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位上放着从伪军那边顺来的“拐把子”轻机枪:九六式气冷式气动式轻机枪。
这挺类似于国军“捷克式”的轻机枪,周善军还是第一次看到,出于好奇,才会忍不住顺手牵羊拿了它。
他不知道,这种独特的枪型是日军大本营结合国军捷克式和日军歪把子的产物,最开始大量装备于华北日军、皇协军中。九一八事变”后,“歪把子”暴露出了相当多的问题。据史料记载,日本当时曾经把从中国获得的“捷克式”(即ZB-26)轻机枪与其“歪把子”对比,深感“自惭形秽”。如若与关内中国军队作战,作为步兵部队使用极其广泛的轻机枪,“歪把子”的“不争气”显然不能适应作战需要,更不能适应日本军国主义恶性膨胀的扩张野心。于是日本军界特别是陆军,研发新型轻机枪的呼声日高,步伐也日紧,这与在日军基层部队绝对不允许说日本国产装备不好的情况,形成鲜明的反差。日本军国主义就是这样,一方面大肆在部队中推行“愚兵”政策,打“武士道”的精神牌;另一方面又大肆收集武器装备在部队使用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并不遗余力地进行改进。“拐把子”就是克服“歪把子”缺陷而诞生的产品。
霍山保安大队这次分配了四挺拐把子机枪,放在军火库中还未使用,就被周善军全部顺来了,甚至是空弹夹都同样被搬上了车,而且让他更为惊喜的是,这种枪用的子弹和三八大盖同款的6.55mm友扳步枪弹,要知道上次截的近百箱子弹可全都是这一款,正愁着怎么用呢。
前面的枪声忽然间激烈起来,特别是靠近自己这边的街道,鬼子歪把子的声音特别的清唽。周善军嘴角浮出一丝狡黠的笑,拿起放在副驾位上的拐把子机枪,架到了方向盘上,先前他就做过这样的尝试,机枪支架架到表盘上方,机枪放到方向盘上,虽然对驾驶会造成影响,但是却能边开车边射击,实在不方便的情况下,还能停下车射击,只是他没来得及装填很多弹夹,先前用掉了几个,现在副驾位上只剩下了一个满的弹夹。
拐过街角,周善军便看见十几个日军不要命似的朝着县府大院门口两个工事开枪。他先前就感到奇怪,自己这边动静如此之大,打的那么激烈,可居然没有一个鬼子前来支援,先在才明白,原来他们这边也让人缠住了,而且看样子死伤不轻。
他没半点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火舌从已经没有玻璃的驾驶室泼了出去,那个指挥士兵射击的军曹和几个鬼子当场就倒在了血泊中。
剩下的几个鬼子兵傻了,他们没想到从身后来的军车居然会是敌人,周善军在换弹夹,他把车急停在街道上,整个人都伏在副驾位,飞速地换好了弹夹,正想起身再度射杀剩下的鬼子,冷不丁一串重机子弹射了过来,一连串的叮当声音,子弹打在引擎盖上,打在驾驶室后面的铁皮上,连溅起的火花他都能看得见。周善军的魂都差点吓没了,如果刚刚不是俯身在换弹夹,自己肯定已经被这几发重机枪子弹串了糖葫芦。
“奶奶的,这是想要大爷我的命啊。”周善军没敢再起身,伏在副驾位上,打开了那边的车门,脚在另一边车门上一蹬,人似条泥鳅一样,抱着枪溜了下来。两名躲在屋角的鬼子兵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摔倒在地上的周善军开枪击毙。拐把子机枪性能比歪把子好很多,但是也有个致命的缺陷,不能单发射击。为了杀死视线中的两名鬼子兵,周善军从车上溜下来时,硬生生地用身子一侧承受了摔下来的重量。虽然击毙了那两名鬼子,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不仅打掉了半弹夹的子弹,还摔得龇牙咧嘴。
他害怕对面工事上的人突然又甩来一大串重机子弹,尽管全身疼痛,还是咬着牙提着拐把子躲进了屋角。
周善军击毙两名鬼子兵的枪声似乎是给这场县城突袭战划上了个句号。
从城门口的第一声枪响到拐把子机枪的连发射击收尾,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是霍山县城的百姓好似度过了半个世纪,个个都害怕担心伤及自己。就像那四个投降的伪军一样,他们虽然在帮忙装填子弹和担当副射手,可是一听到孙玉民说走不了时,脸就像是死了爹娘一般哭丧下来,直到孙玉民大喊停止射击时,才明白来的是这几个人的帮手。
“是小周吗?”
周善军远远地就听到了傻熊破锣般的大嗓门。
“是我!”
