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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谁动了朕的御书房?

将夜 猫腻 6535 2022-08-14 13:56

  

  第一卷清晨的帝国第九十三章谁动了朕的御书房?

缓步走到书架前,皇帝陛xià微微低身,修长的手指在整齐的书册上缓慢滑过,然后在最深处停了下来――书架的这一排放着的是碑贴以及帝国从寻天阁征召而来的旧朝珍本,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上次整理时,书册从左至右微斜,而现在倾斜的方向却是反了过来,难道有人动过朕的书架?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指腹在书册棱角分明的边沿轻轻敲击,然后手指关节骤然一紧,把整整一层书掀向另外一个方向,然后他看见书架深处藏着一张纸。

取出那张墨纸搁在书案上,皇帝陛xià看着芽纸上墨迹淋漓的五个字,眉头皱的愈厉害,沉默看了很长时间后,忽然厉声喝问道:“谁动过朕的御书房?”

片刻后,御书房内跪倒了三位太监,这三位太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书案旁边那位微胖的shi卫统领大人,眼神里全是求助之色。御书房周遭的护卫任务全部由徐崇山负责,那三位太监不知陛xià因何动怒,只好希望他能站出来说话。

徐崇山心翼翼向皇帝陛xià靠近两步,轻声问道:“陛xià,微臣敢担保,绝对没有人敢si入御书房。”

天子李仲易治国向来宽和,这些近臣知晓他的脾气xing情,每日间shi在身旁倒也没有什么畏君如虎的感觉,只是事涉御书房,徐崇山也不敢大意。

皇帝重重一拍书案,冷冷看着案上那张纸上的五个大字,寒声质问道:“没有人敢si入朕的御书房,那这五个字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冥界的鬼来写的!”

他微微蹙眉,看着那五个仿佛要扎进自己心里的字,愈觉得烦躁,略顿了顿后,说道:“就是这个月的事情,你给朕好好查查!”

徐崇山恭敬低身行礼,眼角余光瞥见纸上那五个墨字,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间想到月初那个惫赖大胆的少年,脑中嗡的一声炸响,身体骤然变得极为僵硬――宫里的人都极守规矩,谁也不敢si入御书房,思来想去,这个月内有机会接近御书房,而且还进了御书房的……好像就只有那子!

“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皇帝冷冷看着他的侧脸。

徐崇山微微一笑,说道:“臣是在想,会不会是宫里哪位伴读在学坊那边写的,然后被人误收进了御书房,话说……这字还真不错啊。”

皇帝恼火地瞪了他一眼,训斥道:“朕是在邀请你赏字吗?朕难道不知道字写的好不好!朕要你查的是,是谁这么大胆子敢si入朕的御书房,还敢用朕的笔写字!”

徐崇山尴尬一笑,退出御书房,待他关好御书房的门,缓缓ting直身体,在温度宜人的雨后风中向园外走去时,才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变得湿冷一片。

再片刻后,大内shi卫副统领大人出现在某处偏殿阴冷的屋檐下,他冷冷盯着那名脸色苍白的太监,咬着牙齿寒声说道:“你也是我暗shi卫一属,当时我要你把人带到御书房后面的值日房里,你怎么敢把他放在御书房外就走了?”

那名太监抬起头来,颤着声音说道:“大人您那时候命令属下把御书房周边清空,既然如此我再在那里呆着便有些显眼,再说了,我哪知道那个姓宁的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明明知晓那里是御书房也敢往里闯。”

“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那个白痴已经闯了!”

徐崇山恼怒地瞪着他,说道:“陛xià现在要查这件事情,看陛xià的神情,如果逮着那家伙,少说也要打他十几大板,所以你要给我记住了,那个白痴没进过宫,更没有到过御书房,听见没有?”

太监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咱们把他供上去不就完了?陛xià打他十几大板也算是个惩戒,我们也不需要替他担这个干系。”

徐崇山恨恨说道:“蠢货!那个白痴现在是我的下属!要让陛xià查出来暗shi卫招了这么个白痴,我不得被笑死?万一陛xià不解气要治我的罪,我到哪儿说理去?”

“那是朝大爷的关系,陛xià总得念点儿情意……”太监怯生生提醒道。

徐崇山拂袖而去,喝道:“妈的,难道因为朝树我就要替那个白痴背黑锅?”

