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行听闻夙沙冰荷此言,面上的笑容没变,心里却回肠百转,她没想到夙沙冰荷的关注点如此奇特且准确。
作为玉灵芝的心腹大弟子,夙沙冰荷也有资格知道一些内幕,包括三教共同对付灭世魔麟,也包括如今林越的尴尬境遇。
若说为了战力,三教联盟需要通灵仙君回归,那玉山所做的就已经够了,只要将所有问题透给自己的师父玉灵芝,依照师父对师祖的感情,控制林越迎回师祖板上钉钉,根本不需要挑动精灵岛内战,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增加了未知变数。
现在已知林越在西北同时操控了两个教门的至宝,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可以做到祖师能做的事情,祖师的存在并非无可替代了。
那作为联络者的雪路行意义何在?寻常之人便已想到玉山有更大的图谋。
不过在这方面夙沙冰荷并不想深究,毕竟玉山手段鬼祟,阴谋难测,有留后手并不奇怪。知道的越多,对于自己越是不利。对于可能面对的敌人破坏,其实夙沙冰荷更在意的是雪路行这个盟友。
而她最大的疑问也在于此,雪路行算得上半路入教,别说作为精灵岛三代首席的自己,就是三代里一些修为一般的师弟师妹都比不上,玉山将如此重要的位子留给她,肯定是给了她足以施展的手段。
如今看来精灵岛的同门就是再厉害,她也有周旋之力,倒是这个不起眼的玉山小师妹,有可能让自己阴沟内翻船。大师伯叶含羞就是被自己师父勾结外人偷袭而死,前车之鉴不远,夙沙冰荷不得不防。
面对夙沙冰荷的当面询问,雪路行再度扬起微笑:“师姐多虑了,师祖不过命我前来知会玉灵芝师伯而已,只是师妹我后学末近,有心仰慕太师伯威仪自行留下,若是给师姐增添不便,雪路行报以万分的歉意。”
夙沙冰荷冷哼一声,你这是骗鬼呢?不过听着雪路行的回答,夙沙冰荷知道自己猜对了,若是质问玉山的意图,雪路行肯定有诸多理由搪塞。但出其不意问起雪路行本人,倒也叫她措手不及了。
夙沙冰荷随即说道:“哪里话,既然师妹有此意,便安心在精灵岛多做盘桓,只是近来多事,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师妹多多担待,至于其余诸多杂事自有我等代劳,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不用客气。”
听到如此客气的‘警告’雪路行依旧面带笑意:“好的,师姐不嫌小妹叨扰便好。”
……
厮杀的战场爆破四起,烟尘飞扬。紫鸢脚步轻点过路旁的草尖,紧随其后便是蔓延而来的冰霜,所到之处无不凝结。
看着身后漂浮在半空不断追击自己的雪女逐渐逼近,紫鸢不得不掐起咒印,地上涌起两条水龙,螺旋奔袭冲击雪女。
不知是心中有底,还是雪女本来的冰冷特质,对于紫鸢的攻击丝毫不在意。身子一飘便躲过了袭来的水流,裸足一点之后,两条水龙化作两条水晶冰桥。
这正是:红花绿树覆白冰,虫鸟定格化雪晶。衣摆随风霜随舞,玉足凌波点水清。
尽管紫鸢在精灵岛是类似于‘蝶谷’窦恒一般的存在,精于理论多过于实战,本身的修为实力也在同门的中下游。可她到底是玄门三代的存在,这雪女被马家封印之术削减得只剩下三分实力,竟然还能追杀自己,可见她原本也是了不得的大妖。
尤其是紫鸢本身还是水灵体修士,极容易被雪女的冰雪属性克制。这时两只量产东施向雪女扑了过来,还未及近身,两个机关人偶便已经在原地冻结。
又是这样……
