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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节前

天使镇魂曲 蓝里 19921 2022-08-15 20:29

  

  同一天的暮日西沉时,载着凌月缘的牛车还在慢吞吞地离开五华镇,林馨音的快马却已奔至新阳镇的地界。笔×趣×阁xs.062m.com

林馨音这一路赶得很急。虽然因昨晚夜深而不得不投宿于山脚边的一处小客栈,但她却始终碾转难眠,呆至五更仍无睡意,又恐若随后再睡着会一觉睡到太阳落山,便干脆起床收拾好随身行李迈出房门。

那时外面的天边依然漆黑一片,林馨音在客栈走廊踱过几步后,想了想,还是轻敲起隔壁柳千里房间的木门。

其实她也不想扰人清梦,但寻思着那柳千里终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不打个招呼就悄悄地走人似乎也不太好,于是便厚着脸皮叫醒柳千里一并启程。

好在对方也未有任何意见,点过头后便迅速收拾好行李,于客栈前台结账完后,就跟着林馨音一道出门,骑马上路。

披星戴月的林馨音马不停蹄地赶路,看着天边月日轮换,时间飞逝,仿佛觉得附于发丝上的晨露尚且未干,转眼间晚霞便又给自己披上一缕金黄色的薄衫。

渐渐地,那原本于丘陵间曲折蛇延的土路也开始变直变宽,视野变得越来越广,高山丘陵也全都给甩在了背后遥远的地方。

再驭马奔过一段路后,那土路便也快到了尽头。

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几乎占据半边道路的桑林。越过桑林再往前望去,便是一湾波光摇曳、川流不息的悠长江河潺潺向东南蔓延至天际尽头;江上点点帆船追波,宛若嵌于银白玉带之上的颗颗明珠。

远眺江畔西岸,一座沿着江河分布的怡静市镇逐渐映入眼帘。看来前方便是新阳镇了。林馨音勒过缰绳,让奔腾的马蹄渐渐缓下来,接着又爱惜地轻抚起小黄的马鬃毛,轻笑着说:“辛苦啦!”

小黄摇摇头,吁声不断,放缓了的马蹄步子仍是扬出一路轻尘,仿佛在彰显它尚能再跑一日的马力。

“终于见着这新阳镇。”柳千里此时也改为骑马慢行,远望着江边那星罗密布着的人家笑了笑说:“从凌晨一直跑到现在太阳落山,一路都见不到半片砖瓦,差点就以为今晚要露宿野外了呢。”

“啊……”林馨音这才意识到匆匆出发的时候竟然未备任何干粮,居然就滴水未进地跑了大半天。若只有她也就罢了,但随行的还有另一个不是很相熟的人啊。这令得她顿时很不好意思地朝着柳千里致歉说:“不好意思,让你跟着跑了这么久……”

“没事。”柳千里现在的精神倒是挺好,反而劝慰起林馨音:“只要你能撑得住便行。”

被柳千里这么一说,林馨音还真的感到自己有点晕乎乎的。她先前骑着马飞奔的时候只想着尽快赶到新阳镇才好,如今到了目的地,心情略微一放松,被那轻风一吹,才发觉自己已有阵阵疲意,而空了两顿却又颠簸过大半天的胃袋,此刻竟也有点隐痛。

真是天生不足的身子……林馨音偷偷瞄过柳千里一眼,眼见对方似无半点不适的样子,顿时对略显虚弱的自己颇感懊丧。

……

两人骑着马缓缓通过前方的桑林。

度过了冬寒春凉,三月底四月初的季节正是桑树茂盛成长之时。肉色、黑色、紫色、红色等各色圆润饱满的桑葚,如累累珠玉般挂于细枝绿叶之间,在夕阳余晖下盈盈闪动,在微风吹拂下摇摇欲坠,散发着丝丝酸酸甜甜的细微气味,渗透于清新透彻的翠叶气息之中,随风飘逸至林馨音的面前。

但林馨音却无暇去欣赏这良辰美景。自远远看到那新阳镇的轮廓后,她的心情便变得既迫切又担忧,既期盼能在那里奇迹般寻着凌月缘,又怕只是再一次失望而已。那不太舒服的身子进一步加剧了她内心的担忧,而除此之外,还有那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经济问题,也是另一层挥洒不掉的忧愁。

就在这百般思绪挤压下的她已渐渐有点发呆。她一直骑着马前行,虽然还晓得低头倾首避开一些较矮的挡路桑枝,但片刻之后,随着“啪”的一声轻响传来,左肩膀却似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怔怔地低头一看,不禁颦起眉尖:左肩衣裳已被一簇碎裂的桑葚果汁染成黑黑红红的一片污迹,也不知那桑葚是恰好被风吹坠下来的,还是被她自己撞到的。

“小心些啊。”柳千里边小心地伸手拨开挡路的挂着桑葚的桑枝,边提醒着林馨音:“这会正是桑子成熟时,若不注意些,白衣顷刻便会成抹布哩。”

