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一声凄厉的尖叫在利塘区的一个地产工地响起,四下里的建筑工人像发了疯一样地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笔、趣、阁xs.062m.com
只见在一幢未完成的高楼脚手架下,横躺着两具血肉模糊的身体,用不着上前察看,大家也知道,这两位工友已经没救了。在他们上方十几层楼高的地方,一处绿色的防护网撕开了一道大裂口,这两位工人显然正是从那里失足坠落的。
“又是劣质防护网!”
“上次我也遇到了,瓦刀轻轻划了一下,就开口子了,幸好我命大,没掉下来!”
“这两位是张顺龙和范昌勤吧?真可怜,小张的老婆刚生完孩子……”
“老范更可怜,一家人就指着他养活呢……”
“不行,找工长去!这件事得让老板赔钱!”
“防护网是鼎荣公司买的,得让他们来赔!”
“……”
众人议论纷纷,有几个出事民工的老乡开始鼓噪,准备去向鼎荣公司索赔。这件事,已经不能用寻常的工伤事故来界定了,使用劣质防护网是明摆着的责任事故,公司方面必须按这个定性来赔偿。鼎荣公司的工地出各种事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起因往往都是黑心的老板克扣各种安全设施的投入,这一次竟然葬送了两条人命,民工们岂能再沉默。
“吵什么吵,都不干活了!”
一个不和谐的粗暴声音在人群外响起来,众人回过头去,见说话的正是鼎荣公司派来的项目经理陈正鸿。看到他出现,民工们一下子全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诉说起来,话里话外不外乎是希望公司能够加强安全投入,同时对刚刚出事故的这两名民工给予优厚的抚恤。
“抚恤肯定会给的,鼎荣是那种不讲理的公司吗?”陈正鸿道,“可你们都挤在这里不干活,耽误了工期算谁的?你们谁是班组长,把你们的人都带回去。”
“可是,小张和老范他们俩怎么办?”有民工怯怯地问道。
“我会安排人来处理的!你们呆在这里,能干什么?”陈正鸿虎着脸道。
民工们只能默默地返回自己的岗位去了,他们知道,鼎荣公司一向不讲情面,平时没啥事情都要找茬克扣工资,现在让项目经理抓住他们脱离岗位的事情,如果要较起真来,没准又得扣多少钱了吧?
看到民工们离开,陈正鸿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什么,很快就有几个鼎荣公司豢养的打手匆匆赶了过来,把两名出事的民工抬走了。
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两天之后,一个比出事故更惊人的消息在工地上传开了:鼎荣公司声称出事的张顺龙、范昌勤二人是因为违反劳动纪律而坠楼的,还找到了两名证人,声称看到这二人在脚手架上打架,以至于出了事故。鉴于这种情况,公司拒绝按工伤进行赔偿,只愿意给每人的家属1万元作为安慰……
“什么!才1万块钱!”
乍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的民工全都惊呆了。这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居然每条人命才值1万块钱,鼎荣公司简直比豺狼还要心黑啊!
“公司完全是胡说!当时我是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出事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打架,公司是从哪找来的证人,竟然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明明是防护网不结实,如果防护网质量好一点,他们俩根本不可能掉下去!”
“那截防护网呢?咱们请人鉴定去!”
“别找了,陈正鸿已经让人拿走了,换成了新的。”
“闹了半天,他们早就有打算了,连工人的抚恤金都想黑,真是太王八蛋了!”
“……”
民工们都出离愤怒了,他们忍受了鼎荣公司这么时间的苛刻待遇,只是因为舍不得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可看到自己的同伴这样凄惨地断送了生命,鼎荣公司居然连必要的抚恤金都要赖掉,大家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陈正鸿,你给我们滚出来!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所有的民工全都扔下了工具,聚集在项目办公室的门外,发出了怒吼。项目办公室是一座活动板房,建在工地的中间位置上,陈正鸿和他带来的几名监工兼打手就在里面办公。
“你们要干什么,不想要工资了?”陈正鸿拉开门走出来,对着民工们喝斥道。
“去你娘的!”一个平日里与张顺龙关系非常好的年轻民工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向着陈正鸿扔了过去。
“哎呦!”陈正鸿没有料到以往一直屈从于自己淫威的这些民工居然会做出如此举动,看到黑乎乎的砖头飞来,他躲闪不及,脑袋硬生生地挨了一下,鲜血哗哗地流了下来。
“是谁干的,给老子把他抓起来!”陈正鸿捂着脑袋嚎叫着。
两名打手从陈正鸿身后跑出来,准备冲进民工人群中抓人。民工们的情绪被鲜血给刺激起来了,见那两名习惯于在民工面前作威作福的打手跑上前,大家哪里还会讲什么客气,纷纷动手,三两下就把两名打手揍得抱头鼠窜。
“烧了他们的办公室!”
