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风堂,在卢世堃伤愈之后,“九虎”因为周久廷没有回归,一直没有聚集碰头。
这日,正好近中午,卢世堃在吉长总商会办公室闲坐喝茶。
司机卢旺敲门,匆匆进到室内,“老爷,外面警察厅陈骢队长来找您。”
“陈骢?他来做什么?”卢世堃心头笼上一层阴云,“让他进来吧。”
“好的,老爷。”卢旺转身而去。
“卢会长,有个十万火急的事在下特意拜会您。”陈骢进屋后,很随便地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的样子。
“陈队长,有什么事您请说,需要我卢某做的,尽管开口。”
“近日,在下奉宪兵队丰臣太君的命令,清查违禁货品,在荣昌和参茸商行后院的仓库里发现违禁的药品和枪械。”陈骢拿起桌上的雪茄盒中的雪茄,用剪刀剪着雪茄,“本来我也不信,可是在这些药品的箱子里发现了盖着您印章的吉长总商会的《通关证明》。难道您对荣昌和的贺文华老板不熟悉么?”
“这贺文华我倒是熟悉,和我也有一些生意往来,可不知他那里怎么有违禁物品呢?他不是做参茸生意的么?”卢世堃毕竟久经江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陈骢倒了一杯茶,在他对面坐下。
“我给您看看,这就是我说的那个《证明》。”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硬纸片,推放在茶几上。
“对呀!这是我签发的,可怎么到了荣昌和呢?我记得这是给亿升隆皮货店赵昌林办的,他的皮货店有我的股份,怎么这份《通关证明》到了那里呢?”卢世堃不置可否,“我也没有货要那个贺文华去运啊?”
“毕竟,您在关东军菱刈隆长官那里比在下说话有分量,我目前还没有向丰臣太君报告,您看我怎办才好?”陈骢用狡黠的眼光看着卢世堃。
卢世堃心想,乍一看这好像是要卖我个人情,怎么可能啊?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那这样,陈队长,我还是那句话,黑的白不了,你可以找到贺文华,然后再找到赵昌林,让他们当面对质,就知道分晓了,这《通关证明》我是的确给赵昌林的,我的参茸生意都在吉林那边,没必要再麻烦老贺呀。既然你介入了,我也不好直接找赵昌林过问此事,你看这样可好?至于你何时把进展情况报告丰臣,那是你的事。我的意见你看怎样?”
陈骢心想,这个老狐狸,我看你能撑到何时?你的商会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那好,我原来想把这事压下,既然您不领情,那我就公事公办了,告辞!”说完,叼着雪茄,笑眯眯的慢步向卢世堃的办公室踱着,“哈哈——”。
卢世堃站起身拱手抱拳,“不送了,陈队长。”
“您忙,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唱着憋嘴的京剧出了办公室。
卢世堃刚要拿起桌上的电话,准备拨号时,陈骢的声音又在门口响起,“卢会长,您的雪茄不错!!!”
卢世堃抬头看门口时候,陈骢的口哨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他又把电话机放下了,心想,没准这家伙已经把我的电话监控了,怎么办?眼下,我还不能立刻离开商会,没准大门外都是陈骢的人,我得想个应急对策。
正在这时,卢颂绵出现在门口,“老爹——,伤好了就不好好照顾自己了?我的慈姐给您炖了银耳燕窝羹,我也没有事,就给您送来了。”
“啊呵呵——乖女儿,那她怎么没来?怎么有了老婆就不理女儿了?她呀给你缝被子呢,说你的被子都很久没有填棉花了,有点薄。”
“那让李妈弄就可以了,她可真是的,再有你怎还叫什么‘姐’呀,拿你没办法。”
“她同意的,你不同意也没办法。哦,对了,在门口我看到那个陈骢了,看他流里流气、阴阳怪气的样子,我就讨厌。”
“都是外面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快点喝羹啊,要不她该怪我了。”
“好,先放在那里吧,女儿,我问你,那个陆黎忙啥呢?”
“他呀,我也不知道了,昨晚陪我吃的西餐,今天也许去了警察厅,也许去了警察学校,不知道了,他的工作的事我也不问,反正,他呀被你宠的都有点像你一样了,总想着气我。”
“你呀,总是长不大,都要嫁人的人了。我还真有事要你去做。”
“喝羹再说,快点!要不她该不高兴了。”
“好好,那我喝……”卢世堃打开食盒,端起汤碗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丫头,你能不能去找一下陆黎?我有急事找他。”
“呵呵,你这可转变够快的,怎么这姑爷你认了?”