“呃。桑子是这个时候成熟的么……”林馨音呆呆地看了看衣服上的污迹:这可不好清洗啊……

“嗯,这既是桑叶成熟的时候,也是蚕农采桑养蚕的忙季,所以三四月也被称为蚕月。”柳千里细细观察过那树上的桑枝绿叶,又接着评论说:“粤桑虽发芽早却不耐风寒,枝细叶薄小而密,尚不及那关中的藤桑。不过,最好的蚕桑当属江浙的湖桑,虽晚生但枝粗叶厚大而疏,多津液而少桑葚,以此桑叶喂之的春蚕方能吐出上好的蚕丝,也故此方才有苏、松、杭、嘉、湖五府那甲天下的绫罗纱绸。”

“咦?桑叶还有这么多故事么?”林馨音颇为惊讶地看了看柳千里,待得目光再投向那普通平凡的片片桑叶时,眼睛里便多了钦佩的神色,只是再看过这空荡荡的桑林后,又不免有些奇怪:“但这会却看不到有任何采桑的人呢。”

“那是自然的。”柳千里的双眼在那茂盛的桑叶间搜来搜去,仿佛在寻找什么宝贝:“采桑的时机以日出之初为佳,还要细细挑出那未被雨露打湿的桑叶才好。而且这只是一片野桑林,多数蚕农会在自家庭院栽种桑树以便于采集。更讲究一些的,还会专门用那嘉郡桐乡出产的铁剪来采桑……”

“嘿,瞧那片桑叶便长得很好。”柳千里的目光终于定在一片饱满圆润的桑叶之上,于是便欣喜地抬起左手向前伸去。

他采桑的动作不可思议地好看:衣袖缓缓滑落之际,五指如无骨般轻舞而动,从屈指、伸掌、拂手到拢指的整套动作,流畅得如行云流水般悠悠划至那桑叶的枝条边,明明势若潺潺柔水般看不出半丝力道,却在一瞬间如铁剪般切断了桑枝。就在旁人的肉眼尚来不及细察之余,他已将那桑叶摘在了两指之间,就像一袭柔柔的轻风悄悄拂走那尚未睡醒的花。

林馨音看着柳千里那舞蹈般的采桑动作,已暗暗有些惊讶;再一看对方竟将那桑叶拿至鼻子下很是陶醉地闭眼深闻,却顿时为之一乐,便打趣说:“刚刚你说采桑要用专门的铁剪……那你刚刚采桑用的又是什么啊?”

“呵。”柳千里睁开双眼,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回应说:“那自然就是采桑指了。”

说罢,他又将手中的桑叶递给林馨音,轻笑着说:“要不要看看?”

呃。林馨音愣了愣,但想想这又不是玫瑰花,不过一片树叶而已,于是便伸手接过了那片桑叶。她看着这片色碧面润的新鲜叶子,想着柳千里刚刚对着树叶闻得入迷的样子便不禁莞尔,本来好奇之下她也想依样为之,闻闻这桑叶究竟是什么味道;但想了想这动作也未免太怪异了些,便就罢了。

只是就在她开始想着怎么处理这看腻了的叶子之时,对方说过来的一句话却让她顿时哭笑不得。

“似这叶大色鲜的桑叶,便是那春蚕最爱的食粮了。”柳千里说得煞有其事。

林馨音顿时哑然:当我是蚕么?……还是他对桑叶情有独钟?

胡思乱想间,漫步的马蹄已走过桑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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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骑着马渐渐靠近江畔,止住缓行的马蹄。

前方的去路已被那折弯向东南方的辽阔长河所截断,若要再往东行,便只能先靠渡船把自己载至江对岸。

林馨音扭头往南边看去,但见前方不远的地方,江边埠头舟船停泊,赤膊健硕的壮汉上下踏板往来运货,吆喝声响彻云天;再往前望去,星星点点的人家沿着江畔呈一字型嵌于低地之上,宛若一带盈盈蔓延至江口的晶莹星河。

她又转而望向江面。此时日薄西山,红霞映水,波光粼粼,汩汩有声。她骑在马背上,停于江边,望着溶于天地一线间的辽阔长河,听着浪涛拍岸的潺潺之声,感受着那缕缕轻柔的江风吹袭在面庞上所带来的清新气息,忽然便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心也变得像这江河般辽阔和怡静。

只是,随着那霞光渐息,天色渐暗,江面上的水雾似乎也变得渐浓起来。此时已非秋冬和早春,不再有重雾锁江的景象,但林馨音看着那渐渐暗淡下来的江河,慢慢地却有一股烟波浩渺、暮霭沉沉的错觉,引得那原本平静的心情也骤然蒙上一阵莫名的哀愁。

而当百感交集的她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之时,耳边传来的一阵话音却把她拉回了现实。

“这应就是榕江了。”

“榕江?”醒过神来的林馨音回头看向柳千里,却见对方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恐怕自己发呆的模样被他看在眼里了吧!于是,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光,敷衍了一声:“是么……”

“嗯,应该就是榕江。顺江而下,便是那东海的入海口。”柳千里看着那川流不息的江河,再看看前方繁忙的埠头及祥和的小镇,不禁感慨道:“其实榕江也不过是汇入东海的数条江河之一,新阳也并非什么大邑。渡过榕江往东行,还有那秀丽的韩江和粤东最大的商埠月浦港。饶是如此,这新阳的埠头也颇为繁荣,小镇也蛮有一番情趣……看来过百年的开发之后,这偏远的南方也不再是那传闻中的蛮荒之地了。”

“哦……”林馨音现在却对这世界的历史和地理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只是想着先进新阳镇寻找凌月缘的行踪再说,于是便独自掉转马头向南边的小镇入口行去,同时对柳千里补充她的提议:“那,先去镇上看看?”