雪女不光可以操控冰霜,就连周身也被寒气包裹,紫鸢方才试图尝试用机关人偶围攻,可是刚一近身便被冻结,质量差一点的更是直接碎落满地。
除了量产型之外,四大东施中的天宇东施也用暗器策应,结果依旧被雪女冻了个结实,看自己的机关人偶不断损失,紫鸢也不再进行添油战术,只有在将被雪女追上或者攻击的时候,才让围守在外的量产型出来两个舍身飞扑,稍微减缓雪女的攻势。
而让紫鸢陷入苦战的,除了雪女本身的厉害,更多的是另外一边那堆黄色的肉山。
紫鸢制造的两个最强的机关人偶无盐和东施联手,却也未曾伤到这肥大的蚕魔。尽管这条大肥虫移动不便,但它身上一层层的磊了起来的肥肉阻隔了机关人偶的大多数攻击。
唯一的法术型人偶,内刻法阵,外有符咒的无盐到还能抽不冷子给它一下,剩下的战斗型机关人偶根本不能破防。哪怕是身材高大的重马力型号的神威东施,一拳打在这肥肉之中,也只能深深凹陷下去,巨大的力道就这样被肥肉所吸收。
非但如此,蚕魔还能口喷毒丝,毒丝的量足够多后便结成了毒丝大网,行动力最差的神威东施被牢牢缠住,本来距离最近的无盐和东施也几乎被困住,不过无盐是法术型人偶,喷火烧断了毒丝,而东施这边则是靠‘辅助性人偶’百炼东施双臂转换成的工具切割救出。
也就是这些机关人偶不是活物,若是寻常武林高手,亦或者是修士,这毒丝大网就算不毒死人,也能活活勒死对手。
一时之间,几个机关人偶不能近身,而蚕魔的毒丝还在不断的在树林间架起,足够多的毒丝缠在一起坚韧异常,就连无盐的五灵法术也无法破坏。
唯一可以稍作周旋的也只剩蛛网东施了,由于它背有四只长臂,仿若蜘蛛,手臂双腿皆有滑轮,可以高速移动,便是纵横林间的毒丝蚕网阵,它以可踏在其上,逼近蚕魔之时,口中镶的那颗诡异红宝石,发射死光正中大肥虫,蚕魔不能嘶叫,但看它扭曲模样便知其难受异常。
可惜红宝石死光极耗能量,若非绝佳时机,决不能浪费。
蚕魔那里的局势已经不太乐观,所以紫鸢也没有再调机关人偶过来对付雪女,一时之间自己竟然落在下风。不过劣势也是暂时的,作为精灵岛中和蝶谷窦恒相比的三代弟子,紫鸢不可能总被动逃跑,随着她行动的轨迹,雪女渐渐被她引到了计划好的陷阱之中。
……
一刹那刀光剑影,声响连绝,四周逸散绝杀氛围,虽然间隔甚远,仍有飘荡于边缘的飞叶被悄然齐斩。
呼吸之间,马维行和永夜孤帆二人已经交手上百招,出手之快已经不是寻常武林高手可以做到。山坳之间百余道交错的锋影将整个山麓几乎犁过一遍。
随着破空劈斩,衣襟撕裂,以及血肉割开的声音起伏。刀剑再次碰撞,彼此皆被对方震开。
冷风吹过,方才激烈的碰撞已经平息,若非四周断树碎石的狼藉,哪里还能看出这一瞬之间刀剑碰撞的激烈。
马维行缓缓垂下刀锋,永夜孤帆慢慢弄挑起长剑。此时此刻,二人忘却了彼此的立场与恩怨,仿若马维行没有面临必死之局,而永夜孤帆在一旁的师妹紫鸢也不曾陷入苦战。
茫茫天地,两人眼中只有彼此,一个东岛剑少,一个碧海神刀。
“好刀法。”
“本就是好刀法。”
“只是可惜了。”
“是吗?未必……”
“你的机会不多,若接下来你不能杀我,便没有机会了。”
“你认为单靠紫鸢那丫头,能够应付雪女和蚕魔?在我得手之前?”
雪女和蚕魔乃是马维行的御灵,如果紫鸢实现反杀,那马维行必然会遭受反噬,然后死于永夜孤帆剑下。反之,如果马维行能尽快寻到永夜孤帆的破绽,那就可以解决掉他,然后和自己的御灵夹击紫鸢。
可以说现在的局势已经让两人的招式产生了本质变化,马维行要准备快攻急进,争取短时间解决对手,而对于永夜孤帆来说,拖得时间越长对他越有利。
别看只是这么一个小差别,对于熟知彼此的二人,就已经是极大的启示。
永夜孤帆轻轻的摇了摇头:“莫要小看紫鸢师妹,若论危险程度,她可能要在我之上呢。”
“如此说来,我只有这一条路了?”
