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飞机,燕青羽拆开礼盒,发现里面竟然一个同心结。上覆一个便签,只见上面写道:
“侬既剪云鬓,郎亦分发丝。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燕青羽看到这个,若是再不明白王祖贤对他的感情,干脆找块木头撞死算了。只是他真的没想到,性格爽利的王祖贤,竟然如此敢爱敢恨。
虽然他也很喜欢王祖贤,只是这种喜欢和那种喜欢是不同的。
燕青羽挠挠头,将东西收好放回背包里,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支票,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两万港币。
其中一万是这次电影的片酬,作为一个粉嫩新人,已经是很不错的片酬了。还有一万,则是作曲的收入。
两万港币,对于那些明星大腕来说,或许只是一套衣服的钱而已。可是对于燕青羽,却是实实在在的一笔巨款。
其实除了这两万港币,燕青羽在台湾还有四千港币的收入,是那四位乐坛大亨给的润笔费,感谢燕青羽对他们创作时的帮助。而且这还不算完,等出了电影同声大碟,还会有一笔收入。
不过这四千港币让燕青羽都给花了,他花了一大笔给老王伯买了一套衣服,还买了一根上好的拐棍。
老王伯在战争腿部受了伤,当年渡海来港的时候,再次创伤,结果一条腿彻底瘸了。虽然没截肢,但那条腿完全没有知觉了。
现在他用的拐棍是老王伯自己用木棍削的,燕青羽觉得不大合用,便在台湾给他买了根上好的合金拐棍,还可以收缩折叠,很是方便。这根拐棍就花了两千多港币。
至于支票上的两万港币,燕青羽决定租一套公寓,不用太大,能住下两人就行。最好能有一个向阳的阳台,买个躺椅,这样老王伯就可以躺在躺椅上,晃悠晃悠的晒太阳。
还要再买台电视机,给老王伯看。听说最近有部叫的电视剧火的不得了,老王伯一定也喜欢看。
嗯,要是还能剩下,就给自己买一件新衬衣,身上穿的这件实在有些洗的泛黄了。
不过没关系,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飞机上,燕青羽越想越高兴,喜滋滋的!
阿伯,现在我终于能够照顾你了……
等到飞机再次飞到香港启德机场的上空,燕青羽才终于明白,走之前麦加那句话的意思。
燕青羽甚至能够透过窗户,看见旁边的大楼,他甚至觉得,下一刻,两者就会来一次亲密接触。
不过还好,飞机在燕青羽心惊胆战的注视下,安全降落了。
下了飞机后,燕青羽回头再次看了看机场,打了个寒颤,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机场太危险,进入需慎重。
从机场打了个的士,燕青羽一刻都不想停的朝九龙深水埗驶去。他从未离开家那么久过,也从未离开阿伯那么久过,这么长时间没有听阿伯的教诲,燕青羽真的很想念。
到了深水埗旧楼下,燕青羽在付完车费后很是心疼了把,心中埋怨的士都是吸血鬼。
然后便背起背包,大步朝楼里跑去。
只是在进楼的时候,看见几个穿西装的人在那里徘徊,感觉有些奇怪。
一路没停,燕青羽一步跨三个台阶,大步往上冲,笑容已经抑制不住的挂在脸上。
“咦?你们是谁?点会在我家门口?”
燕青羽看见两个格外高壮的西装男站在自己那个破门前,有些疑惑的问道。
“小羽……”
迟疑了下,其中一个西装男看着燕青羽嗓音沙哑的道。
“哦,我知道了,你们是我耀星哥的朋友对唔对?”
看见来人似乎没什么敌意,燕青羽猜测道。这样明显是社团的人,而且又没有恶意,肯定是陈耀星的人啦!
两个壮男都点了点头,沙哑男继续道:“我叫暴龙,他是彪虎,以后有事,来找我们。”
燕青羽闻言干笑了两下,点头道:“谢谢,有需要的话我会的。不过现在请让开,我要进去找我阿伯。耀星哥是不是在里面被阿伯扁啊?阿伯最不想看见社团的人了哦!哈哈!你们小心点!”
暴龙脸上的横肉颤了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让开了路。
见状,燕青羽心头感觉有些安,脸上的笑容没了,他再三看了看暴龙,又看了看彪虎,而后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一步,两步,三步……
一直走到一幅照片前,阿伯的照片。
“阿伯!”
“阿伯!”
“阿伯你在哪里?小羽回来啦!阿伯,别藏了!快出来吧!”
“阿……伯!你出来啊!!别藏啦,快出来吧!阿伯!阿伯!阿伯!阿伯……”
“小羽,小羽,小羽你别这样!”
一身孝服的陈耀星一把抱住了疯癫怒喊的燕青羽,大声道。
燕青羽猛然回头,一拳砸在陈耀星的脸上,疯了一样不停的打,不停的喊:“放开我,我阿伯呢,我阿伯去哪里了?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阿伯,你还我阿伯,你还我阿伯!”
不一会儿,陈耀星的脸就被燕青羽砸的全是鲜血,旁边站着的一个男子见状大惊,就要上前拦住燕青羽,却被陈耀星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陈耀星不顾脸上的伤,强行抱住燕青羽,大声道:“小羽,小羽冷静,小羽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个屁啊,我要去找阿伯,我要阿伯,我要我阿伯啊!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找我阿伯!”
