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中,云姨给徐云天盛上一碗满当当的白米饭饭,桌上是简单至极的两碟小菜,皆是门口菜园子里面种出来的,看着不甚起眼,吃起来却着实香甜。
云姨不解为何一向对舞刀弄枪没有兴趣的公子爷殿下为何突然提出要接触武学这种东西,略带疑惑的道:“是徐燕山那老小子护不住你了么,都需要你来接触这些害人的东西了?”
徐云天苦笑,道:“老家伙去玄武城找那个拿刀的拼命去了,也不知能否回来,他若回不来这南洲王的大旗便只能我来抗了。”
云姨听得徐燕山找刀云歌屏幕,不由愣了一下,随后又想了想道:“即便由你来抗这南洲王的大旗、那徐燕山手下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大将、你又何必走习武这条道路、谋人事也不见得比武道差。”
徐云天划拉了一大口米饭,称赞了一番云姨的厨艺当真好的没话说,引得后者一阵眉开眼笑,又道:“云姨你定是高手,天下少有的那种。”
云姨笑眯了眼,道:“何以见得?”
徐云天道“此去峰底需三个时辰、离最近的村落市集需要风云驹奔行八个时辰,路程加起来已有五百里,若云姨不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光是这碗中的米饭便不会有了。”
“再者、我有发现山道发现台阶破碎修缮的痕迹,云天虽是一点武学也不懂,但也能辨认那是剑痕,当是一个用剑的高手修缮的山道石阶。这凌云峰上别无他人,那个用剑的高手当是云姨了。”
一番话下来云姨却没有多少惊讶,只是道:“你这份机灵劲头,到是像极了你那父亲。”
徐云天好奇道:“云姨与家父是旧识不成?可从来未听云姨提起过。”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罢了,他灭齐国的时候我在场,有幸目睹他一杆银枪战尽齐国客卿幕僚,倒也是个人物。”说到此处云姨斟了杯茶,好似回顾起了什么。
“云姨难不成是齐国人?”
“曾经是,可齐国早已与我未有半分瓜葛。”
听到此处的徐云天才放下心来,齐国皇族遗老与南洲王徐家可是不共戴天的死仇,平日里见了面都是要直接拔刀相向的,如果云姨是齐国遗老则免不了要产生隔阂,还好不是。
徐云天没有在凌云顶停留多久,只是匆匆吃了个午饭便带着驴球儿下山去了,按照云姨的说法是非要留他在这儿待个三天五天的不可,她膝下无子,一人独居云顶说不孤独怕是假的,何况云姨早就将他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了。
驴球儿到是匹好马,匆匆吃了几口夹杂着露水的野草,公子爷一牵马绳便跟着走,半分也不做停留,只是白费大黄狗依依不舍的神态,徐云天倒是想,若这大黄是一匹母马的话说什么也得给它拐骗回王府马厩。
站在山道尽头的云姨目送公子爷殿下一路下行,待到入了雪云不见踪影了才踱着小步往小木屋内走,背腹微弓显现出一丝老态,自言自语道:“有情的多情的、绝情的痴情的、皆不如亲情来得真切。”
一会儿又道:“不知不觉四十年了啊。”
来路风雪连天,归路倒是无风无雨,徐云天下凌云峰便发现那霜风雪剑都没了,就连天上的积雪云都淡了许多,太阳星自西南头顶露了出来,正值申时的样子。
公子爷刚要上马,一阵沙哑的咕咕声倒是制止了他,暗道这像极了府中养着的那一百零八只“金鳞皂白凤额”的声音,刚转头看去便被一团冰凌子给呼啦一下拍在了脸上,寒彻骨髓的冰渣子掉入衣领里,冻得整个人都一个激灵,不知道有多清醒。
待到看真切了后,徐云天讲站于他肩膀上的“金鳞皂白凤额”给托在了手心里边,小家伙倒是老神在在,伸出冰冷的鸟喙在公子殿下脸上擦了擦,表示清热。
“金鳞皂白凤额”是一种大号的信鸽,其力可搏杀小型的猛禽而不落下风,速度快至可日行千里,身上鱼鳞般的金色羽毛、额头上的白凤翎端的是赏心悦目,漂亮程度不输于一些世家公子把玩的绿嘴扇子尾、蓝眼红靴燕什么的。
