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见我样子恭谨，便笑着微微摆手：“不必如此叫我这个糟老头，我本就一介散仙而已。丫头，你要叫，就随口说声前辈便是。”

我心中舒畅，却又想着什么，轻声问道：“莫非，也是前辈带倾阳来的这里？”

乞丐老者轻轻点头，他目光炯烁，慢慢解释道：“正是老夫没错。不过，倒不是带你肉身而来，而是将你神识带到了此处。”

我一怔，心想好高的手段，不过又挂念起晓竺的安危，便又追问：“前辈，那晓竺她……”

“放心吧丫头，既然老夫有闲心将你的神识带出来，便说明你的肉身无碍。既如此，那卿小丫头，自然也是无事。而老夫之所以这么做，是有要事与你说。”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紫苑，眼中露出一抹赞叹神采，接着说：“与你相伴的化形之灵很不错，无论资质还是对你的忠心。”

我面露异样，但那乞丐老者却是明察秋毫，又说道：“放心吧，老夫对她并无觊觎之心。化形之灵虽是珍贵，但对老夫来说，与一般凡物无异，是有是无不足道哉。”

我闻言暗自感叹，也就只有这位堪称上古大能的陆压仙长，才能说出如此轻松话来。随即释然，面色恢复如常。

“前辈，这里又是何处？”我转变话题，率先问道。

陆压前辈看出我心中疑惑，倒是有与我细细解释的耐心，于是慢慢说道：“此处乃老夫独创的一处小世界，与外界相隔。起初并非此般景象，只是为了抵消那部分死气侵蚀，才变成了这般样子。”

“死气侵蚀？”

“替你和卿晓竺挡下的死气，区区三万而已，不算多。”

“三万，三万？！”我还没说话，倒是身后的紫苑听到后眼眸一蹬，震惊道：“这么多？！”

“什么三万？”我疑惑问。

紫苑立刻凑过来，快速说道：“死气这东西，生来凶恶诡异。但其体量计算，向来都是以凡人命数为准。比如，一个人被杀后，所聚的死气为一股；十人之死所聚为十股；百人之死所聚为百股；而这三万便是……”

“三万条人命？！”我大惊失色。“死掉三万人所汇聚的死气，那该有何其庞大浩瀚！”

“三万只是虚数，实际的只会更多更大！”紫苑沉沉说道。

我下意识看了眼四周，恍然间有了一个荒唐却并不荒诞的念头：这方圆天地，若是吸纳了因红月镯破碎而爆散的死气，那这一片的暗红。莫非，便是那数万人命所流之血？死气死气，亦是生灵之气所化的啊。

陆压见我如此惊骇，倒是面色平静，接着说：“丫头，可有心思听老夫说道说道？”

我连忙正色道：“前辈，愿闻其详。”

“适才你与那卿晓竺合力破迷阵阵眼，虽然情况危急，但蛮力破除，着实不是什么上策。那辉月剑乃仙家珍品，一剑之威是完完全全劈碎了红月镯。不过，那镯子可不是一般宝器，此物本是魔界之宝，昔年被某位魔界至尊炼制而成，其中蕴含数万生灵惨死后所聚的死气。因此以此镯作为阵眼中枢，可驱动任何一座大阵运转，且控制之人只需一位。数年前红月镯不知为何流落到人间界，后来竟被赤翎教所得。我察觉异样，为防赤翎教利用此镯祸害人间，便一直追踪搜寻。只是赤翎教行事向来隐秘，其中某些人物，都有着不俗的欺天本事。因此老夫虽能知晓一些天机，但也不能全然掌握他们的行动。直至今日，才发现他们露出的一丝马脚。”

我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快速思量，接着道：“前辈所指，莫非是察觉出北冥琥与赤翎教有关系？”

乞丐老者微微点头：“不错，老夫注意到的正是此人。此人在三个月前便来到蓬莱岛，也在这雾隐村落过脚。我当时也游历至此，通过一些细微之事察觉出他与赤翎教有关联，便一直暗中监视。起初虽有线索，也通过他挖出赤翎教其他一些教众的下落。但那些教众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因此收获不大。不过，后来有半月的时间，他并未联系赤翎教，只是一人暗中在村里住下。后来，也就是距今十天前，他出岛一次，仅过了半天，便带着另一个人……呃，就是你身后那毛头小子，再次回到了这里。”

他顿了顿，锐利如锋的目光扫在北冥珏身上，吓得那小子脖子一缩，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两小子再次进村，起初倒是低调谨慎，也没有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陆压前辈沉沉说道：“老夫那时就在琢磨，现在恰逢碧游宫召开试剑大会，北冥琥这时带外人来此，也不与赤翎教之人联络，准是另有所图。那他图的，会是什么？我又观察了两天，察觉到他十分在意山上的动静。而这蓬莱岛的山上，除了碧游宫还能什么？于是老夫就在想，那说不定是有赤翎教的人乘机混在玄门百家的队伍里，进了碧游宫。而北冥琥，就是在此接应的！一想到碧游宫会成为赤翎教的渗透目标，我便觉得此事不小。因此，老夫没有耽搁，立刻动身上山。之后的事情，丫头你也知道了。我遇见了你，也算出与你有几分机缘，便送了你斩仙飞刀。而你，则用那宝贝，在落鹜山斩杀了魔物赤獠。”

“原，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