燕青羽撕心裂肺的喊道。
陈耀星满脸的血和泪混在一起,眼睛里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泪,他死死的抱着燕青羽,嘶哑的声音道:“小羽,你听我说好不好,听我说完你再打耀星哥。好不好?”
燕青羽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完全瘫软了,他被陈耀星抱着放在椅子上,血红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陈耀星,放佛要吃人一般。
陈耀星接过一旁旁边那人递上的手帕,想要给燕青羽擦眼泪,却被燕青羽一把打开。
“说,你快说啊!我阿伯哪里去了,我阿伯哪里去了?”
燕青羽完全疯掉了,歇斯底里的喊道。
陈耀星脸上似哭似笑,几乎不能自已道:“师父他,师父他在你去台湾的那天,在中环的路上,被……被人开车……”
燕青羽脸上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陈药兴的眼睛,放佛想看出他撒谎一般,一字一句的问道:“阿,伯,点,会,去,中,环?”
陈药兴闻言一滞,摇头道:“小羽,你……”
燕青羽眼睛似乎都要瞪出来一样,嘴角都被咬出血来,怒吼道:“我问你,阿伯点样会去中环?回答我!”
老王伯拣垃圾,从来不会出九龙的,因为他的腿不好。
陈耀星再次沉默了下,在燕青羽就要疯狂的血红眼神逼迫下,哽咽道:“师父他去给你买新衣。小羽,你不要自责,没人会怪你,小羽,小羽,小羽!”
燕青羽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双眼瞬间呆滞,嘴巴张到最大,却依旧不满足,拼命的想要继续张大,似乎只有张到最大,才能呐喊出声。他的嘴角几乎在一瞬间就崩裂了,两道鲜血顺着两个嘴角流下,以往俊美的脸狰狞的如同鬼怪!
陈耀星见状再也忍不住悲痛,放声大哭起来,他心如刀绞。
陈耀星再次抱住燕青羽,使劲的握着他的下巴,想要把他的嘴巴合起来。
“啊!”
“啊!!”
“啊!!!”
燕青羽连续发出一串凄厉如孤狼失心一般的哀嚎,发疯一样想要脱离陈耀星的怀里。可是陈耀星哪里敢松手,一旁的那个男人此刻眼睛也湿润着过来帮助陈耀星按住疯了一样的燕青羽。
“小羽,小羽你听耀星哥说,听耀星哥说!没有人怪你,小羽,没有人怪你!师父爱你如子,我也疼你如亲弟弟,没有人怪你的!小羽,听我说,不要自责,那是个意外,那是个意外。”
陈耀星大声的呼喊劝慰着,好不容易才再次将疯狂中的燕青羽安抚下来。
“为何不早掉叫我回来?”
良久之后,燕青羽的声音已经哑的和铜锣一样难听了,而且还颤抖着。
陈耀星再次难过的沉默了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是师父吩咐的,他听说这部电影很好很经典,对你很重要。而且,当时师父的伤太重了,通知你也来不及了。小羽,师父让我转告你,要好好的活,站的直直的活,顶天立地的活。不要牵挂他,要争气,要有担当。最重要的是,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小羽,不要让师父失望,不要再难过了。不然师父的在天之灵都会不安的。小羽,小羽,小羽……”
燕青羽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样,两只眼睛只是看着墙上老王伯的遗照,眨也不眨,对外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
老王伯点会知道是一部好戏,还不是因为燕青羽走前炫耀的告sù他的。而且燕青羽还保证,他绝对不会像阿美一样傻,签一个没有自由的约,连哑叔都不能照看。他还向老王伯保证,就算他成了天皇巨星,他也不会因为老王伯拣过酒瓶而嫌弃他。等他挣了片酬,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孝顺老王伯,给他买个大屋住……
陈耀星再三呼唤,用尽办法,却完全没办法唤醒燕青羽。
这个时候,这个叫湾仔之虎的社团大佬再也受不了心中的悲痛了,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握紧拳头塞进嘴里使劲的咬着,一手却依旧牢牢的抱着燕青羽,发出一阵阵呜咽的凄嚎声。
短短的一周,他失去了最敬爱的师父,而他最关心疼爱的弟弟又成了这个样子,即使他的心是冰铁做的,也受不了这种打击。
“大佬,大佬冷静!大佬!”
一旁的男子见到陈耀星在自残,大惊之下上前阻拦。只是,这个男子力量远远没有陈耀星大,怎样都阻止不了悲痛中的陈耀星。
“暴龙,彪虎,快进来,我挑你老母,快进来啊!”
眼看着陈耀星的血顺着手流淌下来,男子怒吼起来。
门一瞬间被撞开,两个壮男同时入门,只是门框太窄,两人卡在了门框内,然而两人完全都没考虑能被拦下,只见两人脸上怒气一闪,就同时出了门框。只可怜那扇木门框,瞬间破成了粉碎。
二人一起上前,一个注意搬开陈耀星的嘴巴,不让他再用力,另一个小心的使劲拔出陈耀星的手,一旁的那个男人则扯碎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陈耀星的那只烂手包扎起来。
一边包扎一边劝说道:“大佬,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挺住,不然小羽怎么办?他现在就你一个亲人了,他又成了这个样子。大佬,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陈耀星听闻此话总算缓过神来,他依旧抱着燕青羽不放手,对说话的男子道:“奸狐,去找一个可靠心理医生过来,让他看看小羽怎么回事。我,我实在不能再忍受小羽出事,否则,我会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