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水居位于城南僻静之所,还在都城城墙范围内,倒也不算郊区。
秦朝云是从北城门进来,中间不带停歇,从管道穿过闹市,直奔素水居。
素水居往日向来清冷,只有四个负责洒扫的婢女,和一个看门的老头。让这偌大的院落,显得格外清冷。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呢。
这一大早,院门大开,里面好像挺热闹。
“快点,那边打扫干净。”
“你,怎么那么笨,擦个窗棱都擦不干净?”
“还有你,小春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把帽子戴正了,否则新主子把你们都轰出去,可别怪我没提醒。”
“……”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呀。
小黑子把秦朝云送到地儿,自己就溜回灵兽袋躲懒吃草去了。
现在秦朝云和即墨渊两人,倒像是游行至此的公子、小姐,站在人家门口看一出热闹。
守门的小春子不耐烦地逐客:“咱家今日有大事,不招待宾客。两位请吧。”
“你家有什么大事?”秦朝云没有自报身份,反而是跟小春子套话。
“上头把房子卖了,今天让我们收拾了,交给新主人。也不知道新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小春子唠叨着抬起头,猛然呆住,之后如癫如狂:
“朝云公主!您是朝云公主!您可算回来了!”
小春子以前就一直是素水居的门童,自然是经常见到秦妃带着秦朝云来,早就把秦朝云当成是自己的小主子。
他这一声呼唤,秦朝云还没回答呢,就引来院子里正在训斥下人的管事宫女。
不知道南宫宸是不是故意,派来的管事宫女,居然是采荷。
看到秦朝云,采荷莫名地觉得矮了半截,但很快又挺起胸膛。怕什么呀?秦朝云已经拒绝了公主封号,现在就是个平民,还不如自己呢!她好歹是管事的大宫女!
“秦朝云,你怎么阴魂不散呀?大皇子已经把这里送出去。你快滚吧,别找借口赖在这里了。也别站在我们门口,坏了我们的风水。”
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作为一个宫女,她当然不知道对外宣称病逝的宁贵妃,究竟因何而死。更不知道秦朝云已经是灵者的事情。
那日到皇宫外,秦朝云就没带她们几个碍事的宫女,就只带了封将军等护卫,故而她也没见到秦朝云劫持雨灵公主那一幕,否则怕是不敢这么倨傲吧。
秦朝云也懒得跟她废话,好像很听话地,如采荷所说,真的就站在门口,还跟素水居拉开点距离。
看秦朝云被欺负,小春子心里过意不去,又不敢乱说话得罪宫里的人,只能等采荷趾高气昂地进去之后,才凑过来跟秦朝云说话。
“素水居,真的被卖掉了吗?”小春子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秦朝云没接话,就那么安静地站着。
小春子继续念叨:“我本来想着,守着素水居,等主子回来。她那么善良,对我们这些下人也都很和善,怎么就失踪了呢。现在就连她最后的居所,也要被人剥夺了。”
“你别太担心,说不定素水居的新主子会将你留下,你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守门了。”秦朝云无奈地安慰。
“才不要。”小春子带着哭腔摇摇头:
“七年前,我娘病重,我就卖身到宫里,希望能换些银子给我娘治病,谁知道钱还是不够,我就偷了秦主子的镯子去卖,结果还没走出宫门,就被主子发现了。
我以为我死定了,谁知道她不但没治我的罪,还给了我一颗金锭子给我娘看病用。为了方便我回家照顾老母,她就给我安排了这个守门的差事。
我娘临终的时候,还叮嘱我,要一辈子效忠秦主子。可惜,主子她也走了。”
说了一段过往,小春子突然来了精神,抓着秦朝云的胳膊:
“小主子,您现在是跟着这位公子了吗?看您穿着,应该也是富贵人家?您就收了小春子,给您端茶送水、看门护院的都行呀,我不求报酬,有口饭吃就行了。
公子,您就行行好收留我吧,我娘去世之后,已经没有亲人了。我这种在宫里净了身的人,就算出去讨生活,也会被人嘲笑。”
在小春子看来,秦朝云这样的美人儿,最好的出路就是能嫁到富贵人家去。
看秦朝云和即墨渊并排走着,即墨渊虽不着华服,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以小春子普通人的世界观,自然会认为,是这位公子收了小主子。
“好了,好了,收了你就是。”秦朝云是被他吵怕了,摆摆手:
“你倒是说说看,可有我秦妃娘亲的消息?”
“那天,你刚被送走,主子就来了素水居,她说她要走了,还给我们分了些银两,让我们各自回去过日子。
我还是偷偷跟着主子,看她坐在后院那两棵梨树下面发呆,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我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既然如此,总要面对的。九龙城,姬天赐……’后面我就听不清了,感觉她好像是要去九龙城。”
“姬天赐是九龙城城主的名字。她怎么会知道?”一向沉默的即墨渊,突然开口。
九龙城,在世俗界的地位超然,有种万邦朝贺的感觉。九龙城城主掌控九龙城,更有调度所有非灵者军队的权利。更有传闻说,他有青龙世家做靠山。
至于九龙城城主的名字,也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才知道,一般百姓哪里知晓。
即墨渊突然这么说,秦朝云就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难道她秦妃娘亲,跟九龙城城主还是旧相识?
命运的捉弄?总要面对姬天赐?
小春子是学着秦妃的语气,模仿他听到的原话,应该不会有出入。他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守门小厮,也不可能编出这种话来。
所以秦妃娘亲和那个九龙城城主之间,或许有什么纠葛?她为了救她这个捡来的女儿,不惜以身犯险,去了九龙城?
秦朝云眉头微皱。正思索着,那采荷又走出来,趾高气昂地吆喝:
“我家安王就要来了,闲杂人等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