……

……

就在徐崇山和那名太监准备把这件事情遮掩下去时,大唐皇帝李仲易正在御书房内盯着那幅字怔,忽然他走到书架旁出一个上匙的匣子,从那些自己亲手书写极少示人的手稿里出一幅字,摆在那幅字的旁边。

前一幅字是风亭事件当夜皇帝亲笔所书,准备赐予朝树,以嘉奖安慰他这些年来的坐困黑城愁苦,以劝勉他日后替朝廷效力,然而没有想到这幅字写出来了,却是没有机会赐出去,朝树与他一番谈话便潇洒离了长安城。

“鱼跃此时海……这话难道不对?”

皇帝陛xià皱眉看着并排而列的两幅字,目光移到另外一幅字上,喃喃说道:“开彼岸天?难道此岸便开不得,非得离了长安城离了朕的大唐才能怒放?”

天子的愤怒来自于有人敢动御书房,来自于那五个淋漓墨字戳穿了他一直刻意不去想的那些情xù,然而此时情xù渐渐平静下来后,他皱眉看着开彼岸天这五个字,想着那日与朝树之间的争执,却渐渐品出了一些旁的意思。

“鱼跃此时海终究是朕的海,开彼岸天那才是真正的自由天,朕既已困了那厮十余年,放他离去也不过是还债罢了,予人自由何不也是予己自由?”

皇帝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想着晨时望着湿漉树时的怅然,想着那位身份地位相差极远却在心xing气度上极为接近的友人,此时或许正在某条湿树重的山道间青衫飘飘,仿佛觉得自己也随之而远离了长安城,身心舒畅而自由。

然而他毕竟是大唐天子,虽然已经想通却还是有些气不顺,看着那幅字愤然斥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朕也不能轻饶了你!一定要查出来他娘的是谁写的字,居然敢讽刺朕!这是谁写的字,竟他娘的写……噫……写的这么好!”

已经把心中纠结看穿看破,心境自然与先前也截然不同,皇帝陛xià此时才真正认真去看那幅字,先前数瞥间,他只是觉着这五个字框架中正平和,法度森严颇佳,此时细细一看,才现开彼岸天这五字竟是纤瘦合匀,骨力雄劲而隐于饱满拖墨之间,毫不突显,清劲ting健却又柔媚和尘,端是无上妙品!

“这……真是好字啊!笔致方圆兼备,结体宽博,姿媚而骨傲,灵动飘逸,风骨内蕴……这字是谁写的?比朕可是要强上太多太多!”

皇帝陛xià眼睛眯了起来,眉梢挑了起来,手指微微颤抖隔空拂过开彼岸天这几个字,颇有喜难自禁之意,他知道自己对这五个字的评价并不公允,纸上这些墨字何止比他写的强上太多,就算与墙上悬着的那些名家妙帖比较起来也丝毫不显逊色,甚至精神饱足处要更胜数筹。

正如宁缺当日在御书房里感慨那般一样,大唐天子自家字写的不咋嘀,但赏鉴水平着实极高,他看的越来越入神,竟看出了当日宁缺写这五字时忍至极痒处一抒而就的感觉,他觉得这五个字仿佛就像开在大海彼岸遥望而不可及的朦胧枝,从上至下在他后背轻轻拂过,将这些日子以来的郁结不顺之意一拂而空。

“好字!真真好字!”

皇帝陛xià只觉得怀间一片拓d开阔,心情重新觅回了宁静平和,微笑看着纸上那五个墨字,毫不吝惜自己最真诚的赞赏。

忽然间他眉梢一竖,重重一拍书案,厉声喝道:“来人啊!”

