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踏着厚重浓雾，披着满身水雾回来的徐爱兵听见大姑奶奶抢了自家的鸡，二姑奶奶打了自己的闺女，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可是，谁让他家欠别人钱呢？

只是，对于二姑奶奶要将自己英子说给一个傻子，徐爱兵对自己老爹说道，以后都不能让那人再靠近自家分毫。

至于欠的钱，他会尽快想办法的。

一家三口就各自端着一个有豁口的破碗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吹着冷风，就着萝卜干，喝着碗里的白米粥。就这白米粥，也还是想着徐英子养身子才舍得煮的。

相顾无言，一家三口吃完东西之后，便早早地各自回到床上捂着自己的陈年老棉絮取暖。

而那徐英子听着雨水在瓦片上汇聚成水流滴在屋檐下，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心中一直都在盘算着怎样才能给家里找点钱来。

有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好歹也是进过城的，想起在城里见过的那东西，徐英子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更是兴奋得没什么睡意，只盼着天快些亮起来。

好不容易院子里的公鸡打了几声鸣，徐英子迅速穿好衣衫，将自己最厚的破棉衣也裹在身上，借着昏暗的光摸了出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此时的天空中竟然挂着一轮毛月亮，晨风拂过，裹挟着浓重湿气，还是让人不由得将身上的衣衫裹得更紧。

“英子，起来上厕所啊？”

坐在屋檐下，正抖着自己解放鞋鞋底泥土的徐爱兵对着模糊月光中自己的女儿招呼着。

“爸，你起这么早啊？”没想到徐爱兵已经起床的徐英子着实被吓了一跳，瞧见自己老爸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之后，心中更是坚定了要自己找钱的做法，生怕自己老爸起疑，连忙摆了几下手，说道：“我昨天和大表姐约好了，今天一起去赶场。”

算了一下，今天正好是26号，这边赶场的日子也正好是逢1号6号。

“大表姐啊……”徐爱兵拖长了尾音，有些犯难地看着自己女儿，好不容易才动完手术爬起来，怎么就想着出去赶场了？这天冷路滑的，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爸，我在家里都憋坏了，出去透透气，有大表姐在，你放心了，”瞧出了徐爱兵心里的不安，徐英子急忙开口说道。

“那你们不要去人多的地方，”终究，浓厚的父爱还是让徐爱兵妥协了，只见他拉开身上的破袄子，从贴身的衣服兜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徐英子道：“英子，这10块钱你拿去，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知道现在的10块钱对自己家意味着什么，徐英子的鼻子一酸，忍了半天，才开口道：“我知道了，爸！”

在徐爱兵关怀的眼神中，徐英子接过那10块钱，踏着晨曦走出了院门，直到走到村子里的小径上，隔壁人家的狗吠响起，她方才敢大声地呼吸，生怕自己的酸鼻子被自己老爸瞧见。

出了徐家村，徐英子倒也真的朝着表姐家走去，到了表姐家附近的时候，一向怕狗的她只能够绕到表姐睡房的附近，小声地喊着：“表姐，表姐，表姐……”

“英子？”

随着一声轻微响，那紧闭的卧室窗户给打了开来，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女孩子揉着惺忪睡眼，瞧着月光下蹲在自家菜地里的人儿，凭着直觉地问道。

“表姐，是我，”瞧见自己表姐，徐英子的心里踏实多了，急忙站了起来，招呼着。

“英子，你怎么来啦？快进来，外面风大，仔细吹着自己啦，”听见徐英子的回应，张丽激了一下，一点瞌睡都没有，立马披上衣服，拉开自己睡房的后门走到院子里将徐英子带了进来。

“表姐，我有点事，想和你出去一趟，”看了一眼张丽家的平房，听着自己说话的回音，徐英子知道，这房子不怎么隔音，有些话不适合在这里说。

“好嘞，我去给我爸说一声，”手脚麻利的张丽在同徐英子说话的时候已经将头发绑在脑后穿好了衣裳，现在正蹲着身子系着鞋带。

“爸，我今天陪英子出去一下，不用等我吃饭，”心中明白徐英子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事，张丽问也没问，一边朝着自己老爸和后妈的睡房嚎了一嗓子，一边从厨房里拿了两个大包子，塞了一个给徐英子，也不等自己老爸回应，便推着其出了门。

“张丽，你又要去哪里鬼混，都要过年了，还天天出去野，今天给我留在家里洗衣服，”张丽老爸没有回答，但是张丽后妈的大嗓门却响了起来。

然而，张丽就像没有听见那般，拉着徐英子就往前走。

“你不怕吗？”

想着张丽小时候被她那后妈打的模样，徐英子有些后悔来找自己表姐了，生怕自己害了她。

“怕什么？她现在忙着卖了我换点彩礼钱，对我不会太过分的，顶多骂上几句，我装听不见便是了，”耸了耸肩，张丽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听着张丽这样一说，徐英子的心里倒也是放心了不少。

只是，经张丽后妈那一嗓子，村子里的狗都醒了过来，整个村子都被朦胧的月色和此起彼伏的犬吠声给包围了。

“我们去哪啊？”

盲目地走了一小段，张丽突然意识到还不知道自己表妹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表姐，我在城里的那几天，看见了城里人都在买一样东西，你猜是什么？”

天色已经渐亮，张丽已经可以瞧见徐英子脸上卖关子的表情。

“什么啊？”

一向好奇心十足的张丽不由得问道。

“血藤。”

“那东西能卖？我们这里遍山都是，要是能卖，不早就被人弄去卖了？”听到血藤这个名字，张丽就乐了，就那到处都是的东西还能值钱？

“表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人有多懒，能够有口吃的他们就满足了，哪里会想着奋斗？再说了，我们村子里除了出去打工的，有几个人去过城里？还不都是一天天地待在家里看着电视，斗着地主？”

见到张丽不信，徐英子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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