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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叶相僧满面虔诚地走上梅岭,倚金棍而惨立的易天行心猛然一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忽然间在这一刻想通了。
但此时,不是去开辩论会,寻找事情真相的时候。
那尊血光腥然,威力无边的大佛还在梅岭上方杵着,满地的不动之人,等着被梅岭马生灌顶,筑罗汉位。而那枚rǔ白佛指舍上的三道红线已经快淡至不可见了。
梅岭老僧隐于佛,易天行暂时想不到办法揪他出来。
叶相僧走到他的身边,微微抬头,看着天上那尊血sè大佛,目光柔润,轻声说道:“这位大师,成佛的目的是什么?”
血佛深处,隐有声音传来。
“成独尊之存在,救万苦之苍生,造一方之净土。”
叶相僧眉头一皱,苦着脸仰头说道:“不度己身,如何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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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佛佛光一绽,万千红sè光毫渺渺然往梅岭上洒了过来。
易天行感觉着身前无比强劲的罡风,闷哼一声,将金棍插入土,稳住自己身形,伸手到自己身后,便去抓叶相这个不怕死的家伙。
他一伸手却没有抓住叶相僧的手。
叶相僧缓缓跌坐于地,左手五指缓缓散开,指间柔柔青光润心,似一朵将开的青莲,右手并指微微斜上,只剩四个手指头的右手收起两指后,似一柄锋芒十足的利剑。
随青莲宝剑与双手渐出,他身后的菩萨宝像渐渐清晰起来,微微一摇,宝像腾然升空,身形变得无比巨大,静坐在梅岭上方的夜空。
菩萨宝像散着光毫,看着柔美无比,正面对着的,便是那个煞气十足,血光四shè的血佛!
两尊极为巨大的宝像在对峙着。
梅岭诸峰,此时似乎都变得矮小了起来,变作了佛与菩萨身下的小土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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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佛佛光里,不停有佛偈传来,声音宏大,激荡在天地之间,敲打在二人的心上。
叶相僧盘膝坐在土上,双目紧闭,眼角不停抽搐,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的唇念念有辞,易天行捂着胸口,默然低头听着,能勉强分辩出来是金刚经里的几段。
他身后的菩萨宝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左手青莲,时而怒放,时而趋萎。
而他们对面的血佛却是光芒万丈,血气冲天,戾气直贯四处空间里,强大的压力压的他们二人脸上的皮肤都有些发皱。
易天行微微咪眼,看着高天之上的那尊血佛,知道叶相僧与梅岭老僧正在jīng神层面上做着对抗,他此时再加一手,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
金棍轻打地面,借力反退,他轻飘飘地飘到叶相僧身边,口念着自己感悟最多的坐禅三味经,将自己体内火元尽数清成真元,往叶相僧的体内灌进去。
叶相僧的**比梅岭老僧的**更脆弱,jīng神力的比拼,伤害的却是肉身。
叶相僧的耳朵里本来已经渐渐流出血来了,易天行啪地在他肩头击了一掌,他的身体才稳了下来。
他微微一笑,口念道:“看来对方很强啊。”
易天行面无表情,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知道对方很强,你还来送死,小样你如果睡醒了,我随时欢迎你帮我打架,但你现在不过是个半调子货……”忽然醒过神来骂道:“这时节你还有闲情和老子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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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相僧灿烂一笑,却根本没有看血佛,耳朵里震出来的血流到他的下颌便渐渐凝了……他一合什,指并在一处,口颂着佛经,双眼往血佛处望去。
他身后的菩萨宝像为之又是一变!
只见夜风吹来,叶相僧袈裟微拂,脱尘yù去,他身后的菩萨宝像头顶渐有金黄圆点拢来,须臾之后,渐成五髻金冠,而菩萨的面颊也渐渐圆润,宝像渐渐变小……成一童子形!
“五髻为五智,这末一智乃成所作智!”
叶相僧天真说道:“菩萨乃童子形,童子心,般若之智一尘不染,又何处染血光?”
随着这句话,菩萨宝像左手执的青莲花瓣瓣绽放,青光大作,花上现出般若经梵箧!青光弥漫山顶,与血佛强横的血光一触即融,血sè青sè交杂而没,归于平淡。
接着,叶相僧微微低头,舌尖一弹,绽出数字:“断一切无明烦恼!”
