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母女俩正为此事在屋里聊得欢快,就看见丫鬟匆匆忙忙小跑进屋里。
“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在门外候着,说是要给您请安。”
柳如云听罢颇为讶异,按理说萧宛瑶此时应该已经出了事,怎么还有心情来她这儿请安?
萧宛柔看了看母亲神情有异,便自己作了主:“去告sù她到厅里等,我倒要看看她现在是怎样的情况。”
而等到萧宛柔跟着母亲去了正厅,却看见萧宛瑶从容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喝茶,一身丁香色丝质长裙配上荼色薄纱罩衫,衬得肤色莹白如雪。
这神采奕奕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刚刚遭了难的模样,反到让人觉得她似乎是时来运转了。
萧宛瑶看见那两个贱人一脸惊讶的模样,心里便十分满意,她们愈发希望自己出事,那么自己就愈是要活得比旁人都好!
萧宛瑶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走过去缓缓施礼,嘴上还含着笑:“宛瑶来向夫人、姐姐请安,愿夫人安好,愿姐姐身体康健。”
柳如云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一脸不情愿的说了句:“坐下吧。”
而萧宛柔则是不客气,斜眼瞪着萧宛瑶,道:“我的手都被你害成这样了,要怎么康健?你这个不祥之人,赶快滚出去,省得脏了我和我母亲的眼!”
“诶,宛瑶啊!你姐姐最近受了伤,心情不好,说话冲了些,你可别放在心上,她毕竟是你姐姐。”萧宛瑶还没开口,柳如云先说了话,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言语里完全没有安慰萧宛瑶的意思。
萧宛瑶也没恼,平平静静说了句“是”,然后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才过去半个多月,宛瑶和姐姐一样,伤都还没好全,但是宛瑶的丫鬟甘草很是细心,每天都为宛瑶熬一碗鸡汤补身子,这伤也好的愈发快了呢!”萧宛瑶故意说这些,眼睛里带着冷意看着萧宛柔,嘴角上却含着笑。
萧宛柔听罢十分不屑,道:“我娘每日也为我熬了鸡汤,只不过用的是统文巷的乌骨鸡,那可是用长生草喂大的乌骨鸡,金贵着呢!一般地位卑贱的人,别说吃了,就连见都没见过!”
萧宛柔颇为得意,柳如云听完也满意的笑了:“我们宛柔身娇体贵,吃穿难免精细着些,这也没办法,谁叫我们宛柔天生就是高贵命格呢!”
这话分明就是在贬低萧宛瑶,可萧宛瑶偏不生气,就好像没听懂她们母女话里的含义一样。
“这样啊。宛瑶今天来就是为了感谢夫人准我出府买礼物。”萧宛瑶不再计较刚才她们说的话。
听到这儿柳如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花了三个金铢雇了冯三,按理说冯三不会什么都不做,哪怕是失败了也会知会她一声,结果什么动静都没有,而萧宛瑶似乎也是一路平安。
“昨儿出去买东西还顺lì么?也不知道你为老爷准备了什么礼物?”柳如云旁敲侧击,希望能问出点什么。
萧宛瑶回道:“回夫人的话,宛瑶一路上都顺lì,该买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夫人请放心。”
柳如云此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暗自恨那冯三拿钱不办事,思忖着如何教训冯三,这次也只能作罢。
“如你所愿就好,这谢也谢了,安也请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你姐姐有伤在身,还要多休息呢!”柳如云有些厌烦的说道。
萧宛瑶走后萧宛柔气呼呼的用左手摔了杯盏,坐在椅子上直发火。
“娘,你不是说那个小贱人清白被毁了么?我怎么看她反倒是活的愈发滋润了呢?”萧宛柔尖声说道。
“行了,小祖宗你也别冲我发火了,肯定是那个冯三!他拿了钱不做事,我这就找人好好教训他,至于那个小贱人,我也会派人盯着她的,我们来日方长!”柳如云眯着眼,发狠道。
萧宛瑶回到自己的住所时萧泽已经在厅里等候了,连萧书贤也跟着来了,他看见萧宛瑶回来,连忙瞪着圆圆的眼睛,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姐!”
