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眉来眼去,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魏明钰眼里,只觉得格外刺眼。但他却没有表露太多,再要好又怎样,左右魏明玺这就要走了,以后这京城还有谁能阻拦自己跟傅容月?他微微一笑,想到以后****都能见到傅容月,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欣喜,对傅容月上朝的事情也少了很多抵触。
正想得专心,耳边便听见魏明玺说:“父皇,儿臣有本奏。”
“你?你能有本奏?”寿帝眨眨眼,有些不信的扭头看谢安阳,笑着说:“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谢安阳腼腆的抿唇,从御座旁边走下来,双手接过魏明玺手中的奏本。
大家都感兴趣的看着这一切,对魏明玺要上奏的话也多了几分兴趣。
要知道魏明玺虽然在朝廷,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挂的闲散王爷,从不在朝廷上发言,更不会说自己的政见,每每还会在大家议论得沸腾的时候在轮椅上睡着。当然,大多数时候,大家都看不见他——他有寿帝的许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往往十天半个月的才会来上那么一两次。
连魏明钰和魏明远都有些意外,伸长了脖子听他说什么。
寿帝开始翻看他的奏章,魏明玺便一本正经的开口了:“父皇,儿臣刚刚在殿外瞧见了容月,姑娘家早起多有不舒服,儿臣瞧着有些心疼。故而刚刚突发奇想,便写了奏章,能不能代我的王妃求个恩典,若王妃上朝时困倦难忍,忍不住小眯补觉时,父皇饶恕她不敬之罪?”
“什么?”
“这……这简直是荒谬!”
“陵王自己上朝要睡觉,还要把王妃也拉下水!”
“还说他改好了,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魏明玺刚说完,正大光明殿就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议论起来,看着魏明玺不住的摇头。
傅容月则是目瞪口呆,对魏明玺十分无语。这样无理的要求他也敢提,还一本正经的上奏章,她真是服了!
魏明钰本想跟着呵斥几句,瞥眼瞧见傅容月一脸倦色,心突然就一软。他有些明白自己的兄弟的心思了,不免有点汗颜,这份细心他就做不到。他清了清嗓子,也跟着准备开口表示附议。
就在这时,一边站着的魏明远抢先了一步,说道:“哎,各位大臣这样想就不对了。我听了九弟这番话,倒是很感动呢!”
“怎么说?”寿帝觉得有些意外。
魏明远看了看傅容月,笑道:“陵王妃是女子,比不得咱们大男子汉的,对朝政未必感兴趣。加之女子本就多眠,起早了,觉得困也是正常。九弟体贴,事无巨细都替王妃想到了,可见外面传他们小夫妻感情甚笃,果然不假。儿臣瞧着很替九弟感到高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身边陪着挚爱更快活?父皇,你说是不是?”
他很会取悦寿帝,知道寿帝重感情,话说得很是熨帖。
寿帝听了果然笑了起来,再看魏明玺,目光就柔和了很多。
魏明钰心中暗恼,也不甘落后的补充:“父皇,齐王兄真是说出了儿臣的心里话,儿臣附议。”
众臣面面相觑,也有脑袋灵光的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很快就不反对了。
魏明玺见状,跟傅容月打了个眼色,一脸得逞。
果然,寿帝哈哈一笑:“好,好,既然是玺儿对王妃的一片心意,朕准了。”顿了顿,他又转头看向傅容月,补充道:“不过,下了朝,到了承印府可不准再睡了,要打起精神来,帮着朕把那些杂事处理好。”
“谢陛下!”傅容月忙站起来谢恩:“臣谨遵圣命。”
这事就定了下来。
傅容月重新坐回原位,魏明玺也不再说话,坐在轮椅上听起朝政来。往日里他一般会听到一半就睡着,但现在知道了寿帝的心思,装装样子也好,这一日的早朝他并没有睡觉,寿帝看了他几次,见这个儿子终于改邪归正一般醒悟,不免欣慰。
看样子,放他去西北是做对了!
寿帝心情好,处理事情也快,这一日的早朝下得比往日要早一些。
寿帝离开后,百官鱼贯而出,傅容月也舒了一口气,瞧见梅向荣拢着手站在殿外,忙小跑两步上前,唤了一声:“义父。”
圣旨昭告天下,她是梅向荣的义女这事已经公之于众,这一声义父在大家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
梅向荣却是喜形于色,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容月有事?”