身后的菩萨宝像随这一字,缓缓升空,童子面上露出坚毅之sè,右手所执金刚宝剑大放光明,在夜空之犹若一道闪电,电光由天而降,重重地劈在那个庞大至极的血佛顶上!
咔嚓一声巨响!
血佛顶上黑雾骤现,袅袅升起,血佛眉心里的佛指舍利本来平静悬空,此时也被这道闪电劈地摇摇yù坠,而血佛的光体也渐渐黯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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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宝剑,能斩群魔。”
易天行没有睁眼,神识却将这景象看的清清楚楚,正自欢喜,却发现自己掌下叶相僧的肩头急剧颤抖起来,这和尚体内的真元在一瞬之间竟被抽光了!
“cāo!”
易天行知道叶相僧这一下是出了全力,竟至了油尽灯枯之地,闷哼一声,把手掌离开他的肩头,脚尖一蹬地面,整个人便化为一道红龙,往渐渐黯淡下来的血佛处扑去!他必须把梅岭老僧拖上一段时间,好让叶相僧有时间回复神通。
他右手一挽,金棍骤然变扁,成了一道锋利无比的金刀!片刻间杀到血佛身前,感觉到血佛的威压较诸先前要弱上许多,却来不及欣喜,横刀于身旁,唰唰数响,便生生斩起那血sè的佛光来。
佛光有若人之衣,树之皮,竟被他蛮横无比的刀法一片一片的削了下去,飘落在了夜幕之。
金刀削佛衣,宛如厉啸之的金龙,在血佛身周游走着。
不知道斩了多久,刀面之上竟也被染上了一层红sè,纯正之意稍去,戾意渐生。
易天行稍感心头烦闷,暴喝一声,金刀迅而暴涨,化作一道足可分开天地的刀芒,狠狠向血佛的头顶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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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易天行是最倒霉的那个,每当他出手的时候,总是梅岭老僧最强大的时候。
叶相僧一剑如电,劈了血佛的头颅,他这金刀如龙,却被刚刚恢复过来的梅岭老僧横横拦着了。
梅岭老僧未动指,未动身,只是双目如电,看了一眼那记金刀。
血佛此时的双眼复又睁开,佛目如狱,瞬间凝住了那记金刀!
强大的反震力再次涌上易天行心头,他这一刀又等若劈在了自己心上!
易天行闷哼一声,像块石头一样咕碌碌地从天上被震了下来,惨惨地摔在叶相僧的身旁,玩了一招狗吃泥。
叶相僧受余劲波及,噗的一声喷出口血来。
易天行身子瓷实,倒没什么问题,反而扶着叶相僧,气喘吁吁道:“还能打不?”
叶相僧无力气地摆摆手道:“容我再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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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师兄弟着实是人间一对妙人,当此危局,还能语笑晏然,倒不是刻意为此,只是心着实有些小惧意,反而要装做不在意些。
不过梅岭老僧不会给这两个人歇歇的时间。
血佛重放血光,佛之眉心里,梅岭老僧幽幽道:“原来菩萨不过如此,大失望。”
易天行铛的一声将金刀敲了敲地面,像个无赖一样痛骂道:“失望你个屁!”
他很着急,佛指舍利眼看着要化了,罗汉们要玩完了……
叶相僧感应到血佛里面的变化,面上忧sè更重,他与须弥山诸罗汉的关系,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他心的焦急更厉害。
勉强盘坐于地,他双手合什,不停念经,一道道纯正无比的佛息缓缓向血佛处递送去。
叶相僧前世为菩萨,今世乃自幼出家的佛子,对佛的虔诚,较诸易天行更加坚定,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不会像易天行那样,容易被血佛外像所摄。
叶相僧心的佛,不应该是梅岭上的这样。
所以他不信,所以他能出手。
他双手合什,身后的菩萨宝像出手,右手的金刚宝剑若有若无,以雷霆之势迅猛劈出。剑柄是在道观之,剑尖却突兀出现在高空之上的血佛头顶。
唰唰几道厉响,闪电连绵不绝,击打在血佛的头顶。
血佛之sè渐淡,梅岭老僧戾气十足的笑声却从血佛眉心里传了出来:“时辰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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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处,血佛眉心里的那枚佛指舍利,大放光芒,刹那间便将整尊血佛包裹其间。这光芒非金非赤非黄非白,说不出是什么颜sè,只是醇正柔和,包容之力隐现。
血佛经此柔光一镀,瞬息间褪去戾气。
一尊煌煌然的大佛出现在梅岭上空。
大佛檀口轻开,对着地面上的二人轻声说道:“礼拜于我。”
很轻柔的四个字,却像重锤一样敲打在易天行与叶相僧的心头。
叶相僧身后的菩萨宝像本是湛湛青sè,此时在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发白,本来是天真无邪的菩萨孩儿脸,此时显出几分悲伤之sè。
易天行只觉威压一至,身子一软,便yù冲着那大佛拜倒,但先天的蛮横劲儿让他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一声怒喝,勉强扶着金刀站立在佛光之。
叶相僧面上慈悲之sè大作,但五官里却赫然流下血来,血水之,他的双眼忽然闪过一丝明悟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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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指舍利的三道血线禁制已褪,梅岭老僧感受着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里传来的大自在感觉,忽觉飘飘然,渺渺然,似乎yù乘风而去,又yù轻轻拥抱这个多灾多难的人间。
“这就是佛的感觉?”