“好。”柳千里看着那暮光减弱的天边,自然也没任何异议:“这时天也快黑了……看来今天快马加鞭未下鞍、一路未停也是对的,要不然待到天黑还在赶路,那就麻烦多了。对了,馨音还要去镇上寻访你朋友的行踪吧?”

“是的。”林馨音点点头,也随之望向新阳镇上方的天空,却忽然看着天边似漂浮着一个黑点,不禁好奇地“咦”了一声:“那……是什么?”

“嗯?”柳千里也将目光投向林馨音所望的方向,看着那在天边缓缓飘动着的物体身影渐渐明了,便很快给出判断:“是风筝吧。”

“风筝?”林馨音睁大双眼细看,待得天上那物越飘越近之时,果然看出那是一只彩色的飞鹰型风筝。

但那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它就那样随风飘动,尽管努力在天空中挣扎着做出飞翔的样子,却终究还是越飞越低,慢慢地向林馨音身后的那片桑林落去。

接着,便是一阵越来越清晰且嘈杂的小孩嬉闹声传来。

林馨音循声看去,见着前方有五个小孩子从镇子跑了出来,哄闹着擦过身旁,又嘻嘻哈哈地朝着那桑林跑去,似是要去捡那飘落的风筝,却又颇为兴奋地边跑边喊叫着:“哦~~断鹞了,断鹞了~!”

……断了风筝还这么开心?林馨音看着那群兴奋耍闹着的小孩子,一脸不解。

“呵呵。真是一群小孩子,都快三月底了,还在瞎放断鹞。”身旁的柳千里却笑着摇了摇头,便又驱马往镇子前进:“馨音,先入镇吧。”

“嗯……”听得一头雾水的林馨音想了一会便也不想了,反正也不懂,总之先入镇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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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风吹柳絮,新火起厨烟。虽然清明已过了大半旬,许多人家门上插着的柳枝却还未摘去;此时的日头已消失在山巅之后,正值家家户户生火准备晚膳的时刻,故镇子的入口附近便显得稍微冷清了些。

尽管如此,这街上往来的行人和货车也明显要比五华镇多得多,镇容也繁华不少。

此时两人都已下了马,各自牵着马步行。

入镇后不久,林馨音便开始物色适合询问的对象,目光很快就对上那主街道旁边的一处小摊子。只是她尚未开口,便有一句脆生生的稚嫩声音飘了过来。

“咦,那位牵着马的漂亮姐姐,来尝一尝我家自产的桑葚糕吧!好吃又养身哦!”

听着那莺啼般的活泼童声,林馨音不禁朝着那摊子后面看去,于是便见到那坐在小板凳上招客的一个小女孩。

这女孩年约十岁左右,眉清目秀,面容娇好,那精致小巧的瓜子脸上,一双圆润乌黑的大眼睛正朝着林馨音星星般眨呀眨的。当她注意到林馨音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时候,不但未有半分羞涩的神情,反而更将那嘴角两边翘得尤其俊俏,大大方方地露出那如玉的贝齿,泼开的缕缕笑容宛若被春风拂过的湖面般荡起层层涟漪。

“嘿。”看着那笑容可人的小女孩,林馨音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于是就牵着马走近小摊。这摊子其实也就是一块放在小木凳上面的简陋木格板子,上面零零散散摆着六块桑葚糕,似都是些今天卖剩的货色。

虽然如此,那方方正正嵌着各色桑子的淡黄色松软小糕点看起来仍是相当诱人。只是林馨音却对甜食并无多大兴趣,她快速扫过一眼桑葚糕后,便略弯下腰,笑盈盈地看着那坐在板凳上的小女孩:“小妹妹,你一整天都在这里的吗?”

