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
大同大街2836号,满洲协和会本部大楼二楼,“菊机关”机关长丰臣久木办公室。
丰臣久木,一身酱紫色和服,脚踏木屐,双脚跨立,手中持着一柄长刀,面容肃杀之气升腾起来,身边的陈骢和谷茂林,都低着头,双手下垂,正在受训。
“陈桑、谷桑,你们的做法我很不满意。多长时间了?落樱酒馆的事毫无进展,满铁仓库爆炸案还是乱相一团,双德军火库的事也是没有眉目,我现在很怀疑你们的能力,到底能不能给我一个交代?”丰臣久木面目狰狞起来。
陈骢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太君,您的心情,属下理解,我和谷队副一直没有放松这几件事的追查,请您宽限时日。骢自从与您相识,您高眼看待,委以重任,信任有加,定当竭尽全力,效忠太君您。关于落樱酒馆的事,记得您提到过井上龟岩太君手中曾攥着一枚铜制纽扣,追查起来很是难,因为满洲军新配发制服量太大了,实在是不好排查,但据茂林的手下小弟孔三儿他们的排查,落樱酒馆的老板娘回忆说,当时刺杀井上龟岩、宋希喆、侯三改的晚上,有两名穿西装的人来找他们,来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年青人,看像是主仆,最让她难忘的就是那个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柄红木手杖,这就是发现的很重要的线索,老板娘说,那个男的虽说长着络腮胡子,但按常理说拄手杖的人年岁应该再大一些才适合,反正就是那柄手杖,让她印象很深。”
丰臣略微脸色好看一点,“这也是一个新的线索,你们要全力进行追查,我得给菱刈隆大将一个交代。谷桑,那个满铁仓库不会是与你有关吧?”
谷茂林吓得一身冷汗,“啊呵呵---太君,您别吓我。小的,可是忠心对您啊,有事绝不向您有半点隐瞒。满铁仓库的事,我们调查来着,混进仓库的人说是给寰亚株式会社往仓库送木材的,后来就发生了爆炸,整个仓库也都被毁了。事后,我带人去过寰亚株式会社,他们的副署理范道岐说,根本没有的事,他们会社一直在忙于做煤矿生意,根本没有囤积或销售木材呀。由于事发现场,被炸毁得乱七八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从与护卫部队交手的人的话语中,我们唯一可以印证的就是作案的是个十多人的小团伙,个个身怀绝技,熟悉枪械,作战勇敢,从交战中感觉既不像是正规军,也不像是纯民间的反满力量,具体细节我们还在追查。”谷茂林为自已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心想,就是死,也不能说因为自己派人绑架卢颂绵,才导致满铁仓库被炸毁。
丰臣点了点头,“毕竟满铁的后台与军部总是貌合神离的,这事我们尽了力就好,查不出来,军部也不会怪我们的。今天找你们二位来我这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大陆科学院‘马疫研究所’近期要运送一批‘实验材料’去哈尔滨平房基地,这是绝密情报,为了掩人耳目,我已责成大陆科学院的安达诚太郞去找罗维显了,让警察厅派人押送,但这事关系着帝国建设大东亚的全局,菱刈隆大将指示我们,要秘密安排人手进行暗中控制,不能让这件事出现任何闪失。”
陈骢说:“因为太君您的器重,那个罗厅长好像对我们不太高兴,别说是安排工作了,就是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的。这件事我们哥俩要是介入的话,他老罗不会是嫌我们碍眼吧?”
丰臣说:“那是小事,只要你们忠心为帝国,我保你们在警察厅没有事,他罗厅长也只是个摆设,不需多虑的。眼下,你们要研究个可行方案来,估计四天后,就要出发了。你们研究去吧,方案成形之后,再来向我汇报。”
谷茂林所幸又能通过新的任务,转移了丰臣的注意力,否则,心中总是紧张。
陈骢敬了礼,“请太君放心,属下一定全力办妥。请等我的消息。告辞!”
二人刚要转身向外走,丰臣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陈桑,我知道你是帝国英才,但我要警告你,不管你是嫉妒他的能力也好,还是为了扩大权势和财富也好,请你暂时不要动卢世堃,这不只是我个人的意思,也是菱刈隆大将的意思。如果你们再找姓卢的麻烦,到时,我可保不了你们。太多的话,我不便多讲,你们心中有数。留着卢桑,是帝国大业的需要。去吧。”
听到这话,陈骢心中猛然一凛,后背上透出了一层冷汗。
陈骢转身对丰臣说:“我二人定会记住您的嘱咐,不会给您添乱。”
说完,二人就下了二楼,向楼外走去。在一楼楼梯口,一个身板瘦小的年青人抱着一叠材料向楼走着,一不小心,把纸张上面的墨水瓶弄掉了,在楼梯上摔碎了,黑色的墨水把陈骢的灰色西裤弄得脏兮兮的。那个连忙说:“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谷茂林气得大骂,“你个小崽子,瞎呀?要不是这在协和会大楼里,都是给太君办事的人,要不然非得让你好看。”
陈骢很爱干净,但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拉了谷茂林一下,“得了,多大的事,走吧。”
那个瘦小年青人一直说:“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陈骢心想,临了被丰臣警告了一下,下楼又被人泼了一裤子墨水,真是晦气。我就是觊觎老卢的地位和财富怎么了?凭啥他能在新京呼风唤雨,我不能。这个老卢,我让你好看。等我的财富和地位超过你的时候,日本人也得高看我,他们不是与老卢有多深的交情,更是统治的需要,这点我还看不透?走着瞧吧,老卢,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二人上了车,谷茂林开着车,“队长,您去哪里?关于那个押运的事,我先去厅里问问是哪位经手,看他们怎样安排,我们再研究行动方案。您先找地换了衣服,好好休息一下。”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你要打听清楚,另外还要安排人,注意卢世堃的病情,这老家伙死了最好,把他的动向掌握具体,随时向我汇报。你把我送到千草町33号,我去那里休息。”
谷茂林开着车,过了三道街,来到了位于南湖一带的千草町,这里是日侨聚居区,有一百多座日式楼阁掩映在松柏丛中。车子在33号,一座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显然,谷茂林来过这里。
陈骢下了车,谷茂林知道夜里的陈骢最爱发脾气,故而,立刻调转车头,向夜幕中驰去。
陈骢推开小院中的木栅栏门,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到了门前,用指轻叩了两下门,“咚---咚咚!”
没人出来开门,屋里也没有一丝光亮。
陈骢很镇静地推了一下房门,门开了,他稳住心神,缓步向屋里走去,他的右手伸向了左腋窝处,警惕地拔出了手枪,就在他借着外面残月微光,在屋中找寻开灯处的时候,一个低沉而阴狠的声音传来,“不许动,把枪放下!”
陈骢很冷静地问道:“你是谁?给我出来!”
那个声音很是怪异,“陈骢,我看你是活到头儿了!”随而,一枚闪光之物自暗处向陈骢面门袭来。
陈骢大叫:“不好!啊----暗器伤人!”
“扑通”一声,身子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