又片刻后,三名太监又跪在了御书房的地面上,又把求救的眼光投向了shi卫副统领徐崇山,徐崇山强行压抑住心头的不安,腆着脸凑近过去请示道:“陛xià,属下正在安排shi卫暗中查探,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消息。”

做为最了解皇帝陛xià的近臣之一,他知道皇帝不是个刻厉记仇之人,别说si入御书房写幅字这种事,就算宫里那些更出格的荒唐事,只要不影响到国纲政体,只要时日长了也就不会再做追究。他原本打算把这件事情拖上数日再数月直至最后淡然无痕,哪里想到皇帝今日竟是大逆平日意趣,连番施压。

皇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无比陶醉看着书案上的字卷,轻抚颌下长须,吩咐道:“给朕查这字究竟是谁写的,但记着不要惊着这位书家,要好生以礼相待,嗯,找到后……替朕恭敬请进宫来,朕要向他好好讨教讨教。”

“啊?”徐崇山满脸震惊抬起头来。

再一个片刻后,这位官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大内shi卫副统领再次出现在某处偏殿阴冷的屋檐下,他尴尬看那名表情极精彩的太监,惘然窘迫说道:“是的,御书房里的情况就是这样,现在看起来,那个白痴好像要因祸得福了。”

太监后怕地拍拍脯,甜甜笑着说道:“大人这可是个好机会,如果咱们暗shi卫里出个陛xià赏识的书家,大人脸上想必也极有光彩。”

“没有机会,也没有光彩,至少现在是这样。”徐崇山皮笑rou不笑看着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说道:“你得记住那个白痴,不,是宁缺确实没有进过宫。”

太监吃惊看着他,问道:“大人,这是为什么?”

徐崇山笑的像哭似的,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说道:“因为……先前咱们没认,这时候再认,那就是……欺君。”

太监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中间的问题,哭丧着脸就像笑似的,搓着拳头苦恼说道:“瞧这事儿的,好事儿怎么就成坏事儿了。”

徐崇山心想你这在这哭什么丧,老子硬生生把一个绝佳的拍陛xià马屁的机会给玩成了疑似欺君的大罪名,才真正值得痛哭一场!

一念及此,他不禁后悔到了极点,若一开始他出头替宁缺把这个黑锅先背一背,何至于现在陷入如此两难、看着一座宝山却不敢动锄头的bsp;太监眼珠子骨碌一转,看着他心翼翼又出了个主意:“要不然大人这时候去回禀陛xià,就说先前没有想起来宁缺这个人,这时候查了查便想起来了。”

“蠢货!”

徐崇山情xù本就极为糟糕,痛声训斥道:“开始要治罪的时候想不起来,这时候要重赏的时候就想起来了,陛xià待我们宽仁,不代表陛xià就是那个啥!有些不重要的事儿瞒瞒陛xià无所谓,但如果陛xià觉得臣子真把他当成那个啥,你就会知道在陛xià面前,我们才是那个啥!”

他强行压抑下心中那股恼火情xù,沉声说道:“欺君这种罪过不能认,既然一开始没认那么一直到死都不能认。”

太监抬起头来无辜地看着他说道:“万一宁缺被找到了,咱们想不认也不行啊。”

徐崇山沉默片刻后说道:“时间,只有时间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那个白痴说的唯一不白痴的话,也只有时间才是减轻罪责的唯一方法。”

……

……

和煦的风在草坪上吹过,透过树,钻进幽巷,然后顺着书舍窗户与粉墙间的缝隙钻进室内,拂在年轻学子们的脸上,暖洋洋懒洋洋,正是困大好时节,然而丙舍的学生们满脸困意之外,还有些疑之意,因为某张书案空着的。

第三声散钟敲响,学生们三三两两离开书舍,或回长安城,或赴灶堂抢最新鲜的第一根yu米b子,或拖着书生步踩着湿地旁的石径往旧书楼去。

到了旧书楼,依然没有现那个家伙的身影,询问教习知道那个家伙也没有偷偷直上二楼,众人眼眸中的疑之色更重,司徒依兰和金无彩忍不住和身旁的同窗们议论起来,钟大俊则是皱着眉头站在书架旁若有所思,习惯了日日见那家伙脸色苍白登楼,今日忽然看不到那幅画面,谁都觉得有些有些诧异。

旧书楼二层东窗畔,穿着一身浅色学院教习袍的女教授缓缓搁下手中的秀笔,平静抬起头来,望向楼梯口的方向,略等了阵现始终没有人上来,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她并不赞成那名学生不爱惜身体如此搏命地强行登楼读书,但冷眼旁观这么多天,终究还是对那学生多出了几分欣赏,今日现那学生没有来,她猜想大概应该是放弃了,心中不免生出淡淡遗憾之意,可惜他没能坚持下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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