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霖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你在害怕什么?”
赵平津摇头:“只是旧病犯了。”
“旧病?你有什么旧病?”
“也许是从赵致庸这个疯子身上承袭来的病症,承霖,你没有发现吗,我们赵家的男人,好像没一个正常的。”
“其实你不用这样大费周章,我这一年来吃药比吃饭都频繁,就算这样,我还是夜不能寐,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岑医生说我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赵平津席地而坐,平和的望着赵承霖:“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一次一次和她分手了吧,因为我每次都告诉自己,我不能害了她,不能再连累她了,但每次,我都做不到,她在我身边,我痛苦,她不在我身边,我更痛苦,日复一日在这种矛盾的纠缠中,我快要把自己逼死了,我也把她的心伤透了。”
“来这里,我就没想过活着回去,我踏上这个国家的第一天,我的律师团已经开始清算我的名下资产,我把一切都留给她了,承霖,我没打算活着回去,可我也不想窝窝囊囊的死,你觉得自己命运凄惨,你怨恨赵家的每一个人,那我也要问问你,当年赵致庸为了你们母子想要我的性命的时候,我还不满十二岁,我能有什么过错?”
“你说……赵致庸曾为了我妈和我,想要杀了你?”
赵平津眼底一片猩红,他微垂眼眸,片刻后,再望着赵承霖时,眼底却已经是一片深邃的平静:“之后,我看了整整一年的心理医生,我是为了我妈,逼着自己走出来的,可其实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一天真正的走出来。”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示弱博取同情?”
赵平津闻言却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其实不用这样大费周章把我当成死敌,你觉得我现在这样的状态,我又能活多久?”
“赵平津,用这样幼稚的招数来诳我,你也能做得出来?”
“你尽可以去调查,看我说的有没有一个字谎言。”
“那既然如此,我现在给你个痛快。”
赵承霖说着直接掏出一把枪扔给他:“你自己了断吧。”
赵平津伸手捡起枪,他平静的看了赵承霖一眼,半点迟疑都没有,抬手握枪,枪管对住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保险直接扣动了扳机。
他扣动扳机那一瞬,赵承霖的眼皮子都狂跳了起来。
他没想到赵平津会这样的疯。
他自小玩枪,对枪烂熟于心,可赵平津这样的世家子弟却是没他这样歪门邪道的能耐的。
他知道枪里没子弹,赵平津却不得而知,可他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赵承霖心里的滋味特别复杂。
“你真想死?”
“没人想死,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救自己而已。”
这是赵承霖第一次在赵平津的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脆弱和茫然的情绪。
“你不是很在乎许禾吗?难道为了她你也坚持不下去?”赵承霖有点怀疑他的说辞,这人果然比赵致庸还要老奸巨猾。
赵平津听他说到许禾,眉眼之间渐渐漫出了一抹温柔:“你说的没错,我也试过,但是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我的情绪,我的每一丝反应,到了她的身上都会放大无数倍,在旁人身上是小事,但在她身上,就成了我过不去的坎,我嫉妒她对别人好,嫉妒她对别人笑,我嫉妒她心里关心其他人,我生气她不能像我一样,心里只放一个人,我控制不住的想要折磨她,却又无法离开她,我逼着自己放弃她,但却很快就后悔放弃她,我想对她好,却又不敢对她好,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她也许有一天就受不了这样的我,她的耐心耗尽会再一次弃我而去……我患得患失,却又矛盾失控,我一次次食言,一次次妥协,一次次后悔,却又为了我的后悔而后悔……”
“我把自己折磨的筋疲力尽,也把她伤的体无完肤,承霖,其实我该感谢你,你让我一个人来这里,实则是给了我一条出路,如果我死在了这里,我就能心安理得的面对她了……我总算也能,为她做点什么,为她留点什么。”
赵承霖越听越烦躁:“感情我他吗还做了大善人?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就要折磨你,不,我就要看你俩互相折磨,真是疯了,我闲的没事儿了在这听你的感情史……”
赵承霖怒冲冲的甩手离开了。
他道行真是浅,他就不能来找赵平津,他刚才差点都被他洗脑了……
……
这几日许禾都觉得有点不舒服,小腹总是涨涨的坠着疼,算算日子,差不多又是来例假的时候,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对于怀孕那件事,前些日子像是疯了一样,自己计算着排卵期,着了魔一样想要怀上一个孩子。
好像是落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的浮木似的,好像真的有了孩子,就能拯救他们彼此了似的。
而现在,许禾好似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