像这样的飞禽整个大夏也找不出多少,有的人怕是也当成宠物一般养着了,也只有南州王府有如此大的魄力,整了一百零八只儿拿来当平日里传信的信鸽。
徐云天熟练的自‘皂白凤额’的脚环筒子中取出一张叠成条状的白纸,捋了捋将其完整展开。
信是王府布在中洲的探子“鹰犬”写来的,只有寥寥几字。
大致意思是徐燕山扛着天心龙战到了玄武城,刀云歌在城门前应战。
仅仅三招,天心龙战被一记掌刀劈开,精铁铸就的枪头直接碎成了铁粉。
掌刀趋势不减劈在了徐燕山的胸前,当场震碎半身经脉。
老瞎子睁开了眼,射出逐日箭化解了刀云歌的下一招,而后刀云歌收手回了玄武城。
徐云天收了信,驭马回府。
南州王府有一座号称收尽南洲武学秘藏的“藏武阁”,当中书籍皆是徐燕山多年来征讨那些不长眼江湖门派搜刮来的江湖绝学,平日里用以赏赐立了功劳流了血的军中将士或文臣谋士。
而消失两天两夜的公子殿下回到王府便一头扎进了号称收尽南洲武学的“藏武阁”,一待就是半个月,就连衣食住行都就在里边解决。这可把丫鬟香樟急坏了,不明就里还以为公子爷是得了什么症,竟然看起了以前从不放在眼里的武学杂书,可任凭自己怎么找公子爷他都是闭门不见,顶多是让他送个午膳便让他出来,有心要硬闯进去看看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可总是被蹲在门口的那个严瘸子给档了下来。
用那瘸子的话来讲:“公子这是开了窍嘞,这是好事,小女娃你可莫要打搅了他。”
香樟可不信他,这个老瘸子在她眼里坏得很,好几次自己沐浴的时候都从半闭的窗台看见他猥琐的身影,就这样一个不着调老色鬼说的话她哪里能信。
百般无奈只能去找府中唯一能治得了公子爷的安大小姐。
待到安大小姐火急火燎的赶到,徐云天却是蓬头垢面的从藏武阁出来了,一脸胡子刺啦,眼窝深陷的样子,活生生的老了不止十岁。
见得徐公子这个模样,安谷清没好气的道:“怎地,闭关半个月,你这是练成绝世高手了准备原地飞升不成?”
徐云天却是摇摇头,缓声道:“说来惭愧,这些秘籍讲的云里雾里,我看了半个月却都像是雾里看花,水中看月,半分也看不明白,只是看懂了几本最为基础的《武学粗纲》《经络详著》一类的注解书籍。”
话刚说完,徐云天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而后整个人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安谷清一下子慌了身,连忙催促丫鬟香樟去请城中最好的王神医过来,一旁的严瘸子这时候却出声道:“不碍事不碍事,公子这是读了太多的武学秘籍,心神消耗过大,好好休养两天便没有大碍。”
香樟斜着个眼看了眼老瘸子,一转身直接跑去请王神医去了。
严瘸子尴尬的笑笑,又道:“公子看来还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呢,十四天看懂《武学粗纲》与《经络详著》,即便是老瘸子我年轻的时候也花了半年才看明白这两本书。”
安谷清冷着个脸,道:“他要是有个什么毛病,你另一只腿我都给你打折了。”说罢背起徐云天往厢房走去。
严瘸子下身一凉,只感觉冷风阵阵。
王神医在南阳城素有医者无贵贱,救死不救生的名号,医术和人品都是周边数百里人都称道的。
可即便顶着再清高的名号,听得是公子爷殿下的病诊也不得不放下一贯清高的姿态,忙不迭的提上药箱赶往南州王府。
徐云天躺在他那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床榻之上,胸膛有规律的起伏,甚至还发出了阵阵鼾声。
王神医一脸尴尬,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索性象征性的将手在公子爷殿下的手腕间试探了一下。而后回头对几人道:“公子这是精神疲累,消耗过大,只需要好好休息再加以补气回神的膳食调养,三五天便可生龙活虎。”
说罢提上药箱急匆匆的离开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