“你若自认做的到,便来……”
话音未落,马维行的身影便已经冲至近前,不过永夜孤帆丝毫没有意外,哪怕在刚才彼此对话之时,二人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可以说彼此的偷袭都在对方眼中。
各自深谙家传刀剑之道,二人出招早已不再拘泥于招式套路,一刀一剑随心所欲,马维行刀锋回旋,仅仅一个简单的劈砍动作,却包含了数百道刀锋轨迹,永夜孤帆回撤身形,在刀光回旋中直刺出剑。
刹那之间随着锋刃碰撞,气劲奔涌四周,地面划开沟壑。马维行虽然急攻,却依旧保持冷静,深知永夜孤帆几次刺剑险些伤到自己,为的就是引自己挥刀挡剑,乱他刀法的节奏。但如今马维行已入险境,哪怕以伤换伤,也要绝杀永夜孤帆。
转瞬间又是数十回合,二人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永夜孤帆虽然招架下来,但一味强攻的马家高手有多恐怖,他此时此刻深有体会。
这正是:
将遇良才刀锋狂,棋逢对手映剑芒。
风卷横扫摧山麓,累累伤痕溅血扬。
剑气如霜,九州遍生寒意。
刀掠如火,恰似西北天狼。
停步止戈,对立有道全真。
转瞬之间,俱是夺命无常。
仙岛修真犹年少,出鞘天下惊惶。
有道是,马家弯刀霸世人,岂不闻,剑中永夜嚣张。
踏碎山河耀千古,刀剑齐破穹苍。
……
就在这时,远处百草道人所制造的藤蔓巨龙轰然倒塌,一阵巨浪向几人袭来。
烟尘之中雪女失去了紫鸢的踪影,冰冷的面庞略显茫然,烟尘里两道强力的丝线向她卷来,宽大的衣袖一摆,丝线被冻结粉碎。
雪女找到了目标向袭击者冲去,却见身形飞快后退,一个纵身便腾空而起,雪女也飞于半空。
凌空而视,终于看清紫鸢立于蛛网东施之上,由于蛛网东施背有四只长臂,所以可以稳稳托住这位少女。
雪女冲出自己绝杀一击,夹杂着风雪的冰霜巨龙,由上至下整个坠下,仿若巨山压卵之势。而冰霜巨龙将烟尘散尽,却没想到紫鸢脚下的蛛网东施正压制在蚕魔之上。
原来刚才在紫鸢引着雪女游走之时,蛛网东施凭借手臂双腿皆有滑轮,可以高速移动,纵横林间引诱蚕魔用毒丝网阵,看似无意识的躲闪,实际上所有毒蚕丝已经按照紫鸢的设想布置,而在中间无法移动的蚕魔自然也就成了阵眼所在。
在烟尘袭来之时,紫鸢明白机会到了,先用自制的丝线引诱雪女,再让蛛网东施直冲蚕魔,在其身前故意被困住,因为她背有四只长臂,正好给了紫鸢在阵眼一个落脚点。
而这个阵势,正是可以增强水灵能力的阵法《冰凝阵图》,雪女强力一击之下,在阵图之中的蚕魔自然被增强了几倍的冰霜之力冻结,而此刻被缚束住的蛛网东施口中镶嵌的诡异红宝石,用尽最后力量发射死光,击中了半空中的雪女。
一瞬间冰凝阵图碎裂爆炸,连带着阵中的蚕魔与蛛网东施炸了个粉碎。而被重创的雪女也坠落在地,看情形该是受到了重击,只怕活不成了。
就这样,紫鸢利用蚕魔的毒丝布阵,再用雪女的力量催动,引得双方力量相互碰撞,在阵法崩溃之时,又把所有伤害留给了自己的机关人偶,一来一去的短短时间,除了耗费了些气力和一架蛛网东施,紫鸢几乎没什么损失就解决了马维行的两只御灵护驾。
而另一侧的马维行刚从之前的烟尘巨浪之中缓过来,因为自己的契约御灵死亡,着实又把他重创了一把,一口鲜血喷出,他顿时明白雪女和蚕魔出事了,看来自己已经无法翻身,只能留些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