“容月认了义父,却不曾行叩拜之礼,原先是不方便,现在却不怕了,故而下午容月想到梅家去拜访义父。”傅容月笑道:“怕义父有应酬,先跟义父说一声。”
梅向荣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结伴到了宫门口,傅家的马车已经走了,倒是魏明玺还等在那里。
梅向荣轻轻推推她,笑道:“陵王殿下在等你呢,他明日就要走了,想来你们有很多话要说,义父就不留你了,快去吧。”随即又冷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傅行健这个老东西,你第一次上朝,他竟不等你,就这么走了!也罢,你同陵王一起走,我也放心些。”
傅容月听得哭笑不得,目送他上了梅家的马车,这才转身上了魏明玺的车。
分离在即,要说的话前几天都差不多说完了,两人只是静静的握着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明天从北门走,出了北门,在官道口折道向西,路好走一些。”魏明玺道。
傅容月笑道:“再好走,也得半个月才到得了西北。”
魏明玺扭头看她:“这还没走,就开始想我了?”
“没个正经!”傅容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奇怪,陵王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一脸冷漠严肃,看着就让人汗毛倒立,现在怎么这么肉麻兮兮?
魏明玺只是嘿嘿笑,笑的傅容月脸颊滚烫,扬手要打才停。
马车在傅家门口停下,傅容月下车,他才掀开帘子,在车上笑道:“明日离京,你别来送我。”
“怎么,难道凶悍如你,还害怕分别?”傅容月挑眉挑衅的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并没做声,只是放下帘子吩咐姚远:“走吧。”
傅容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转身进了傅家。换掉朝服,重新梳了清爽的发髻,傅容月让梅珊准备好厚礼,用过了午饭,便带着梅珊去了梅家。按照认义女的流程认认真真走了一遍,跪地敬茶后,傅容月的身份才算正式。
梅向荣眼中含泪,含笑受了她的大礼,等她起身时,才将一个红包送到她手上:“这是义父的一点心意。”
打开来,里面并非银票,而是一本薄薄的册子,竟是一些画作。
“这是你母亲以前画的。”梅向荣解释:“今日跟你留个念想吧。”
傅容月想到这是母亲的东西,内心很是感动,诚诚恳恳的谢过了他。
梅阮仪离京又回来了,同梅阑珊站在一起,也笑着递过来一个锦盒:“妹妹,这是为兄的一点见面礼。”
傅容月打开来,里面是一支格外精致的笔,梅阮仪解释:“妹妹现在是文官,以后公文书写必定频繁,希望这支笔能给妹妹带来好运。”他眨眨眼,一本正经的说:“我请广云寺的住持开了光的。”
“兄长真是偏心,都没为我和清谷求过呢。”梅阑珊在一边大呼小叫的直说妒忌:“不行,我也要,我也要!”
“你又不喜欢写字。”梅清谷一脸不耐烦。
梅阑珊气得拧他白嫩的脸颊,怒道:“我也要写药方的啊。还有啊,你到底懂不懂我是在帮你要啊,好心没好报!”
梅清谷不上当,嚷开:“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干嘛拿我做幌子!”
姐弟两人闹成一团,厅里一片和乐。
梅向荣含笑看着子女们,忽然转头问傅容月:“你什么时候才从傅家搬出来?”
“快了!”傅容月微笑:“我要做的事情也基本做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个契机。不然,别人会对我有非议,说我是攀上了国公府的高枝,这才一脚踹了忠肃侯府。我要走,也一定要让忠肃侯府的人讨不了好。义父不必担心,如今忠肃侯府里不安宁,曲莹莹和那个姑妈也不是个安分的角色,我估计也待不了多久就会从傅家搬出来了。”
“也好,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国公府的门永远为你敞开。”梅向荣捋着胡须,不紧不慢的说。
傅容月重重点头,她也很期待回到这个家里来。
第二日,魏明玺动身前往西北。傅容月如他所说,并未去送别。绿萝倒是去看了,回来说了当时的情形,说是寿帝领着文武百官相送,围了北门里三层外三层,场面十分壮观,傅容月没去看真是可惜。傅容月点点头,便算是听过了,让绿萝很是摸不着头脑。
魏明玺离开后,京都一切如旧,只是少了这个凶煞,大家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
十一月二十,荥阳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飘飘悠悠的雪花落下,一夜之间就将荥阳变成了一座白城。厚厚的雪花将一切掩藏不见,却藏不住京都悄然滋生的罪恶。
就在这天,魏明玺抵达西北的消息传来时,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陵王妃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