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萧思温奉旨入宫。
耶律贤背对着萧思温,让人看不清其脸上的表情。
外面又是漫天的大雪,下得纷纷扬扬,怕是辽上京又会变成一座雪城。
“萧爱卿,你觉得我做的对么?”耶律贤突然回过头,皱着眉头问道。
“汉人有一位女皇帝曾经说过,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陛xià如今已经登基为帝,很多事,断不可以从前的心性来行事。耶律夷腊虽然在辅佐陛xià登基有功,可到底先帝遇刺是他失责在先,若不处置他,怕是难以堵住满朝文武的悠悠众口啊!”
“如今耶律夷腊已经自尽身亡,说到底是朕对不起他啊!”耶律贤感慨道。
“陛xià此番也是无奈之举,耶律夷腊泉下有知,定然也会谅解陛xià的苦心。”
“请萧爱卿替我好好安置他的家人!”事已至此,耶律贤也无可奈何,身在帝王家,着实是有太多的事身不由己。
“臣遵旨!”萧思温说完便告退。
缓缓走在落满大雪的皇城中,萧思温的心里不得轻松。他如何会不明白耶律贤心中的无奈呢?自古以来,皇位往往是让世人争夺最多的东西,可却也是最能让人迷失心智的东西。多少人,本性善良,可受了皇位的诱惑,却也变得那般阴险狡诈。耶律贤本是心性平和之人,只是不知道这日后,大辽的天下,将会是个什么样子!
而此时萧府内。
“交代给你的事情可有办好?”吕不古开口问身边的人。
“回禀夫人,我已安排张画师将三小姐的画像画好,还请夫人过目。”吕不古身边的人将一副画卷恭恭敬敬的递给她。
吕不古接过画卷,缓缓展开。眉眼里尽是笑意:“好,很好!将此画交给女里大人,女里大人自当明白该如何做。”
待身边的人奉命离去,吕不古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不一会儿,萧思温便回府了。吕不古连忙迎了上去。
“今日下如此大的雪,夫君怎还出去了?”吕不古边说边为萧思温褪去厚重的斗篷。
“圣上传召,我岂能不去?”萧思温走到堂内的香炉旁,烘烤早已冻僵的双手。
“原来如此!来来来,这是我命厨房专门为夫君准备的生姜红茶,夫君喝了正好可以暖暖身子!”吕不古从侍婢手中接过一杯热茶递给萧思温。
“有劳夫人了,”萧思温随手接过吕不古递来的热茶,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夸赞道,“夫人如此贤惠,我萧思温何德何能,娶得如此贤妻,此生足矣。”
“夫君谬赞了!我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虽然被萧思温夸赞,但是吕不古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只是礼貌的回答道。
“好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萧思温将喝完的茶杯轻轻放在婢女的手中,随后便转身朝书房走去。
吕不古看着萧思温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片落寞。夫妻多少年了,萧思温对她始终不温不火,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伉俪情深,可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彼此之间的确真没有太多情分。
萧思温还没走到书房,便在走道上遇见了燕儿。几日不见,燕儿看起来气色极好,眉眼带笑。看来那韩家小子到底是没有辜负燕儿的一片心。
“燕儿给父亲大人请安。”
“起来吧,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如此拘礼。”萧思温赶忙弯腰将燕儿扶了起来。
父女二人一同进入书房,可不料却正好被远处的吕不古给看了个正着。
“夫人,这三小姐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一旁的女俾嘴里嘟囔道,却没留意到吕不古此时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够了!”吕不古厉声喝止道。
书房内。
“不知父亲大人将燕儿叫道书房内,可否有要事相商?”燕儿见萧思温迟迟不开口,于是主动询问道。
萧思温在燕儿的询问后,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你最近过得好么?”其实从燕儿神采飞扬的脸上,他早已知道了她近日的情况,可他就是不放心,就是要听她亲口告sù他她过的很好,那样他才能放心。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女儿很好!”“他待你好么?”
“德让哥哥待我也是极好的。”说起韩德让,燕儿的脸上便露出一片绯红。
“如今你们已然定亲,父亲只希望你们能恩恩爱爱和和睦睦便好。”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萧思温心中也唯有叹息。
“女儿虽即将嫁入韩家,但燕儿是您抚养长大,所以无论燕儿到哪里,萧府永远都是燕儿的家!”燕儿这话不假,虽然自己不过是萧府的养女,但这些年,到底是和萧府之人培养了深厚的感情。因而心中还是难免有些伤感之情。
“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的。若没有其他事,你先下去吧。”
燕儿告退后,便直接去了韩府。
而书房内的萧思温,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燕儿与韩德让的婚事如今是越来越近了,这让他的心如何能够静得下来?这些日子,因为朝政上的事一直忙碌,他也没有时间想太多。而此时,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却是心绪纷繁。虽说世间所有的父亲在女儿即将出嫁的时候,心情都会十分沉重,但萧思温的沉重里,却也是比旁人多了一份其他的感情。
不知不觉,夜已深。可此时的皇帝寝宫养居殿中,却是一点也不平静。
耶律贤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画中的女子微微发愣。
画中女子低眉浅笑,眉宇间尽是柔情似水。
那日,他与她在云雅阁初遇,她的美貌与才情让他将她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原本打算到了合适的时候便去向萧府提亲,可此时,穆宗皇帝突然驾崩,打乱了他的计划。一忙就是这些日子,今日若不是女里送来此画,自己都已经忘jì了提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