梅岭老僧忽然有些迷惘,大自在的感觉,让他骤然有些不知所已,让他有些疲倦,他忽然觉得自己枯守梅岭五百年,等来了这一刻,是否有必要。看着地面上像两个小黑点似的易天行与叶相僧,他忽然不想理这两个人了。
他不想带这两个“人”玩了,而且他隐隐感觉事情有什么蹊跷。所以他轻宣佛号,然后将自己枯瘦的手掌缓缓向地面上按去,佛指舍利随着他这轻微举动也大放光芒。
身外佛像也随这举动而动,大佛的手掌散着光毫,坚定而执着地向地面上按了下来。
佛掌将至之处,云散气遁,撕裂之声大作。
大风起兮,大树倒,房屋塌,小山崩,溪水散,鸟兽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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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只巨大的佛掌向自己头顶压了过来,易天行余光瞥了一下陷于沉思之的叶相僧,唇角微微一笑,下定了决心。体内坐禅三味经疾运,右手轻轻一揽雀尾,摆了个太极拳的姿式,身周顿然出现了一个虚无渐大的人影。
正是三台七星斗法,他以佛法强催,实在是有些不讲道理。
他生生逼出的人影右手轻摆,雀尾一现后,却迅疾五指并拢,化为一掌。
“上!”
易天行身体微抖,一掌迎天而上,掌缘散着淡淡佛息,正是从叶相僧处学来的大手印。
他这一掌弱小之极,与梅岭老僧由天而降的佛掌相比,就像是烛火之于太阳,蚊蝇之于苍鹰。
但他仍然选择出掌,此时此地,他便是想逃,叶相僧似乎也跑不动了。
易天行出掌,他身周那个虚无渐大的人影也随之出掌。
一道泛着金光的“小掌掌”轻轻拍在由天而降的佛掌掌面之上,就像是一个蚊子撞死在dúlìrì外星人的母舰表面上。
连火花都没有激起来一个。
还有第二掌。
易天行身周那个虚影约有十几米高,这虚影一掌倒还有些威势。
但与缓缓降下的佛掌一触,仍然是无声无息地被摧毁。
易天行……还有最后一掌。
一直悬空静立在他右手掌缘的金刀,锃地一声,变回最原始的圆棒之形,随着易天行的出掌,嗤嗤破风,向着将要压到二人头顶的佛掌飞去!
飞行的距离极短,而就在这极短的距离里,金棍前端骤然变粗,变扁,变成了一团融金,倏然间生出一只金光闪闪地巨掌来,猛然与佛掌对上。
轰的一声巨响。
佛掌下压之势稍阻。
而执着金棍另一细长端的易天行却是眼瞳一翻白,险些被震昏了过去,整个人的身体都被埋在了土里。
他猛地摇摇头醒醒神,心念一动,金光一闪,将金棍的这端也变作一大“坨”,深深埋在泥土里。
他不再受力了,金箍捧变成了两头极粗,间极细的“金哑铃”。
威力无边的佛掌压着那头,深厚无底的大地撑着这头。
间是金棒细细的棍身。
棍身抖动着,吱呀响着,似乎随时都可能断掉。
但不愧是远古神器,竟然在佛威与后土之间,依然勉强支撑着。
易天行一边抹着鼻血,一边狂喊道:“叶相,快逃!”