“是呀!从好早好早的早晨一直待到好晚好晚的现在,坐得脚都发麻了呢!”小女孩看着林馨音的眼睛奶声奶气地笑着回答,却又装模作样地捶起两只小拳头敲起双腿的膝盖。

“哦!”林馨音眉头一喜,看着那刚刚还笑得一脸灿烂,现在却又嘟起小嘴捶着小腿装累的女孩,不禁觉得这小精灵又好笑又可爱。她转头遥望过那渐暗的榕江水色,想了想,又问起这小女孩:“嗯,若要过江去对岸的话……是不是要坐渡船的?镇外那个码头有渡船么?这每天的渡船又是到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嗯,这个嘛……本来镇外的那个只是商船装卸货用的码头,但镇中渡船专用的码头这几天在修理和扮靓,所以渡船都集中在镇外的码头了……而且好像都是辰时过后才有渡船的。”小女孩空出右手,顶着下巴,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对了,好像是太阳下山后……最多就是到了戌时,再过半个时辰就没有过江的渡船了哦。姐姐若要过江,可要趁早才行呢!不过那江对岸可没什么好玩的呀。”

“呵。”林馨音现在却不是想着要过江。她只是在思量着,照自己先前的判断,若凌月缘和那三个小欧阳是在昨天凌晨就从五华镇骑马出发的,那么他们应该也跟自己赶路的速度差不多,起码也要一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这新阳镇。既然如此,那不管他们是昨天深夜还是今早凌晨到达这里,都没有渡船可供其过江。或许他们都会往镇上投宿或者歇息,再往镇外码头坐渡船过江也说不定……看来这榕江虽然会阻隔他们的脚步,却也在无意间拉近自己和大部队的距离啊!

所以……或许这在镇口附近从早待到晚的小女孩有机会见到他们的踪影呢!于是,顿时有了精神的林馨音,很是兴奋地继续问道:“小妹妹,那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骑着马的两男两女出入这新阳镇呢……?”

“哎呦呦……姐姐!我这样回答要想得好累哦!”小女孩皱着眉装出一副疲劳的样子,但旋即又舒展开眉毛,换上一脸天真纯洁的笑容,对着林馨音眨动起那对长睫毛下的大眼睛:“我帮了姐姐,姐姐也帮帮我嘛!买两块桑葚糕,我就回答姐姐的问题,好不好?”

“咦?嗯……好,好……”林馨音没想到跟这小女孩才说了几句话便被她套住,但看着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和灵动澄澈的双眸,一时间还真难拒绝她的请求,于是应承过后便准备掏钱袋,不过始终还是长了个心眼:“嗯……要多少钱啊?”

“只要一个铜币就有两块糕哦!谢谢光顾!”小女孩喜滋滋地看着林馨音准备掏钱的样子,高高兴兴地挑出两块桑葚糕递了过去。看过对方身着普通的衣装以及那左肩衣襟上的污迹后,她倒也蛮老实的没有继续纠缠林馨音把这剩下的桑葚糕统统打包。

“嗯,好,来两块……”林馨音掏出一个铜币递给小女孩。她的左手还握着那片不知怎么处理的桑叶,便先伸出右手接过一块桑葚糕,想了一会后又将其递过柳千里:“尝尝看?”反正买了两块她也吃不完,便做了个顺水人情:你请我吃桑叶,我便请你吃桑葚糕吧……

“哦?好!谢谢哦……”柳千里欣喜地接过桑葚糕,品尝过一口,很是津津有味地点了点头。

可林馨音却实在对甜食没兴趣。她拿着另一块桑葚糕轻轻嚼过一口,只觉得酸酸甜甜的有点腻味。这几天的餐饮和作息都不正常,弄得她竟晕晕沉沉之余,还稳稳觉得胃部有点不太舒服。于是,那还握着桑叶的左手便在不觉意间轻按在左上腹间。

“桑葚糕好吃吗,姐姐?”小女孩将那林馨音的神态和动作全部收在眼里,接着就头头是道地介绍起来:“可能不太合姐姐的口味,不过呢!这桑葚糕呀,吃了还可以滋阴补血、养容驻颜、清肝明目、改善睡眠……好处多着呀!”

“哈!”在旁的柳千里听得笑出了声,还未等林馨音回话,便当场揭破小女孩的假广告:“小丫头背的是桑葚子的功效吧!”

小女孩俏脸一红,随即两眼一眨,即时编出一套说辞:“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大哥哥!桑葚糕的主要原料也是以桑葚子为主嘛!而且,这磨碎了的桑葚子夹在香香软软的松糕里面,吃起来爽口,消化起来也轻松呢!”

“呵呵,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柳千里倒是蛮喜欢甜食的样子,很快就消灭了手里的桑葚糕,转而对着小女孩嘻嘻笑着:“你叫什么名字呀?”

“哦!那大哥哥把我这剩下的桑葚糕都买了吧,买了我就告诉你!”小女孩看看柳千里身上价值不菲的衣装,老实不客气地开口推销,然后又嘟着嘴求情说:“好不好啊?我这里只剩下四块糕了,卖完我才能回家吃饭呢!这天都好黑了……”

“好,包起来。”柳千里答应得很是干脆,掏出两个铜币递给小女孩后,他又转而问起林馨音:“馨音,还吃么?”

林馨音见状赶紧摇头。她现在没有胃口,光是手里的那块桑葚糕也够她对付好久了。

“好呀!阿苗谢谢哥哥了哦!”小女孩很是开心地站起身来,迅速将剩下的四块桑葚糕用油纸包好递给柳千里,报上自己的名字和谢意后,又开始将那板凳和摆摊的格板统统折叠收好,乐悠悠地摆出要走人的姿势:“可以回家咯!”