周善军本不想理会这个傻熊,刚才那串重机子弹说不定就是他所射发,可转念一想,如果不回答他,万一再来两卡板子弹,那就得不偿失了。
“真是你啊!太牛了,小周,回去以后我要拜你为师。”
傻熊也不怕担心会把自己的喉咙喊坏,兴奋的大叫着。
别人不知道他的想法,孙玉民却是一清二楚。想让他拜师门都没有,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句高兴话,因为这两挺重机枪他能够带回去了。如果此时此刻周善军让叫两声大爷,他都会干。
孙玉民也站了起来,对着黄伟说道:“安全了,我们走吧!”
“你们总共几个人?这样就敢打县城?”黄伟百思不得其解,他已经看到街道那边正在拾起鬼子武器的人,加上这边四人,拢共五个人,却把留守县城的一小队鬼子几乎杀光,把一中队的伪军唬得不敢出门。
孙玉民拾起了他摆在地下的两个青花瓷瓶,边往口袋揣边说道:“怎么了?五个人就不能杀这么多鬼子吗?”
还未等黄伟回答,他又说道:“你们几个别傻站着了,帮忙把机枪抬到那辆车上去。”这句话是对那四个投诚伪军说的,吴林生和半鬼子早已经忙着打扫战场了,工事里可不只有两挺重机枪,还有着三八大盖和手雷,算上伪军身上的手榴弹,也是笔不少的收获。
傻熊想一个人扛着重机枪去往车子那边,却忘了鬼子的“野鸡脖子”不像马克沁是水冷式,虽然枪管看起来还是黑色,可一摸到便被烫得跳了起来,嘴里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
众人都被傻熊这副暴跳如雷的样子逗笑了,直到孙玉民喝骂道:“都想在这等死是吗?鬼子援军说不定已经在路上,赶快把机枪装上车。”
孙玉民亲自开着车,听着旁边的周善军不停地叨叨着,说刚才差点被重机枪打死,还指着脑后的驾驶室铁皮上的弹孔给他看。
孙玉民知道这串子弹是吴林生打出来的,自己当时也喊过让他停止射击,可硬是被枪声所遮盖,现在听到周善军很委屈的说这件事,还把责任指向傻熊。他本想自己担下这件事情,可听到周善军说要他惩罚傻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让这一虎一熊时不时地“斗斗”也蛮好,他回答道:“惩罚是肯定的,你说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听你的。”
“不能让他知道是我想要罚他的。”周善军到现在还忿忿不平,嘴上说要罚别人,自己却不敢露面。
“你怕什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又打不过你。”孙玉民故意逗他。
“我才不怕他呢!”周善军的声调很高,随即又矮了下去:“傻熊会找丫头来报复我的,我怕这个姑奶奶。”
孙玉民哑然失笑,脸上顿时火辣辣起来,自己把死丫头惯的无法无天了,手下的兄弟没有几个人不畏惧她。
出了东门,又往六安方向开了个把钟头,车子到了上次伏击鬼子的山下。
孙玉民记得这个地方的名字洪山,也记得山腰上的那间水口寺,更加记得藏着子弹的那间地下室。
他本不想让这四个投诚的伪军知道这个藏东西的地点,可又能把这几个人半途扔下,更不忍把这几人除掉,毕竟人家已经投诚。
黄伟大约也知道孙玉民心中的想法,车停下以后,他走到驾驶室边上,说道:“孙长官,我带这几个兄弟在这警戒,您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保证看不见。”
孙玉民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忙说道:“这是什么话,既然把你们收下,以后就是自己人,如果这点信任都没有,我孙某人还配得到这么多兄弟们拥护吗?”
简简单单几句话,差点没把四个伪军和黄伟感动的流泪,纷纷树起三个手指说道:“如果发现我们有背叛孙长官,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孙玉民虽然不愿意让别人发誓,也不相信这些空口白话,但关系到自己几乎是所有的“家当”,他宁愿让人说自己猜忌心重,也不愿拿这个秘密地方开玩笑。
车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搬到了寺里的地下室,直到现在大家才有时间清点这次袭击县城的战果,金银财宝不算,光武器就有:九二式重机枪两挺,十一年式轻机枪两挺,九六式轻机枪四挺,三八大盖五十三支,手雷一百七十二枚,手榴弹二十八枚,子弹倒是不多,可是拐把子机枪的空弹夹却被拿来了四十多个。
得出来的数据让孙玉民很是兴奋,自己的民团也算有了一点点家当,虽然比不上当初的二十师,但总算不是“大刀队”了,这些武器组成一个加强连已经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