他一把去抱叶相僧,便准备逃跑,就算把这根金棍丢在梅岭,那也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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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金棍……自然不会断,却被佛掌压进了土里。
大地震动,准备去抱叶相僧跑路的易天行一摔,便一手搂着叶相僧的腰,跌坐于地,叶相僧满脸是血地半躺在他怀里。
二人看着离头顶越来越近的佛掌,一时呆了,却忘了他们此时的姿式是多么的暖昧。
易天行只来得及开解了一句:“没事儿,这地挺软的,我护着你,压不死咱们。”
叶相僧黑黑的瞳却是异sè一闪,双掌合什,掌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力量正在阻止他的双掌接触。
便是这个动作,离他们的头顶只有一米左右的巨大佛掌就这样停着了,一寸也难递进。
就这样,宛如时光停止,佛掌遮天盖地的掌面,凝止在二人的头顶上方。
不知过了多久。
易天行傻乎乎地直起身来,下意识里伸手去摸自己头顶那记佛掌。
佛掌无实质,只是软软的光点。
易天行的手一接触佛掌,佛掌嗤的一声就化为满天光点,散之无踪。
易天行更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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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天之上,那尊大佛深处,传来梅岭老僧有些癫狂的声音:“这是如何?”
没有人能解答他。
叶相僧闭目盘坐于地,不停念着经,一道道纯正无比的佛息从他的身上散出,原本已经变白的菩萨宝像重振jīng神,莲花又绽,宝剑愈锋。
“动静不二谓之如来。”
叶相僧说道,缓缓睁开双眼,黑黑的瞳子里没有一丝负面的情绪,全是赞叹之意。
他的双手终于破除了那股力量的束缚,合什在了一处。
他的五官还在不停地淌着血,在香港受伤的右手指处也被威压渗出血来。
双掌合什,仅有指,指间有血。
似乎空缺了一块,似乎是少了一样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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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可能的!”大佛眉心里的梅岭老僧双眼注视着不停急速旋转的佛指舍利,双眼血红,低声咆哮道。
易天行沉默,没有像殊院里那次玩两句洋,只是满脸担忧地看着不停念经的叶相僧。
夜风渐停,大树安宁,被翻出来的树根下的蚂蚁们不再急惶逃跑,开始寻找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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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我礼拜于你,我便礼拜。”
叶相僧对着梅岭老僧化出的佛像恭敬合什一礼。
拜的是梅岭老僧佛像,受这一拜的却是佛眉之的那枚舍利。
舍利似乎受到什么感应,旋转之势更急。
梅岭老僧隐隐察觉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苦修期待,便要随着这枚指骨的旋转,转的离自己越来越远,一颗不动佛心终于支持不住,伸手便要去抓那枚指骨。
佛心一动,指骨便有感应。
嗤的一声。
大佛眉心里的佛指舍利骤然间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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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闷哼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又吃了一嘴泥。
那道劲风不知由何而来,当他爬起来时,只见叶相僧正盯着自己的手掌细细端详,那神态,像极了对镜贴花黄的新嫁娘。
叶相僧的右手没有什么异状,仍然与常人一样,是五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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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根手指?易天行瞪大了双眼去看叶相的右手,赫然发现,原本缺了一根手指的他,此时竟又重新生出来一根手指,原本是个缺口的指处,赫然有一根洁白修长的手指,正与其余数指亲密依偎着!
佛指?
佛指!
夜空之的那尊佛顿时黯淡了下来,露出里面梅岭老僧虚弱的面容。
“戳他!”
易天行喜出望外,张大了嘴,露出里面满口白牙,对叶相僧狂吼道。
叶相僧神sè有些莫名,似乎不是特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戳?”
易天行一阵狂笑,有所悟于心,极嚣张无比地竖起一根指,遥遥对着飘浮在夜空的梅岭老僧比了一个极恶劣的手势。
叶相僧苦脸一笑,依言照作。
他曲起四指,留着那根指傲然向天,傲然向佛。
指骤然放光,如同黑夜里的一轮太阳,将整个梅岭照的纤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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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天地间响彻无数连绵不绝的力量揉撞之音。
夜空之,那尊佛在这光芒的照拂下,刹那间消失不见,似乎本来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人间一样。
只留下满面yīn容的梅岭老僧飘浮在夜幕。
“南无我佛。”
叶相僧合什微笑,右手的指柔柔发光。
说时迟,那时快,梅岭老僧的真身从佛像里显出来后,梅岭山前山后,顿时冲起两道身影,这两道身影都挟着无上之威,猛然往天冲去,片刻间,便来到了梅岭老僧身前。
一人挟金棍横打,一人以仙诀硬劈。
噗噗……一连串巨响在夜空上方响起,劲气冲到地面上,多灾多难的梅岭夜景又遭一劫,大树又被罡风刮倒无数,巨响之后,三个人影同时闷哼,颓然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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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爬起来的是那个家伙,陈叔平。他yīnyīn笑着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梅岭老僧,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道:“叫你yīn老子!”