“喂……”柳千里接过纸包后,对着那雀跃欲飞的阿苗提醒说:“你还没回答那姐姐的问题吧!”

“知道啦,我才不会忘记呢!”阿苗对着林馨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姐姐和哥哥是不是要去镇上呢?那我们就一边走一边说好么?”

“嗯……”林馨音点点头,但她对阿苗的称呼和说话却别扭得很,只是苦于自己现在正和桑葚糕缠斗中,总觉得手里那块方糕好像是越吃越多的样子,暗暗叫苦之余,便也无暇去纠正阿苗的说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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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阿苗已将不多的家当全部收好,便要带路领着林馨音和柳千里入镇。

恰好在此时,镇口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孩童玩闹声。

林馨音回首看去,原来是适才自己在镇外看到的那群男童。其中一个身着小裘衣的男孩高举着一只色彩鲜艳的飞鹰风筝,带着另外的几个小孩边高声嬉笑着便朝着这边跑来。看来这群小孩从桑林里捡回那断线的风筝后便回镇了。

阿苗也转身看去,见着那群孩童边跑边笑得煞是开心,自己却突然没了笑容。

这群小孩很快地擦过林馨音的身旁。可是,在经过阿苗身边的时候,那穿着小裘衣的男孩却一手把风筝甩在她的脚下,一边向前跑一边扭过头戏谑着阿苗。

“小野孩!送你的风筝!不用谢啦!”

阿苗听罢立即变了脸色,反应极快地立即转身俯首,双目如电般迅速挑出地上最大的一块石头,弯腰单手抓起后,旋即起身挥手,使劲全力把手中的石头对着那已跑得老远的男童狠狠扔去。

这石头竟是扔得极准,力道恰好,抛线完美,宛若追尾的导弹般即时命中那出言不慎的男童后脑勺上,立刻就把他撞得“哎哟”一声,一个踉跄便往前摔倒在地,接着就哇哇大哭起来。

顿时,所有奔跑着的小孩子都停下了脚步,有两个试图扶起那趴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小孩,另外几个则回过身来盯起那黑着脸的阿苗。

这一瞬间的气氛居然变得有点冷峻。但这群人多势众的小孩子,却暂时未有人挺身而出,为那被阿苗砸哭的男童主持公道。

柳千里在旁边看着这一触即发的小孩子的战争,再看看那神色严峻的阿苗,却暗暗胡乱评论起来:好,一对多而面无惧色,出手果断,劲道老辣,精确命中,很有修炼暗器系的杀手潜质……

而林馨音却看着这气氛不太对,不知等会对面是否有大规模的石头来袭,便悄悄靠近在阿苗的身旁,准备随时见机行事。但她现在左手攥着桑叶,右手拿着还剩四分之三的桑葚糕,对峙的另一方却是一群高不及腰间的小屁孩,此情此景简直令她哭笑不得。

良久,对面那堆顽童终于出击了。然而,他们不是捡起石头扔过来,而是一个个将双手合拢在嘴巴边上做喇叭状,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声喊叫,齐刷刷地仿佛在鸣放排炮。

“小野孩,小野孩,没爹没娘没人爱,有病有伤有鬼睬!”

阿苗一听,二话不说,立即埋身往地上快速捡起一粒又一粒的石头。

对面那群小孩子一见到阿苗捡石头,立即“哇”的一声,居然一哄而散,即刻便一溜烟分散跑得无影无踪。也不知他们之前吃过阿苗的多少次亏,竟全都养成这神经反应般的习惯。

连着那扶起哭哭啼啼男童的两个小孩子,也竟然撒手而去跑得飞快;弄得那男童一个失衡又扑倒在地,顿时“哇哇”哭得更响。

当阿苗攥够弹药回过身来,前方已只剩下一个敌人,于是便狠狠将手里全部的石头一个不落朝着那卧倒在地的绝好靶子扔去,同时大喊一声。

“爱哭鬼!送你的石头!不用客气!”

那男孩被漫天落下的石头砸得满头包,大哭了片刻,却不见有任何人过来安慰,无奈之余,只好自个儿爬起来,一边挥袖擦干眼泪,一边慢慢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

战争结束了,没有胜利者。

赢了争执,输了心情的阿苗冷着一副小脸沉默了好久才转过身,待得她发觉林馨音和柳千里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夹杂着好奇和怜悯的神色,便赶紧调整好情绪,边走边堆笑纠正说:“我有娘亲的,她还在家里等我呢……”

说罢,她又低头瞥过一眼那地上没人要的断线风筝,“哼”过一声后就抬腿直接从它身上践踏而过,“啪啪”几声过后便踏折了那风筝的筋骨。

林馨音看着那做工精巧的风筝被踩得浑身尽是黑印污迹,直如一只再也飞不起来的折翼残鹰,一时有点心痛:“其实这风筝挺漂亮的,再接上线就能继续用啊。”

“那尽是别人秽气的断鹞,再漂亮我也不要。”阿苗那冷冰冰的大眼睛眨过几下,荡不起半点留恋:“等阿苗将来攒够钱了,就自己买一只漂亮十倍的大大风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哼~!”