而萧宛瑶看见萧书贤,心里也十分欢喜,走上前抱了抱好久都没见面的弟弟。
上次失火之后萧宛瑶一直躲在屋子里养病不出去,所以也没有和萧泽、萧书贤见面,只是让甘草打听了他们的情况,知道他们没有受伤,她也就放心了。
萧泽看见萧宛瑶右手上厚厚的纱布,不由得心生内疚,起身道:“听说你的右手受了伤,实在是我们父子对不住你。”
萧宛瑶淡然一笑:“没有什么对不住的,你是我叔父,书贤是我弟弟,我们都是亲人,就算是让我用整只右手去换你们二人的性命,我也是愿意的。”
萧泽道:“我萧泽虽然是你的叔父,但今日起也愿做你的牛马,一辈子供你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这样才能报了你对我父子二人的救命之恩。”
萧宛瑶摇摇头:“叔父说的太见外了,我救你们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报恩?这事以后就不再提起了,你们是我的亲人,亲人自然要相互帮助……”
只是她忽然想起,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为什么就一定要和她斗个你死我活呢?
眼下再说下去就太见外,萧宛瑶想了个办法,轻yì地把话题岔开了。
“叔父前来,想必是看到了宛瑶的书信,也就知道宛瑶有求于叔父。”萧宛瑶正色道。
萧泽点点头,道:“你说要灯绒草,我想方设法为你弄了几株,因为这东西太珍贵和稀少,所以凭我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萧宛瑶笑了笑:“几株就够了,多谢叔父了。”
萧泽道:“灯绒草是续骨圣药,想必对你的伤也是好的。”
萧宛瑶摇头,道:“说实话,叔父最近可缺钱?”
萧泽被萧宛瑶这么没头没尾的问题问的一愣,茫然道:“老宅失火,修补起来需要大笔银子,说实话,我缺银子。”
萧宛瑶露出琢磨不透的神情:“听说每年叔父都替萧家去田庄收租子,今年也不例外,叔父大可从里面抽出三分之一贴补自己和书贤做家用。”
萧泽惊道:“那怎么可以?三分之一不是小数目,瞒不过去的,老爷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萧宛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怕什么?就说最远的那个农庄今年交不起租子,用这几株灯绒草抵了债,老爷生辰将至,上下都忙得厉害,没人有功夫真的去查,再说了,叔父您也清楚为什么这些年收租子的事情我父亲都愿意教给你,就是因为欺负你老实。”萧宛瑶顿了顿,看萧泽表情惊讶,继续道:“这既是优势也是劣势,他们欺负你老实,但又相信你不会在账上做手脚,叔父只需按照宛瑶说的做,宛瑶必不会害你。”
萧泽郑重点头:“叔父自然相信你,现在叔父就着手去办。”
“对了叔父,再麻烦您帮我准备五尺大红蜀锦绣金寿纹布匹,我还要为父亲准备生辰礼物呢。”萧宛瑶道。
萧泽点头,自信道:“放心,这个不难。”
甘草在一旁全都听见了,等屋里没人的时候她才小声问道:“二小姐心真好,竟想出这样的办法帮二老爷,确实,二老爷现在的处境还是挺艰难的。”
萧宛瑶回道:“我是在帮他,但也是在帮我自己。我那个长姐目中无人太久了,我该给她点教训了。”
甘草一听便来了精神:“二小姐可不可告sù甘草,您打算如何教训大小姐?”
萧宛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叔父将灯绒草送给父亲,父亲爱女心切自然会收下,然后把草药送给萧宛柔治伤……”
这下甘草就不明白了,灯绒草可是治疗断骨的良药呢!二小姐就这样拱手送人,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大小姐,怎么谈得上“教训”呢?
萧宛瑶知道甘草再聪明也想不出原因,于是轻轻拍拍她的手:“你也不用多想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去把咱们装香膏的锡盒拿过来,这会儿牛油应该凝固了,也是时候用了。”
甘草不强求萧宛瑶告sù她原因,乖乖的拿来了装有香膏的锡盒,萧宛瑶打开锡盒,屋内顿时溢满了玫瑰香,而那香膏也成了凝脂,她们调制成功了。
随后萧宛瑶小心翼翼的拆了纱布,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是手背上还有着可怖的疤痕,甘草看了一眼便感觉十分心疼。
其实萧宛瑶的伤已经好了,之所以还裹着纱布,主要是为了躲避选秀,再就是掩人耳目罢了。
她看着手背上的伤只觉得庆幸,上天垂怜她,没有让她此生重蹈覆辙再做一回残废。
她用小指从锡盒里挖出一块香膏抹在疤痕上,小心翼翼的涂抹了一遍,感觉伤疤上不再有干疼的感觉时才停下来。
她这么用心,就是希望这一辈子不再有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