不知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所有的人都是一怔,有些年龄稍大一点的民工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妥,在他们看来,打架是打架,终归也就是个治安事件而已。如果放火烧办公室,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但没等他们提出反对,几名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已经冲出了人群,他们冲进项目办公室,把里面的废纸扯了一地,然后按开打火机,点燃了火苗。
“呼!”
一股烈焰冲天而起,活动板房迅速地笼罩在了烟雾之中。
“啊呜……啊呜……啊呜……”
凄厉的警笛声在工地外响了起来,几辆警车闪着蓝白二色的警灯,冲进了工地……
“事情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在瑞博地产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里,李愚诧异地向马磊问道。
“这个梅天富,一向都是如此。”马磊淡淡地说道,“他不重视安全生产,出了事情就找黑势力抹平,类似于这样的事件,在他的工地已经发生过好几回了。”
“我听说,事情的起因是鼎荣公司对两名工伤的民工只愿意赔偿1万块钱,这个价钱是不是也低得太离谱了?”李愚请教道。
马磊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也听人说了,这事好像有点蹊跷。梅天富黑心是黑心,但最起码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像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我的工地上,我起码要赔20万以上。梅天富不会这样大方,但过去类似的事情,他也赔到了5万元以上。只赔1万元,搁在谁身上都是不能接受的,他这样做,分明就是想挑事嘛。”
“马哥,你说梅天富想挑事?他为什么要挑事?”李愚问道。
马磊摇摇头道:“我不是说他想挑事,我是说他这样做是挑事。利塘这个楼盘,对于梅天富来说是挺重要的,以我对他的了解,在这件事情上,他应当会选择息事宁人才对,不会想把事情闹成这样一个不可收拾的结果。”
李愚道:“这正是我来向马哥请教的原因。因为民工们在工地上纵火,公安部门已经拘留了几个人。而这样一来,其他的民工更不能接受了。现在民工和家属已经分兵两路,分别前往公安局和鼎荣公司总部门口静坐抗议,工地上的工程也全部停下来了,给梅天富造成的经济损失,远不止几十万。我和欧队长还有许迎迎、罗照雪她们都讨论过,大家都觉得梅天富这一次的举动很反常,马哥,你能想出他是出于什么考虑吗?”
“会不会是他手下的项目经理自作主张,把事情搞砸了?”马磊猜测道。
李愚道:“现在看来不像,民工和家属到鼎荣公司总部抗议,梅天富拒绝出来和他们见面,这就说明梅天富并不打算解决这件事。如果当初的起因是项目经理陈正鸿自作主张,梅天富只要把他推出来当替死鬼,再答应给家属一些赔偿,事情就解决了。他没有这样做,就说明问题并不是出在项目经理那里。”
“你是说,梅天富自己想把事情闹大?”马磊诧异道,“可是,他图什么呢?”
李愚摇头道:“我哪知道,后天就是国际药学年会召开的日子,全市都在围绕着这件事情做准备,市里再三要求年会期间不能出现任何不和谐的事情,可梅天富偏偏挑这个时间……咦,难道他是冲着药学年会来的?”
李愚心里一动,感觉自己似乎是抓住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在此前,韩飞和欧丽雯都说过,对手应当会拿年会做文章,以掩护他们对1206所c工程的破坏行动。由于梅天富与c工程没有任何关系,也没人觉得他会与海外的间谍组织有瓜葛,因此无论是李愚还是欧丽雯,都没有把这起群体事件与年会以及c工程挂起钩来。
可就在刚才这一瞬间,李愚突然有了一种想法,如果这件事恰恰就是冲着年会而来的,那么梅天富的种种异常表现,不就很好解释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