“认了,认了,人家为了救我拿命都舍得,我不感动,那是木头!你找他费劲的话,你就去找你纳兰三叔,一定要他来这商会一趟,我有急事,现在外面都是陈骢那个狗腿子的人,我出去他们都会跟着,麻烦!去吧!别让卢旺送你了,你做黄包车去。”
“好吧,那我这就去。”说完,就往外走去。
“找到他或你三叔,你就回家,哪里也别去了,知道不?”
“知——道——了——,回家陪你老婆去——”
卢世堃没有心思和女儿多说话了,他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天雄的身边恐怕也都是陈骢的人了,这个赵昌林难不成是真的背叛我了?不能啊!那个贺文华是多么稳重的人,运送药品的事本来也与他没有关系啊?怎么把他也牵扯进来?那个《通关证明》是由天雄交给了赵昌林的,怎么会出现在贺文华的仓库里?不论内鬼是谁,他的目标就是搞垮我的清风堂,看来这个内鬼使得是一招连环计啊,说不定哪个坛口都是内鬼的眼线,我唯有借助外力才能清理门户了,眼下自己最信任的除了纳兰,就是陆黎了,纳兰这些年也不容易,多次救护自己于危难之中……
他望着窗外大街上穿梭的车辆和人流,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看到大院外面的几个“商贩”,他感觉到山雨欲来。
这时,电话机响了起来,卢世堃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听筒,“你好,哪位?”
“……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云桐兄?”
“……啊……纳兰啊,怎么有何事吩咐?……”
“这样,我们军政部于总长对您的工厂帮忙赶制的军队棉军服很满意啊,您还垫付加工款,他很满意啊,今天下午他难得有兴致,要去东郊外,你的天河马术俱乐部骑马去,有空没有啊?你身体骑马有问题么?”
“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那好,晚上我请客……”
“这样,你也不用开车了,我和立三坐于总长的车去你的商会接你去,我还有点想我的那匹‘烟霞’了,晚上你请客那是最应该的了,放心我不会抢的。你候着啊……”
“好,我恭迎大驾……”心想一定是女儿直接找到纳兰了,有些话他是故意说给监听电话的人,还带上了王之佑,这是在给他们二人单独说话制造时机……
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他听到楼下汽车笛声两短一长,他知道这是王之佑开车按笛的手法,穿上外套,就下了楼。
出了大院,见于芷山的索罗斯黑汽车停在那里,后面六辆三轮摩托,坐着荷枪实弹的卫队士兵,后车门打开了,纳兰和于芷山先后下了车。
“卢会长,你康复了,我都没有来看你,今天倒是麻烦你陪我去骑马,我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您军机事务繁忙,能惦记我我就感激不尽了,那天纳兰看我不也是您的安排么?得您关照,我才能安心做点生意,感激来不及呢,就怕打扰您的大事啊!”
“车上唠,上车吧……晚上卢总会长您可要陪总长多喝点啊?”
“说好了,晚上太白居。”
“我说纳兰,陆黎怎么没来?”于芷山朗声问道。
“他呀有事忙着呢,有他在,老罗大撒手啊,晚上他一定能到太白居。”
“那就好,把那个老罗也叫上,这家伙从来不说请我喝酒。走,上车……骑马去!”于芷山拉着卢世堃上了汽车,看着后面的摩托卫队,那些陈骢的“商贩”都放下手中的活儿,眼巴巴的看着,不敢近前,倒是卢世堃的五个保镖们骑着自行车跟了上来。
有一个“小贩”抓起墙边的自行车,骑上就顺着大街报信去了。
于芷山的车队沿着大街,向东城门驶去,新京城禁卫巡防旅的官兵哪个不认识于芷山的索罗斯汽车?自然是畅通无阻了。
在车上,于芷山骂着,“妈了巴子的,郑孝胥老家伙,上半年的军费又削减了一半,说是要首先保证日本军队的开销,什么事啊!云桐啊,难为你了。”
“没有关系的,有您在,我就心有底,再说,我没有您关照也怎么能安稳,都是我应该做的。”卢世堃诚恳地说。
“停车——停车——”纳兰坐在副驾驶位置喊叫到。
“怎么了?您要开车?”王之佑踩了急刹车,车停了下来。
“老卢,你看路边走着的那不是你的‘雪野追风驹’么?怎么在这?”
“是么?我看看!”卢世堃心头为之一震,然后就下了车。
那匹马无人照管,沿着管道慢慢走着,看得出来,它有点累,好像跑了很远的路,它看到老卢,停了下来,伸着头在卢世堃的胸前蹭着,“浑浑——”叫着,眼睑边流下了眼泪,卢世堃心中纳闷,难不成严子墨出事了?马回来了,他人呢?……大事不好!
冬日飞雪,一气呵成《老马识途》一篇,以此献给皑皑白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