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科长得奖的新闻是第二天一早登上国内头版的。
今天,主竞赛单元有《龙虾》和《索尔之子》两部影片首映。
程玉安和一部分评审团成员都去看了。
包括程玉安在内,今天看过这两部电影的五位评委,对这两部片子都交口称赞。
一致觉得这两部影片的风格强烈,“比前日两部影片要惊喜不少。”
《寻龙诀》剧组在晚上举办了招待酒会,程玉安因为要去沙滩影院看修复版黑泽明导演的《乱》,就没到场。
为此江雪柔没少责备他。
“修复版的《乱》,现在不看就没处看了。”这是程玉安的理由。
热芭在酒会后一天一人先飞回国了。
尽管刘一菲说以电影为重,但热芭还是想尽到伴娘的职责,要赶回来帮刘一菲准备婚礼。
电影节的进程有序地往前推,16号,主竞赛电影《青木原树海》首映时遭到观众集体嘘声和喝倒彩。
人们光知道戛纳是电影天堂,但忽略了戛纳观众的苛刻要求。
主演马修·麦康纳对此的回应倒是很精彩:“观众有权喝倒彩,就像他们有权喝彩一样。”
场刊给《青木原树海》打出了可能是戛纳主竞赛单元有史以来的最低分——0.6分。
十个打分影评人,有4个拒绝评分,其余6人全部给一星。
17号,万众期待的《卡萝尔》首映!
主竞赛单元8位评委集体到场,这是电影节开幕式以后,主竞赛单元评委第一次公开集体亮相。
戛纳官方也给了这部影片超高的待遇。
超长的首映红毯,电影宫首映。
无数媒体和嘉宾到场助力。
除主创外,到场嘉宾有李兵兵、范小胖、全智贤等亚洲面孔,亦有安妮·海瑟薇、巨石·强森、艾玛·斯通等国际明星。
《卡萝儿》在映前观众和媒体评分中都取得了超高的9分期待评分。
莉莉·柯林斯是英国影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她与凯特是本届电影节最令人期待的组合,而导演托德·海因斯更是以女性电影闻名,他导演的《远离天堂》曾将朱莉安·摩尔推向威尼斯影后宝座,多年后的《我不在那儿》又一次帮助凯特·布兰切特夺得威尼斯影后。
再加上LGBT风的流行,让《卡萝儿》从立项到确定主演到现在首映,都吊足了观众和媒体的胃口。
有刁钻的媒体不知道从哪里挖出了本届评审团主席程玉安此前对《阿黛尔的生活》的评价。
程玉安当时直言不喜欢《阿黛尔》,说它“拍摄手法毫无技巧可言,幼稚得如同电影学院一年级的习作,它能获奖只是迎合了LGBT的风气。”
当年他的《老父亲》和《阿黛尔的生活》共享金棕榈,酸对手两句也属正常。
再结合程玉安不喜欢宏大叙事的审美,媒体觉得“只要托德·海因斯正常发挥,就一定能争取到程玉安的投票。”
红毯结束,众人进入影厅观影。
撇开《卡萝儿》的LGBT主题不谈,影片本身就是本年度最优秀的爱情片。
托德·海因斯的镜头优雅而克制,凯特的表演举重若轻,莉莉·柯林斯在她的引导下,亦奉献出了她从影以来最令人惊喜的表演。
以至于影片结束后,影院内观众全体起立为主创们鼓掌。
欢呼声和喝彩声响成一片。
离场时,程玉安给了托德·海因斯和凯特·布兰切特一个非常暧昧的眼神,让两人心下大定。
当晚还有“湾岛之夜”活动,程玉安借口“审片任务繁重”没有参加。
但后面听参加活动的嘉宾说,今年的湾岛之夜很寒酸,超过400名嘉宾到场,主办方却准备不足,酒店宴会食物不够,让很多嘉宾饿了肚子。
有影人宴会后回酒店吃泡面充饥,活动被讥为“寒酸之夜”。
晚上开评审团总结会的时候,8个评委罕见地在《卡萝儿》上给出了一致的意见:“目前为止电影节上最棒的电影。”
第二天,场刊为《卡萝儿》打出3.5的高分。
当天,电影频道在戛纳如期举办“中国电影之夜”,程玉安受邀参加。
19日,北影节在戛纳举行推介会,马可·穆勒到场助阵,程玉安依然盛装出席。
20号的下午,程玉安终于看到了目前为止最符合他口味的艺术电影——《年轻气盛》!
45岁的保罗·索伦蒂诺交出了比13年《绝美之城》更漂亮的答卷。
电影从形式、镜头、配乐上,都比《绝美之城》更精美。
程玉安心中对奖项有两个评价尺度,一是在现有电影体系中做出突破,或有新的语言、新的角度,新的运用和解读,比如《地心引力》对主观镜头的颠覆性运用以及《老父亲》对观众视角的玩弄(虽然这不算特别新颖,但总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大胆尝试);二是在现有电影体制内尽可能凋琢得更精细更完美,《卡萝儿》和《年轻气盛》在程玉安这里就属于此类作品,程玉安喜爱的韦斯·安德森也属此中导演。
而今年令他惊喜的不止《年轻气盛》,还有同一天上映的贾科长《山河故人》。
程玉安喜欢这部电影。
贾科长在欧洲很受欢迎,电影晚上7点才公映,但下午5点就有不少观众持票排队。
下午6点前后,戛纳下起零星的太阳雨,但这并没有影响排队观众的热情。
这也是今年竞赛片放映前首次遇到下雨的情况,现场有媒体人欢呼,这是好兆头。
19时,电影开始放映,观众上座率超过九成。“2015年195号龙标”出现在片头,引发中国媒体欢呼。
这意味着该片不会再像科长以前的电影一样,在国内命途多舛。
但电影放映过程中出现了两次意外,一是放映仅3分钟后,大荧幕变黑,15秒后,影片又重新播放。
故障原因是放映的技术人员忘了升级技术,上一部在影厅放映的电影是2K,《山河故人》是4K,技术员忘了做设置调整。
第二次故障出现在影片第二段故事开始后的13分钟,荧幕上出现大面积的红色叠影,贾科长的解释是放映机故障。
但这两次故障都得到了观众和媒体的宽容。
放映结束后,现场观众普遍感动于赵焘的表演。芝加哥国际电影节创始人迈克尔·库扎认为赵焘表演很惊艳,法国女记者看到赵焘最后一幕跳舞的镜头不由回想起影片开头,结尾落寞的赵焘让她感动落泪。部分媒体人相信《山河故人》会在奖项上有所斩获。
在Twitter上,有观众看后直言赵焘是当之无愧的最佳女演员,并表示赵焘的表现优于凯特·布兰切特,同时还有观众感谢贾科长拍出了一部巨作。
现在的程玉安可再也不会说贾科长媚外,“总拍一些中国落后的画面取悦外国人”。
他逐渐明白过来,有些东西必须有人拍,如果人人都拍真善美,才是电影艺术的灾难。
艺术天然带有揭露、讽刺和批判功能。
观众和媒体以及行业话语权掌控者要不断提高自身审美,要分得清什么是抹黑,什么是真正的揭露。
观众有时候是残忍的,当身处逆境,他会要求艺术家“要勇敢地揭露社会的黑暗和残酷”“你为什么不敢说”“你为什么不站出来”。
可当大家都沐浴在阳光下,观众又会翻出你的作品对你大肆批评:“现在天下太平,你说这些是什么居心!”“你是不是拿了钱刻意抹黑我们!”
所以说,做艺术,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