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少年
——所谓的美,究竟是什么呢。
在事件结束后,我向老哥问道。
“…………啊?”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那个老哥罕见的失了一下神。是错觉吗,那一瞬间他的眼睛貌似望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呃,嗯。美——是吗。很无聊的问题呢。你怎么也开始想这些没啥用的东西啊。”
——没什么,只是……有些共鸣。
我含糊地说道。关于这次事件的一切我都没有向这个人说,并不是因为自己对提起和自己相似黄金姬和格蕾她们有抵触——单纯的,认为这些事绝对不能对相川纯说而已。
“——哼,「共鸣」吗。从某种角度来说那正是美的本质也说不定呢。”
像是已经看穿我的想法,红色的少年无聊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因为共鸣,所以愉快。因为共鸣,所以沉醉。因为共鸣,所以崇高。美就是这样的概念——不会亵渎,不敢触碰,不被想象。听着有些不明觉厉?说白了就是感情的溢出,让你啥都不会想的无聊东西罢了。”
无聊。
这么说的他,眼里到底是一副怎样景色呢?
我不禁有些好奇。
——为什么说无聊呢?
等回过神来时,问题已经脱口而出。
——是因为不理解吗?还是因为很麻烦不去想吗?如果仅凭这点就擅自将他人追求的东西定义为无聊的话,那么所谓的最强也只是徒有其表吧。
我承认我的话有一半是在找死,我觉得下一秒欧洲上空就会出现不明橙色飞行物了。但本人根本没在意,反而耸了耸肩接受了。
“虽然跟最强没啥关系啦,不过类似顶点这样的称号不都是这样吗?徒有其表又无聊透顶。只是单一的概念的话是说服任何人的——嘛,虽然我也不是无缘无故说美无聊就是了。”
——那么。
“因为美,就是「恶」。”
——恶?
“『平静』『安宁』『震撼』『空白』——已经不是感情能描述,无法阻止也无法品味的概念,已经是杀人的存在了。就算再怎么追求也不会满足,无论描画多少美丽事物,都无法到达美本身,也不能到达,因为在到达的一瞬间那份美就会失去意义。所以那些人一生都会禁锢在那个『瞬间』——你觉得这样这样的东西会是「善」吗?”
就跟宗教中的天堂和地狱一样。两者都不过是祈求过梦想过的位于人生尽头的终点而已。假如在活着的时候就能够知晓本该在死后才能了解的概念,那几乎所有的宗教和思想都会失去意义。
——那么,或许拥有绝对的美的人,就是地狱本身吧。
“那还真是廉价的地狱。”
一如既往地冷笑。
我回想起黄金姬的面庞。
不是比喻,其存在就是杀人,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蹂躏整个世界。如果给个定义的话就是『最恶』。将一切的一切撕裂和粉碎,周围的所有人全部卷入,那个存在即是地狱。
然而。
啊啊,就是到了现在,我也仍对此抱有疑问。
如果不小心到达了真实(根源)的话——成为地狱本身的黄金姬,究竟会怎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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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格蕾
——还活着。
恢复意识的瞬间,身体给我的感觉这么说道。
从触感来看自己正趴在地上。试着活动了下四肢——很好,都在。看来自己的幸运值还是很高的。
心里松了口气,我不禁埋怨的嘟囔道。
“真是……就不会手下留情吗?”
“如果『我』再留手的话被吹飞的就是整个森林了。”
“!!!???”
我猛地睁开眼,看见少年正一脸奇怪地看着我。
“啊、呃……唔,……”
“你没事吧?从刚才就像毛虫一样扭来扭去,要不是身体只有擦伤的话我都以为你脑子出问题了。”
“~~~~!!!”
刚,刚刚那些都被看到了!?
“但没想到你还会说出那种话呢。怎么说呢……有些可爱?”
啊哇哇哇哇。羞耻得要死的我想立马找个洞钻进去。
“说,说起来这里是……”
想转移话题的我看向四周——
“啊,别往那边……”
少年提醒得太晚了。
绝对的■将我的意识吹飞了。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这么接近【死】吧。在意识被粉碎的尽头,我貌似看到了昏暗如幽冥的「海」——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万物回归了原初。
在绝对之■出现的时刻,所有完成度不足,不自然的事物尽数归于无。这简直可以媲美曾经分开大海,带领数千人从埃及逃离的圣人的奇迹。
同时,这也是昨日那副光景的重现。
“……”
短短数秒,刚才的奇迹就结束了。
站在那里的,并不是被杀害的黄金姬,而是白银姬。
“……原来如此,【投影】吗。”
不远处的暗红色女人,冠位(Grand)魔术师,苍崎橙子喃喃自语道。
原本是在魔术仪式的时候,将没能准备好的原型的镜像,在仅仅几分钟的时间里通过魔力使其物质化——仅此而已的魔术。这一难度大又需要耗费大量魔力,意义却不成正比的魔术,魔术师们几乎都不怎么关注。
但是,只有刚才。
这时师父从一旁出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真是慧眼。刚才在白银姬的脸上,投影了亮相晚会时的黄金姬。——由我的徒弟,莱妮丝。”
“哼。术式是你构筑的,仪式则是梅亚斯提亚派的那两个人准备的,我没什么可自豪的。”
莱妮丝捂着眼睛扬起嘴角。
“我也做好觉悟了。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的。”
他用一只手支撑着我的身体,然后将视线投向那个女人。
“Miss·苍崎。”
他叫出这个名字。
“嗯。我确实是大吃一惊啊,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既然大吃一惊的话,那就有交涉的余地了吧。”
师父干脆的说道,然后继续道。
“……而且,看到刚才那个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嗯。”
橙子沉默了一段时间。
“该不会是【那样】吧?你刚才的表演同时也是对我的回答是吗。”
“恐怕正如你所想象的那样。”
师父点了点头。
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管是师父问橙子明不明白的事,还是橙子说什么那样然后接受了的理由,都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明明和我说着一样的语言,但感觉却像是只有这两个人才听得明白的特别的语言一样。
即便如此,我也知道这两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同时,虽然这是我的臆测,但我想你的委托人答应给你的报酬就——”
“——是啊。如果是你想的那样,那就失去意义了。唉,我这就像是被骗了一样嘛。不过对方倒也没有撒谎,是我太早下结论了。”
橙子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看向少年。
“抱歉啊,少年。失去把你杀掉的立场了。”
“能别一脸可惜的说出这句话吗老太婆,很恐怖唉。还有『我』跟你有仇吗?还是说现在的中老年妇女喜欢小鲜肉的程度已经到了如此变态级别了?”