“哦……?”林馨音有点不解,仍是为那被抛弃又遭蹂躏的风筝可惜不已。

柳千里倒是明白。清明时节素有放断鹞、去秽气的习俗,但现在却也已经三月底了呀。不过,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去揣摩阿苗的心理,而是对另一个细节颇为好奇。

“阿苗,你那手扔石头的功夫是谁教的?”柳千里盯着阿苗的眼睛,友善地笑问一句。

阿苗稍愣一会,大眼睛眨过数下,便又绽放着那灿烂的天真笑容:“扔石头还能有谁教呀,扔得多就自然变得熟啊。”

“是吗。”柳千里轻轻一笑,依然盯着阿苗的双眸,既不反驳,也不再追问。

“当然是啦……”阿苗笑着将目光移开,转而定在林馨音的左手上,顿时便是一声惊呼:“咦,姐姐手上的桑叶好好看哦,送给我好不好?”

“哦?好啊。”林馨音正愁手里的桑叶扔也不是,不扔又不便,难得有人自告奋勇愿意接手,自然乐得顺水推舟之。这下她终于可以空出左手来牵住马缰绳了。

阿苗接过桑叶,欣赏过一番后,又拿到鼻子边上忘情地嗅过一遍,那陶醉的神情直跟柳千里刚才在桑林里的表现无异。少顷,她又颇显高兴地说道:“这叶子长得真好,我家的蚕可有一顿好饭了。”

“哈?不是把这叶子收好,以便以后欣赏吗?”林馨音还以为阿苗会好好珍藏这桑叶。

“收起来有什么用,迟早都会枯萎成废物的……还不如趁这叶子最美丽的时候,让它发挥该有的作用,那它纵然粉碎也应该无憾吧。”实用主义至上的阿苗盯着桑叶好一阵,却又发起了感慨:“其实春蚕也挺可怜呢,一生吐丝吐到死,还不如那毛毛虫,能够破涌而出,变成美丽的蝴蝶……”

“嗯……那阿苗不喜欢蚕吗?”林馨音好奇地问了一声。

“我?我喜欢啊,但我不想跟蚕一样……好啦,姐姐,我们这就先回镇里去吧,我想想这两天有什么外人经过……”阿苗转而笑着招呼起林馨音往镇子里走去,接着便自己在前面带起路。

林馨音微笑着点点头,牵着马,跟柳千里一道跟在那蹦蹦跳跳的阿苗后面。

阿苗的心情似乎极易恢复,现在又是一副天真活泼的模样,全然没了适才那阴郁的神态,但她的心中却暗涌着一种坚定。她不想做那从生到死都待在一个地方的春蚕,就算博取再好的名声又如何?她更渴望做那破涌而出的蝴蝶,能见识那外面的花花世界……再不济,起码也能飞离这个讨厌的破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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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镇子平时来来往往的外人也挺多的,这几天尤其多……就是骑马的也有不少呢。”阿苗走在镇内的街道上,努力地回想这几天来往的外人,一会后又说道:“对了!说起多人骑马嘛……好像两、三天前就见过一群骑马的人经过镇子,好像有六七个人的样子,但是其中就只有一个女的……”

“呃,两三天前的就不说啦……”林馨音听着那时间和人数都不对,便当场排除之,接着又进一步限定了范围:“或者,就今天呢?有没有骑马经过的少年少女?”

“今天么,有啊~!”阿苗回忆了一下就即刻笑着说:“早晨的时候,有一对蛮漂亮的哥哥和姐姐骑马经过这里,应该是去镇外码头坐渡船过江。”

“漂亮的哥哥?”林馨音怔怔地以为阿苗用错了词:“是英俊吧?”

“说英俊也没错啦。”阿苗俏皮地眨动眼睛:“不过我总觉得他长得很漂亮,恩,就是这样子……”

“哦……”林馨音的脑海中即刻浮现了欧阳小逸的面貌。那人尽管总是保持着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却终究难于完全掩饰那眉间眸里的柔美气息。只是,如果他此刻听到阿苗的评价,却不知会不会气昏过去?

但他却不是凌月缘。林馨音很是失望,但还想继续确认那两人的身份,便继续追问:“这两人是不是都穿着很好的衣服?嗯,那个姐姐……她的额前有没有突出两束发丝,好像蝶须那样抖呀抖的。”

“是呀,两人的衣服都很好。不过那个姐姐的发型很普通呀。”阿苗回答说。

哦,看来这两人九成九是小逸和小芯了。难道月缘和小零落单?心中又开始忐忑的林馨音怀着一点希望问起阿苗:“那你今天还有没有见过另一个英俊的哥哥……嗯,是英俊,不是漂亮啊。他可能骑马,衣服比较破旧,前襟还有好长一条缝线……?”

