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季含贞躺在他怀中,半边脸都被血染红,气息微薄紧紧闭着眼那一瞬,他觉得,自己被那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恐惧,彻底淹没了。
大约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在他们两人之中,占据主导的那一位,彻底变成了季含贞。
季含贞伤的很重,她昏迷到第三日才醒过来。
徐燕州去看她的时候,她还很虚弱,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甚至,只是醒来了几分钟,就又倦怠的睡了过去。
徐燕州坐在她床边,望着她沉睡的容颜,其实那天在家里,她撞了头之后,徐燕州就已经释怀了。
她想要怎样,就怎样吧,只要她开心,哪怕她将姚则南的灵牌放在栖霞路别墅的主卧室里,他也再不会有半句的怨言。
谁让,离不开的人是他,谁让,是他自己沦陷太深。
徐燕州摸了摸季含贞仍然苍白的脸,那天她流了太多的血,送到医院的时候,甚至有一瞬,呼吸和脉搏都没了。
也是在那一刻,他方才彻底的明白,她骨子里多么的倔强和决绝,他也是真的怕了,她连死都不惧,他还能拿什么来威胁她。
他徐燕州,是真的栽了,栽的彻彻底底,再无半点出坑的可能。
季含贞出院后,又在家里养了两星期,徐燕州将她进山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然后亲自送了她和鸢鸢过去,又留了彭林和几个保镖在山里,他没有多逗留,当晚就直接驱车离开了。
季含贞没有送他,只是听着他的车声远去,她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受。
她其实自己也不懂,她为什么要用这种自苦的方式来惩罚他,也惩罚自己。
别别扭扭,折磨自己也折磨身边的人。
可有时候,人的想法就是说不清楚,连自己好似都不知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但山里的日子是真的清静,季含贞很快就适应,且有些不舍得离开。
就这样与世隔绝的生活,好像更适合她,整个人的心都是安静的,平和的,好似所有的烦恼和苦楚,都离她而去了。
白日里天气好的时候,她常会去姚则南的墓前待上一会儿,和他说说话,说说自己的委屈,无奈,姚家人的各怀心思。
如果姚则南还活着,她的日子至少可以过的省心很多吧。
又过了几日,季含贞再去墓前的时候,就发现姚则南的墓前多了一捧花束。新
却是十分罕见的彼岸花。
传说彼岸花只开在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
但季含贞因为之前学了插花,所以她了解过彼岸花的花语,无尽的思念,优美纯洁绝望的爱,因为其花开不见叶,所以寓意着分离。
季含贞有些恍惚,花叶两不相见,相爱却永远无法相会的悲恋……
是谁,会送这样的花给姚则南?
只有恋人,伴侣,这样一个可能。
她不期然的就想到了之前徐燕州说的那些话,沈桐和姚则南……是一对爱侣。
季含贞没办法相信,因为婚前婚后,姚则南都做的无可挑剔,对她和鸢鸢,都是倾心的关爱和付出。
她不该顺着徐燕州的思路,去污蔑自己亡逝的丈夫,毕竟姚则南是永远都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的。
就算是沈桐的话,也不能全然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钱权交织之下的重压,几个寻常人能扛得住?
沈桐本就无依无靠,姚则南和他说过的,大学时候沈桐父母就先后去世了,他是一路靠着勤工俭学才读完大学的。
毕业后就跟着姚则南一起创业,这些年吃了很多的苦头才有今日。
也许是因为姚则南之前和她说过一点沈桐过去的事,所以季含贞特别能理解那一天沈桐在医院里的失态。
姚则南这样突然离世,沈桐这些年奋斗的心血,可谓全都白费了。
也不知道这些时间,沈桐去了哪里……
季含贞并不知道,姚则南墓前的这捧彼岸花,就是沈桐让人送来的。
当日徐燕州不愿沈桐在季含贞最痛苦伤心的时候说出他和姚则南的丑事,逼着沈桐去了国外。
有徐燕州在京都把持着,沈桐这辈子是没可能再回国了。
但这几日,正赶上姚则南的忌日,他心里惦念着,就远隔重洋拜托人送了花束和供品。
季含贞进山后,徐燕州其实动过让沈桐回来,对季含贞摊牌的心思。
只是想到那天季含贞对姚则南的信任,一字一句信誓旦旦,那种毫不犹豫的信任和维护,再对比她心里怎么看待自己的。
徐燕州就觉得整颗心都凉透了。
他就算将沈桐叫回国内,让他给季含贞摊牌,就算把铁证摆在季含贞面前,她大约也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仗势欺人逼着沈桐做的。
就算有证据,她或许也会说是伪造的,在她看来,还有什么事儿,是他徐燕州做不出来的呢?
徐燕州觉得心情糟糕透了。
季含贞从进山后,就没了任何消息,依旧和从前一样,如果他不出现,不找她,不给她打电话发简讯,她永远也不会主动和她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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