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清名长老座下的那个末位弟子,走火入魔修为尽失了!”
“是那个举全镇之力孝敬清名长老,才被收入门下的于初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就说嘛!一个没有天分的人,非得赖在咱们清宁山上!这下子,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
“静和派可不养闲人,于初这位做师叔的,怎么也得为师侄们多多考虑啊!”……
于初尚未出关,但他遭劫的消息,却传遍了整座清宁山。
那些眼红已久的同门,全都在说着风凉话。
于初的资质是不好,但也没有他们说的那般不堪,要不然也不会顺顺利利修行到金丹关卡。
他出身于于都镇,镇里的大半以上田地商铺,都是他家的。但坐拥如此大的财富,却无任何手段,非常容易遭来横祸。
为了父母家人的安危以及自身的前途,于初听闻清宁山上有个静和派,乃是仙家府邸,便携带大量家产前来拜仙问道,以求一份安宁。
父母虽然万分不舍,但最终也由着他去了。
来到清宁山上,见他如此“诚心诚意”,最终还是清名长老,舍了一身清名,收下他为徒。
静和派,按照“清静宁和自然至真”八字排辈儿。
如今静和派的掌门,便是清和道人。清名长老,更是清和道人的师兄。
即便于初并非清明长老的关门弟子,但他的资历和年纪都最小,也就受到了长老的颇多照顾。
如此一来,拜师入门后,他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在一众后辈弟子中占了极大的便宜,如何能不遭人记恨?
……
“师兄,这是你的弟子,该由你去谈一谈了!可不能让山上的争斗,坏了这一个修道苗子!”
山巅之上,有两位道人御风而立。
一位着青色道袍,面相清瘦,蓄有三缕长髯,仿佛随时便能逍遥而去。
另一位则是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浑身上下俗里俗气,唯有一双眼睛清澈见底,透着清静宁和的神韵。
这二人,正是静和派的两位支柱。
“掌门师弟,我晓得。”
老者顿了一顿,接着又补了一句,“你说,咱们之前,是不是做错了,辜负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期望……”
“哈哈,师兄,你这是在给我上眼药啊!”
听到他的疑问,清和道人的气息陡然变了一瞬,随后又恢复如初,但心里还是起了一丝波澜。
“师兄,你就不怕加重我的心魔,让我连前去给师父赔罪的机会,都失去了?”
“唉,是我的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等你见到师父时,替我也赔罪一声,不孝徒儿无法侍奉在他身边了!”
清名长老一声长叹,与师弟嘱托了一句。
“师兄,这些年,辛苦了!”
……
“弟子拜见师父!”
于初来到堂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此时此刻,正堂之中只有他和一位满面红光的老者,正是他的授业恩师,清名。
“静初啊,来来来,坐!”
静初,是于初在清宁山上的名号。
在出关后的第一时间,清名长老便将他招来问话。
“静初,不知你日后有何打算?”
清名长老热情招呼着,等他一落座,便捋着胡须随口问道。
虽然他面色和蔼目光慈祥,关切之意十足,但对于于初而言,却听出了一股“劝退”的味道。
“回禀师父,弟子虽然修为尽失,但肉身经脉和窍穴安然无恙,相信再给弟子一段时间,定能重新修回金丹道果!”
于初再次起身躬身抱拳,向清名长老解释道。
“静初啊!你也知道的……”
清名长老叹了一口气,“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但你那些师兄弟,师侄辈儿的,可不会容得下你啊!”
“这静和派,家大业大,已经不似从前了……”
说到这里,清名长老回忆起了旧日时光,眼中泪花闪烁。人老了,哪怕是修士,也分外多愁善感起来。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现在门下的弟子良莠不齐,助长了一股股歪风邪气,这清宁山静和派,再不如字面上那般“清静宁和”了!
于初,这位“静”字辈儿的“废人”,多呆在山上一天,就多占去了一份弟子份额,多承受一天白眼儿!
说不定,还会受到生命危险。
“师父,我明白了!”
“不久前家中给我来信,说是父母身体欠安。况且这十余年不见,弟子也甚是思念。”
“弟子不日将回去省亲,还望师尊恩允!”
于初眼珠子一转找了个借口,给自己留了一个余地。
“省亲”,这个借口用得好啊!
只要“省亲”不曾结束,又不曾触犯门规,他就一直会是静和派的二代弟子,甚至还有招收门徒的资格!到时候……
“你想开了就行!只要为师还在……”
话音未落,清名长老顿时停下了。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大限即将来临,不敢做出任何保证。
留于初在门中,倒也不是不成。就怕日后他走了,于初受到更大的诘难。
这位最小的弟子,他可是亲眼看着长大的,心中的疼爱难于言表。
……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于初便收拾好行囊,下山了!
掌门那边,自有师父出面,不劳他再去报备。
“嘿嘿!这才对嘛!凡人,就该有凡人的生活!何必与咱们清修之人,搅和在一起!”
“走了一个二代弟子,将来这新一任掌门之位,你猜猜,会落到谁的头上呢?”
“呵!肯定不会是你!自然,也不会是我!”……
山上之人随时关注着他的行踪,此刻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是一番议论。
于初走了,走得大快人心!
他的那一份弟子份额,将会被所有人瓜分。
虽说落到每一个人的头上,只有芝麻绿豆一丁点儿的好处,但日积月累之下,也好歹是块肉啊。
于初是走了,但走得心情舒畅!
“本座,终于出来了!”
“脱离了门派的视线,是何等的自由!”
“你们,等着瞧吧!终有一日……”
一出了山门,于初稍显“沮丧”的脸上,某一刹那浮现了一丝狰狞之色,但马上又收敛如初。
回首望了一眼门派,仿佛对上了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眼睛。
随后他轻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自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