“没见过啊,别说是今天,几个月来都没见过这样的人哩。”阿苗看看林馨音,又看看她身边的柳千里,一时好玩便调侃起来:“不过,若只是今天看过的骑着马的英俊哥哥,那姐姐旁边的那位不就是了吗?”

“哈。”貌似听得心花怒放的柳千里拱手对着阿苗回礼:“谢谢,谢谢。”

“不是这位啊,是另一位……”林馨音苦起了脸。

“什么?”阿苗调皮地故作惊讶状:“难道一位还不够吗?”

林馨音听得快晕过去,真想狠狠敲敲这个小女孩的八卦脑壳:“别乱说了……那你还有没有见过另一位额前抖着蝶须的姐姐呢?”她已开始在猜想月缘有没有可能跟小零在一起。那小零的面貌特征倒是挺明显的。

“都没有哦……”阿苗看着林馨音一脸不喜的表情,便也不再开玩笑,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过啊,姐姐。如果你要找的人没有入镇,而是在镇外直接乘船过江的话,那我看不到也是正常的呀。或许姐姐要去镇外码头找那些开渡船的船夫问问才清楚呢。”

这倒也提醒了林馨音。不过她心中却有一个在不断膨胀的疑问:既然凌月缘并未有跟小逸和小芯在一起,那他……有没有可能反而落在自己的后面……?可是,她也有点经受不起这种来回折腾,因为还有一个现实问题正变得越来越严峻――她的钱袋已经快见底了。

……

不知不觉中,已在镇上走过了一段路。

街道往前延伸至一个以胭脂色花岗石铺成的小广场。顺着广场往东的方向远远望去,尚能见着那榕江的江畔,以及江边那被封闭起来修缮的码头。广场往西的方向,尽头处有一座小戏台,此时虽然为傍晚时分,但仍有几个工人在搭棚装饰戏台的屋檐和门柱;在地面上工头的指挥下,往那飞檐角上挂起几排红彤彤的灯笼和彩带。

“阿苗,这几天可是有什么节日?”柳千里看着这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广场和那张灯结彩的戏台,甚至望见那远处江畔的几株柳树也结上了彩条,便好奇地问起阿苗。

“是呀,再过几天便是三月底的天灵祭了,四月初一又是夏至日,跟接着便是四月初八的浴佛节……所以镇上这几天都挺忙的,往来镇子的外人也多了许多呢。”阿苗板着指头,一个一个地数过日子,同时也带着林馨音和柳千里朝着广场走去。

林馨音一边走一边还想着待会得去码头问问凌月缘的行踪,正低着头发呆之余,却忽然听见一阵“锵锵锵”的声响夹在众多孩童的嘈杂声中,从前方传了过来。

……那是什么?林馨音抬起头往前方看去,见到在那戏台下面的广场边上,有一群小孩子正围在一个中年男子的四周。那男子表情丰富地一边喊着什么,一边双手齐动,不知是在表演什么节目。

阿苗见着那表演的男子,却是一喜,大呼一声“还在啊!”,便雀跃着朝着前面奔去。

这一喊,却惹得那帮围观的小孩子全都回过头来。那大部分的小孩都是适才差点被阿苗扔石头的靶子,听到阿苗一边叫着一边跑过来,见她虽然左手紧握着桑叶,却不知那手里是否还藏着石头,顿时一阵惊呼过后便又是跑得干干净净。而那剩下的几个小孩,见着其他人忽然跑得飞快,以为是遇到什么未知的恐怖事件,竟也吓得跟风跑路。

那正在表演兴头上的男子见到所有的观众忽然像逃难一样跑得精光,顿时哑然。待得他见到阿苗喜滋滋地跑了过来,不由得苦笑着停下双手的动作:“阿苗,你怎么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又欺负人家了?”

“……我哪敢……”阿苗小声地嘟着嘴,又挺起小脸认真地反驳说:“而且呀,反正你又不收钱,一个人看跟十个人看不都是一样嘛。”

“那里一样了,会影响心情的嘛。哎,悔不该……”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而就在他正想说后悔做了什么的时候,却见到林馨音和柳千里也好奇地跟了过来,便就立刻推上笑脸改口说:“好,这会又来了两人,总算还不是孤芳自赏……”

原来这男子表演的是铁枝木偶戏。寻常的班子起码也得四五人以上,他却只有一人,就那么在广场的边角地上随便摆了只小台子,铺上一张脏兮兮的红布便当做了舞台。也没有伴奏和副手,他便一个人兼任操纵和说唱,两手分持三支连住木偶身体手脚的铁枝,稍微停顿片刻便进入了状态说唱起来。

“……刚刚却是说到那里了……?哦,对了,话说在那远古之时,妖孽作乱,祸害人间,大好河山被妖魔鬼怪践踏得满目疮痍,民不聊生,直如人间地狱。不堪困苦的百姓却只能日夜祈求救赎,在七七四十九年后终于感动了上苍。于是便在三月底的某一个月夜,天上的圣灵使降临于大地之上,她右手持剑,斩妖除魔;左手握仗,拯救苍生……锵锵锵!”

