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雨,季晓才抬起溢满了眼泪的朦胧的眼睛,肩膀上被披上了一件外套,还带着暖意,这样的气息她实在太过于熟悉了,以至于不用回头就知道站在身侧的人是谁。
腿蹲的有些麻了,季晓站起来的时候不得不接着他的力,但是在稳住身子之后又跟他拉开距离,扯下肩膀上的外套又塞在他手里,闷声,「谢谢。」
「会着凉。」
顾瑾低声,不由分说的掰过她的肩膀,重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实在是太瘦了,这件宽大的西装几乎能把她整个人都罩进去。
「我不用。」
季晓又推拒着,这种被他的气息包裹住整个世界的感觉让她心疼的发麻,本来就哭肿的眼睛又开始隐隐的酸涩。
顾瑾最见不得她这样委屈的要哭的样子,皱着眉头,语气硬了几分,「非得要我抱着你你才肯听话?」
说完他伸手过来作势要把她抱起来。
季晓抬眼看着他,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匆忙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陆明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顾瑾替季晓打开车门,季晓也没有矫情,顺着他的意思坐在了副驾驶。
顾瑾启动了车子离开了墓园。
外面的雨势逐渐变大,路上没有什么车辆,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声音,车厢内安静的很,甚至连两人轻微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气氛压抑的季晓胸口有些难受,索性开了车载的电台节目。
打开就是两个情感节目的主持人在说话,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声,女主人温柔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流水。
「平凡人的爱情比不过上的轰轰烈烈,因为他们有人生百态需要体验,有柴米油盐需要考虑,他们的爱情大多不是尽如人意的,有时候并不是不爱了,而是觉得在一起不合适了,感情就是这样,控制不得,但也不能让你随心所欲,......」
主持人的话还没有说话,季晓就立马关掉了电台。
她想,如果人真的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好了,那她就不用这么痛苦的逃避自己的感情,又没有办法顺遂自己的心。
这样想着,她抬头看着身侧的男人,却发现那人的目光也在她身上。
——
一周后,在齐鸿运这场官司开庭之前,季晓被通知去一趟警局,说齐鸿运想见她。
齐鸿运这阵子憔悴了不少,但是在见到季晓之后依旧是眼前一亮,口吻柔和,「晓晓,来了啊。」
这样平淡的语气就好像是邀请季晓来家里做客一样,但实际上他即将面临的是一场决定他生死的官司,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这场官司已经是必输了。
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有什么事吗?」
在这种时候,季晓却没有心情跟他打招呼,只是看着他那张脸,心底就不由自主的涌起厌恶,更为自己儿时居然对这种人爱戴有加而感到可耻。
可是就算是父亲,当年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样一个小人害死吧。
「别对我这么冷漠,晓晓。」齐鸿运看着她,笑的一脸温和,「人总是会犯错,而我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季晓抿唇不语,她永远不会忘记他那天是怎么暴戾的对她动手的。
「像你这种小姑娘,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一定不知道,明明你样样都优秀,却永远被人踩在脚底的感觉,我跟你父亲大学的时候就是同窗的好友,一起创业,凭什么他的公司最后蒸蒸日上,不但拥有了万贯的家产,还有那么好的老婆,和你这么可爱的女儿,而我的身边,除了一些居心叵测的女人,就再也没
有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凭什么?难道我没有他优秀吗?」
齐鸿运闭上眼睛,每每看见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他的心里就扭曲的愤怒。
「就因为这个?你就想害死我父亲?」
季晓问。
「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我一个人孤独了这么久,我也想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拥有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我一开始是真心把他当成兄弟的,但是他呢!一次次的在我面前炫耀他的生活有多美满,公司产业做的多好,他是什么意思?在跟我炫耀吗?炫耀我不如他?」
季晓看着他,真的觉得嫉妒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全部身心。
明明是好兄弟之间的分享,在他眼里却成了刻意的炫耀,可怜她的父亲却要因为齐鸿运扭曲的心里付出代价。
「但我没有想他死,我想让他半身不遂,让他亲眼看着他努力了半辈子的公司是怎么被我一点点的吞没的,想让他看着他最爱的女儿,最后怎么投入到我的怀里的,我想看他眼底的神采不在,跪在我面前求我的样子。」
「可他还是死了。」
季晓心里疼的麻木,但面上却不变。
「这就要说起另一桩事情了,在你父亲死后,我低价收购了季氏,但我发现,季氏早在半年前就是一家空壳公司了,甚至欠了不少外债,我到那个时候才明白,你父亲聪明的很,到头来我反倒被他摆了一道,他在半年前又一桩生意遭人陷害,导致公司亏空,这才借了外债来填补,但从那个时候开始,公司就每况日下了,最后到我手里的时候,已经完全支撑不下去了,所以,与其说是我害死他,倒不如是他自己寻死。」
「......什么意思?」
「你应该不知道吧,老季在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是有气的,如果当时及时手术的话是可以救回来的,但当时手术却没有及时进行,这才导致了他的死亡,后来我到医院去查过,当时主刀的医师告诉我,是老季拒绝手术,并且让顾瑾替他签字的,他们医生不会拒绝本人的意愿,所以他才会死。」
「这怎么可能呢!」
季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明明有生还的希望,父亲怎么可能拒绝手术呢!
这绝对不可能!
「看来顾瑾什么都没有告诉你。」齐鸿运换了个姿势,两只手臂搭在桌子上,接着开口,「与其说我老谋深算,倒不如说你父亲更高一筹,我在车子上做手脚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