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长和读书时。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大概是形容高中生活最贴切的比喻了。

月考可能会迟到，但是绝对不会缺席。

经过周落和白骆帆的不懈努力，她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从入学时候的班里垫底窜到了中游。尽管在这个藏龙卧虎的班级里，根本无人在意她一个小透明的成绩变化，可是她就连走在路上都觉得，天也蓝，风也清。如果不是路上人太多，她一定边走边跳，还要哼几支欢快的歌。

那是她第一次明白，在学生时代，学习成绩提高真的可以让人自信起来。即使数学、物理她还是听不明白，即使文科几乎全靠自学，可她好像没那么怕了。

成绩栏前围满了人，周落在最里层，为了不挡到别人，她被迫选择蹲在下面。

“我的数学才考了一百四？明明题那么简单，我怎么考成这样啊。”旁边的一位学霸如是说道。

周落瞄了一眼自己那一百二的数学，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她尴尬地往旁边看了看是哪位学霸。

这就是那位上课和宋瑶急速互动的大神兼数学课代表——叶梦。能说出这话也不奇怪，毕竟人家有考满分的实力。

“这次咱们班的数学好像都不高啊，第一都没在咱班。”

“数学第一是隔壁班的，而且这次咱班的数学平均分比隔壁班低了整整一分呢，我去办公室拿卷子的时候听隔壁班的数学老师说的。你们是不知道，隔壁班老师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叶梦有些不满地说。

“当然得翘到天上了，听前几届说，宋瑶带的班数学从来都是第一，这次居然输给了隔壁班，她可得上火了。”

宋瑶和隔壁班的数学老师一直都是死对头，听说她俩从进长和教数学的那一天起，战争就打响了第一枪。这么多年了，宋瑶从来没输过，这还是第一次。

周落也觉得她肯定得上火。

八卦的人接着说：“那又怎么样，全校第一不还是咱们班的？”

这次的第一名依然是于冰，各科成绩都高得让周落这个菜鸡膜拜。

孟祥婷在教室里照了周落一圈，可算在这个小角落里发现了她的踪影，她隔着一层一层的人喊道：“落落，你去打电话吗？”

长和禁止带手机，每个班会有一部公用电话机用来给大家和家里联系。平时学习都很忙，打电话也很少，出成绩后就是公用电话机重出江湖之时。

很多人去的时候好好的，打着打着就哭了。而且是在办公室里，当着全办公室老师的面。

其实周落的成绩也就是中等，实在算不上有多好。但好在早有心理准备，起码这比起她的入学成绩已经好很多了。

她并不想打电话。成绩单早已经被宋瑶发到班级群里，他们打电话是为了和家长沟通以得到安慰或者报喜。

她打电话是为什么呢？为了得到几句周默山的挖苦？那她肯定是有病。

她想不出来理由。

“不了，人太多了。”

孟祥婷：“好吧，那我自己去了。”

“好。”

这一整天，成绩栏前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爆满，当然不只是在看自己的成绩，还要顺便把自己的对手的成绩看一看，做一做比较。

学生时代的小心思谁都逃不掉。

班里乱哄哄的，喇叭里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这喇叭大概是很多年没换了，每次用之前都要调好久，然后就会听到刺耳的电流声。

杂音响了几下，终于传出了人说话的声音：“请各位同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接下来我要给大家开一个简短的月考总结会议。”

嘈杂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分散的同学们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喇叭里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王炅。”

王炅就是五班和六班的历史老师，最近已经成功升为教导主任了，工作繁忙，导致五班的历史课一直处于一个没人管的状态。

“第一次月考已经结束了，相信大家已经对自己的水平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鸦雀无声，很多同学低着头，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糟糕的成绩。

“这次考试比较难，大家的成绩可能比自己的预期低一点，我路过办公室，听见很多同学在给家长打电话，一边打一边哭。同学们的心情我特别理解，这说明大家有上进心，是好事。可是这才是你们高一的第一次月考，是第一次，不是最后一次。”

“你们这三年才刚刚开始，不管是好是坏，我是想告诉大家，这不是高考。你考得很好不要骄傲，因为这不是高考，你考得很差也不必气馁，因为这不是高考。”

“你们的未来还要靠你们自己去努力创造，一切皆有可能。”

沉寂了几秒，楼道里回荡着雷鸣般的掌声。

这只是个开始，未来还需要自己去创造。

他们抬起头，望了望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热血沸腾。

对，这才只是开始。

*

因为五班数学平均分比隔壁班低了一分，宋瑶第二天来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讲着讲着眼圈就红了，声情并茂地做了一大段自我检讨。

周落离讲台稍微有点远，她还有点近视，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后来听孟祥婷说宋瑶掉眼泪了。

一个骄傲了那么多年的老师就像是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忽然有一天，以微弱的差距输给了自己压了那么多年的手下败将，这手下败将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宋老师声情并茂的自我批评把大家吓得不轻。

“上了这么多年的学，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师因为学生成绩下降哭了的。”有个同学说道。

众人表示何止是你，谁不是呢？

于是班长私下偷偷给大家开了一个小会，大概内容就是，宋老师因为班级成绩很难过，希望大家上数学课的时候能够认真一点，配合度高一点，不要让她在课上觉得大家不重视数学。

其实班主任的课大家都会给点面子，也许会有同学在物理课上写英语，在化学课上背语文，但绝对不会有人敢在数学课上做别的作业。敢在班主任课上搞小动作，怕是对这个人间已经没有眷恋了。

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能保证不走神，比如周落。并不是宋瑶的课讲的没意思，而是那对周落来说是天书一般的存在。

她相信绝对不止她一个，因为自从这次月考之后安木换到她旁边，她就发现，他比她还懵。

听不懂，所以无聊，所以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