愿意给你们年轻人机会,但也是要看人看能力的,赵总这样的青年才俊,同盛光每年的缴税和提供的就业职位就为社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如今你遇上难处,我们做长辈的更不能坐视不理,更不用说,容太太和我夫人又算是闺中密友。”
宋理事长想到来时夫人的叮嘱,越发和颜悦色了几分:“明天我会签署几个文件下发下去,你等好消息吧。”
赵平津心中一颗大石落下了一半,他目送宋理事长的车子远去,转身大步流星走到车边,他一边上车一边吩咐司机立刻去医院。
他有意借着醉酒在宋理事长跟前提起领带的事,就是要借此先给陈露一个小小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