这男子一边说唱着一边双手挥舞起操纵着木偶的铁枝,直把这不作声的女装木偶动作演绎得栩栩如生。且不说那已经看得津津有味,干脆搬起凳子坐下看得一声不吭的阿苗;就连林馨音也看得有点入迷了起来,虽说那故事让她听得有点想笑出声:什么跟什么呀?

而旁边的柳千里,则干脆掏出桑葚糕,一边吃一边看表演,一边还时不时地点点头,却不知他是欣赏眼里的木偶戏还是口中的桑葚糕。

好一会后,坐在凳子上的阿苗开始提出意见:“张叔,怎么老是只有一个角色哪,一会儿不是要打架了嘛。”

“这就来,这就来,别急啊。”张叔笑着讨好这位难侍候的小客人,一边将右手握成拳头,以四指间的指缝夹住三支铁枝;一边用左手从凳子下挑出一个长得青面獠牙的反角木偶后,便同样让左手以同样的动作操纵起来。

“……好,接下来便是圣灵使灭六妖、除九魔的故事了,铛铛铛!”张叔一声令下,双拳十指齐动,两尊木偶便真的在舞台上打起架来,一招一式煞是灵活激烈,动作明快连贯,竟比适才他双手操纵一个木偶所表现的动作还要更漂亮和精彩。

林馨音在旁边看呆了,全然忘记了手中还剩四分之一的桑葚糕,她看着那只由一个人操纵的两个木偶,一招一式你来我往的打得相当有章法,虽然她也看不懂其中招式的奥妙所在,但却有一股幻觉,仿佛看到的是两个真人在过招一般。这木偶师的操纵功夫也着实惊人,难道这就是……左右互搏之术……?

柳千里也看得暂时停下咀嚼。他将目光悄悄移向张叔的双臂,见着那其上的衣袖仿佛正被挺起和波动的青筋及肌肉撑得隐隐轻动,再转而观察着他那双拳十指动作虽看似轻盈,却仿佛千斤巨石般震得周围的空气息流絮乱,便也暗暗吃惊起来。少顷,他缓缓点过头后,方才继续吃起那剩下的桑葚糕。

也不知看了多久,林馨音只依稀记得那张叔好像说唱到那个圣灵使揍爆了六妖、踢飞了九魔、踩扁了三鬼、直至连那邪恶的鬼王也一并打鳖后,便听到了结束词。

“……故此,为了纪念这位圣灵,百姓们便将她降临到地上的那天,也就是三月底的最后一天作为天灵祭,年年岁岁纪念之……这就是天灵祭的由来了。”张叔笑着停止双手的动作,收好木偶后便准备收摊走人:“表演完毕,阿苗还不回家吗?”

“啊?完啦……难得你今天才出来表演,这么快就完啦……”阿苗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慢慢收好凳子,将刚才在镇口摆摊的家什再度收好。

“是哦,阿苗,刚刚你不是着急回家么,这会天可要黑了。”林馨音说完,又对着张叔说道:“刚刚的木偶戏可真精彩呢。”

“谢谢,谢谢。”张叔笑容满面地回礼。

“好劲道。”柳千里对张叔的夸奖却与众不同:“不知这位前辈可否告知姓名?这手操纵木偶的功夫可真着实了得。”

张叔一愣,便又笑着回应说:“鄙人姓张名立。这木偶戏也不过是谋生的杂技罢了,说是功夫可真高抬我了。”

“呵。”柳千里笑了笑,记住了“张立”这个名字,又拱手说道:“那么,小生柳千里,见过前辈。”

张立微笑着点点头,并不答话,收好摊子后,便转而问起在旁边磨蹭的阿苗:“还不走?”

“嗯……”阿苗好像有点苦恼:“我今天又闯祸,用石头把人家打哭……到时那些大人又会去我家告状……反正我现在早回去跟晚回去都一样的。”

“那也要回去吧,难道你想睡大街?”张立将所有东西全部收在一只藤木箱里,盖好后提起便走,同时安慰着阿苗:“走吧,我陪你回去。”

“好……”阿苗点点头,慢慢跟在张立的后面,一会后又回过头来,对着林馨音和柳千里眨起眼睛:“那我回家啦!姐姐哥哥再见了,谢谢今天的光顾哦!”

林馨音也轻笑着向那一路笑容不断的小女孩挥手送别。现在,她也该考虑自己的下一步行动了,是不是该去镇外的渡口问问情况呢?但是,接下来呢?

叹过一口气后,她便要转身离开,只是却忽然见着那戏台之下,似乎还竖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好像写着什么东西。

那木牌刚刚恰好被张立挡在了背后,一直未被她发现。如今张立一走,这牌子便无从隐蔽了。

于是,林馨音便好奇地走近前去,看看这上面究竟写着些什么东西。

嗯,都是些龙飞凤舞的大字,飘逸之极,直教人难以明辨,不过她终究还是看明白其中的几个关键字。

三月三十……

选……灵女……

赵钱孙李……四家鼎力捐助……

奖赏……二十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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