“很好,终于有把你杀掉的理由了。下次见面你就给我等死吧。”
“为啥!?”
这人白痴吧?
我和莱妮丝半眯着眼看着浑身颤抖的少年。
“嗯咳!咳!”
师父咳嗽了几声。
“总之,除了完全不能动的少年,我们一起去月之塔的门厅吧,当然,是【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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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我
大家都走了。
虽然地上还趴着一些袭击者,但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像融入空气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吧。
所以我在某种意义上是孤身一人。
“嗯……【全员】吗……也就是说包括我咯?”
这么说的我,看了眼虽然已经不流血,但绝对连抹布都当不了的身体。要是有个小屁孩在这时向我投石子的话某个话唠又得有谈话对象了吧。
“——那么,自问自答的时间。”
我这么说道。
“我会为了埃尔梅罗大叔的一句话而去月之塔吗?虽然很危险但作为一个宅男可以亲身体验二次元剧情不是做梦都想要的事情吗?”
我对这个问题立刻做了回答。
“NO。绝对不会。而且我连自己是不是宅男都忘了。”
说不定我只是个喜欢看轻小说和玩手游的运动青年,而且就算『我』醒着也不会因为这点理由去的。
单纯可不是笨。
“那么为了探寻黄金姬和女仆的真凶,也是为了失去两个都失去姐姐的可怜美女们,我会被好奇心和正义感驱使吗?”
我对这个问题立刻做出了答案。
“NO。那两个人是我的谁吗。死不死以及被谁杀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如果是『我』的话这种理由就足够了吧。
这样的话,我继续问。
“如果是因为委托呢?莱妮丝的委托,作为护卫的工作现在应该还在生效吧。那么作为委托的一部分,或者是优惠服务,我要不要跟上去呢?”
当前然这个回答也是。
“NO。那些东西要在为她挡风挡雨的过程中消失得连跟毛都不剩了,没让那个水银女仆被那群人抢走已经是我仁义止尽了。而且从开始到现在遇到的各种情事情状况来看关于报酬的内容可得好好清算一下。”
但即便如此,担心她的心情是真的。但因为这种事就去冒风险的话太不值了。
我真的不能再死一次了。
“那么格蕾怎么样?她很可爱呢。即便云里雾里也坚定不移地跟着埃尔梅罗大叔。这种精神不是很令人感动吗?况且我也打伤她了,女孩子的皮肤很宝贵呢。算是我愧疚,要不要去补偿一些吗?而且要是有什么三七二十一遇到危险的话就遭了吧。”
我做出了回答。
“NO。光是那把圣枪就够我折腾了,如果再来解放一次光是余波就可以把我丢到话唠那里了。况且以她的再生能力那点伤口早就没了吧。”
而且我确信咱们作者还没到可以写出那种情节的地步。
“还有就是……苍崎橙子吧。NO。”
我的脑回路还没短路到去要杀自己的人那里送人头。
——不行。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到要去的理由。不仅什么都得不到,也很有可能给我带来生命危险。
“……啊啊,对了。”
我想起来了——在否决为了莱妮丝而去的理由时,提到了她的水银女仆,但名字太长所以一直记不住名字。叫特什么来着?
算了不管了,总之因为那个水银女仆,我想起了一个人。
麦奥·布里西桑·克莱涅尔斯。
为什么会连他的全称记住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真凶。杀死那个女仆的凶手。至于黄金姬的真凶大概是拜隆。至于怎么知道的的?从第一眼看见尸体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不过一直没证据所以不好说出口罢了。
总之——就是那个麦奥。他大概会死吧。从那个『我』那里传来的晚会上的记忆来看他不是那种被揭穿就会束手就擒的类型。肯定会像某些不入流地反派那样去挟持人质以求逃脱吧,而且十有八九会威胁苍崎橙子。那样的话除了死就真的没有别的结局了。
“…………”
他大概不想死吧。就算因为某种东西杀了人,就算再怎么变态没人性,到真正要死的时候也会想活下去吧。虽然遭到那种报应纯属活该,但那大概是他一生唯一一次【打从心底不想死】的时候吧。
“…………呼。”
我呼出一口气。
是深呼吸——然后我对我自己提出了最后的问题。
“如果是为了救麦奥,为了回应那个想活下去的愿望。我会拖着连块抹布都当不起的身体去和苍崎橙子,甚至是和格蕾他们对立吗?”
我立刻回答了我的问题。
“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