第二个爬起来的是易天行,他白了陈叔平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到梅岭老僧身边。
梅岭老僧已经不行了,些许发乌的血从他的身体四处里溢了出来。
易天行咪着眼睛看着他,手紧紧握着金箍棒,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相僧也拖着伤重的身体来到了此处,他看着梅岭老僧,合什一礼道:“去吧。”
梅岭老僧忽然面sè一静,温和笑道:“为什么血族不能?”
叶相僧思索少许后说道:“血族能,梅岭老僧不能。”
梅岭老僧一合什,面sè惨白,苍老的脸颊此时终于能看出几丝五百年前英俊血族亲王的痕迹,他微笑道:“菩萨的意思是说,血族吸血之罪可赎,是因为吸血是他们生存的需要,梅岭老僧吞噬佛xìng是为罪不能赎,因为这是他的**,纵使这**是基于一个美好的愿望。”
他低头,抬头,轻声道:“或许菩萨你是对的。”
忽然间他身后唰的一声,展出两道极大极黑的羽翼,翼上黑绒丛生,看着无比华贵,在月光之下像缎子一样光滑。
一道黑暗夹杂着光明,血腥里夹杂着慈悲的气息充斥着梅岭峰上。
陈叔平面sè一变,退后一步。
易天行眼光一寒,将叶相僧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叶相僧从他的身后闪了出来,看着盘坐于地的梅岭老僧,面带慈悲轻声说道:“善哉,来世从头修,由歧路而皈正途,如何能不成佛?”
梅岭老僧盘坐于地,那双黑sè的宛自地狱来的羽翼轻轻摇晃着,似乎正在享受梅岭最后的夜风。
他忽然开口,一道血从他的唇里喷了出来,让他的言语显得有些含糊,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他接着对叶相僧微微一礼道:“菩萨乃诸佛师,临去之时,得菩萨点化,也算福缘。”
话音一落,梅岭老僧眼血红之sè大作,忽然冲天嚎叫起来,厉嚎之声久久不绝,令诸人只yù捂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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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声冲天,直刺明月,似乎不甘,似乎解脱,似乎有怨意。
嚎声渐弱,渐至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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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偈声声,自叶相僧唇里念出,自梅岭上方四面八方念出。
佛光大作,光影里隐隐无数佛xìng腾空而起,悬于夜空之,或慈悲,或坚毅,或佻脱,诸般情绪与那些佛xìng光点相杂,将那满天繁星的光采尽数夺了去。
罗汉们在夜空对叶相及易天行低首行礼,这些罗汉面相殊异,或瘦或丰,或俊朗或老弱,均只一拜,便化作流星奔天涯海角而去,不知将会投生于人间何家,rì后又为何人。
佛xìng散于夜空,空留一片寂静,叶相僧与易天行诚挚挥送。
纵使戾如陈叔平也微微低首表示尊敬,虽然这些罗汉的佛xìng将来投胎之后,可能是他的捕猎目标。
又有一个光点渐渐升腾起来,似乎不知将去向何处,在梅岭的上方轻轻摇摆着光尾,看着有些眷恋不舍。
光点渐凝,梅岭上三人看清这罗汉佛xìng与先前那些不同,身后竟然生成一双淡金sè的羽翼,看着华美异常。
叶相僧赞叹一声,对那佛xìng持礼。
那罗汉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回一礼,化流星而遁,自投胎去了。
“人间少一佛,天上却多一罗汉,应该……是好事吧。”
易天行手搭凉蓬,看着那光点渐行渐远,下意识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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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苏哥哥有词菩萨蛮:
峤南江浅红梅小。小梅红浅江南峤。窥我向疏篱。篱疏向我窥。老人行即到。到即行人老。离别惜残枝。枝残惜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