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松毛砬子聚义大厅当中,此时正在大排筵席,左首坐着师爷——“算死鬼”,“小香”——“大眼金雕”,“花舌子”——“钻山甲”,“秧子房”——“秃毛鼠”;右首坐着吉长总商会会长、吉林清风堂总堂主卢世堃,伪满洲国军政部大臣于芷山,军政部兵备司副司长纳兰松寒。中间的长桌上摆满了七碟八碗,山珍野味,并有烧酒四坛。
众人在“算死鬼”的周旋当中,推杯换盏,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心事重重的卢世堃郑重问到:“老兄弟,我只知我的‘战天东’大哥本名叫丁景飞,但不知弟你本名如何称呼?”
“实不相瞒,弟十四岁就到奉天读书,后来就和家兄在一起,小弟本名景腾。您一定也听家兄说过,我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名,您知道否?”
“这我当然知道,令兄常提到,你九岁了还尿炕,故此家人就唤你为‘九湿郎’,我说的可对?”
“算死鬼”丁景腾听了这些,心中不再有任何怀疑了,可他还是似有难言之隐,“敢问哥哥,您不在新京城里享福,今日为何到了我们松毛砬子啊?有事您不妨直说。”
“哎呀,老弟,我有个生死与共的兄弟叫严子墨,他的马是我送给他的,前日这马自跑回新京,又将我领到困鹰崖,而后我们又见到严子墨给我留的暗号,这才一路攀到哈尔巴岭,在岭中一个猎户告诉我们,那严子墨被贵宝寨的兄弟们绑至高山之上,因而我们才来拜山,想救回我那兄弟,还真心烦请兄弟你大义相救,为兄定当重谢报答。”
“哎呀,我的哥哥呀,要知道是这么回事,我不仅早该劝当家大哥不要蹚这浑水,而且要想方设法挽救啊,可现在……”
“现在怎样?难不成我那个兄弟有什么不测么?”卢世堃一听,这就有门儿。
“花舌子”——“钻山甲”说话有些直性,“我们大当家就是有个毛病,就看上那点‘黄鱼’了,非得听黑鹫峰大寨那个‘金毛狐狸’——单库的撺掇,要和我们分篇(分红),黑鹫峰先是线上(绑)了参茸商行老板贺文华,然后就要我们松毛砬子设计,赚这赌场老板严子墨,至于为啥?细情我们不得而知啊。”
“啊呀呀,还有我拿文华兄弟!这我可真是不得而知,按照江湖规矩,我必不能放弃解救这两个兄弟,敢请兄弟们周全,只要保全我这两个兄弟平安,必当重谢!重谢!”卢世堃又惊又喜。
“哥哥呀,晚了一步了,天刚亮的时候,我们大当家就把那个严子墨向黑鹫峰码走(绑走)了。”“算死鬼”面露难色。
“兄弟,你知道这黑鹫峰是不是就想接财神(绑票)打川子(要钱)?”卢世堃看了看纳兰,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他黑鹫峰就想接财神也好,可细情弟弟我真是不得而知啊!到如今这贺文华和严子墨生死如何?恐怕是生死未卜,命悬一线啊!”
就在这时,于芷山面容狰狞,“云桐,酒里有毒……”话没说完,“噗通——”一声,人就趴在了酒桌上。
纳兰刚要去扶于芷山,身子也一栽,“噗通——”栽倒在地。
“啊?好你个丁景腾!你‘算死鬼’算到了我的身上!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卢世堃怒不可遏。
“算死鬼”丁景腾更是爆笑声声,“他奶奶的你们都是谁连我的朋友都算计啊?你们仨谁干的?说!”说着把腰间的短刀“砰——”扎在了桌子上,话没说完,“噗通——”身体也栽倒在地上,随后“噗通——噗通——”“小香”——“大眼金雕”,“花舌子”——“钻山甲”也都栽倒在地。。
“秧子房”——“秃毛鼠”将手中大刀横在了卢世堃的脖子下,“我说‘云中龙’你不愧是老江湖,你的随行人和他们三个都中毒了,你怎么没有中毒?”
“哈哈哈——你这点雕虫小技也要和我较量?未免太小看我‘云中龙’了。”
“老江湖又怎样?现在刀就架在你的脖子上,命在我手中,这回老大就能拿到更多的‘黄鱼’了,哈哈,从你们上山我就看你们聊的热乎乎的,既然他‘算死鬼’有意要帮着你做对不起老大的事,我只有不择手段了,他还想吃完酒要‘大眼金雕’,‘钻山甲’去黑鹫峰为你们打探虚实,简直是白日做梦,我早就看他们三个整日在一起嘀嘀咕咕,老大留我在家防着他们呢,好,今天我们可真是出了家贼,绑了外匪,一举两得啊!以后这松毛砬子大寨我就是二当家了,哈哈——哈哈——,看来我有点低估你了。”
“好小子!你够狠,喝酒时我见你眼睛老是看着其他人,我认定这里有鬼,好在我这无名指上的戒指乃是纯银的,我用戒指一试,就知道你在黑瓷碗内侧摸了药了,我还能中你的计么?小子,‘秃毛鼠’还毛嫩着呢!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这“秃毛鼠”正想看的时候,卢世堃突然身形来个“铁板桥”,向后一仰,避过那把大刀,左腿一躬,右腿随之向上飞起,端端正正踢在了这“秃毛鼠”的裆下,来了一个“燕子钻云”,双臂一展,整个身体在半空中迅速来一个空翻,人就站在的长桌上,把碟碗踩得粉碎!
“秃毛鼠”一声惨叫,把大刀丢在地上,用手捂着小腹在地上打滚,裆下鲜血直流,“疼死我也!你的鞋尖上还有刀啊——疼我了——啊——啊——”
“小子,这是你使坏的下场!活该!让你断子绝孙还不算完,我绝不能留你,给我的弟兄们抵命吧!”用脚尖把桌上的大刀勾了起来,抓在手中,飞身落在地上,一脚踏在了“秃毛鼠”的身上,抡起大刀就要砍……
“‘云中龙’大哥饶命啊!都不干小弟的事啊,是我们大当家安排的,我也是上支下派啊,老大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呀,其实平日里师爷待我还是很好的,是我一时糊涂,做了蠢事,您饶了我吧!”
“饶你?我这两个兄弟还有你们那些兄弟白死了?”
“大哥,啊,不,大爷,他们没死啊,我下的药是接财神(绑票)常用的‘一步三摇蒙灯散’,我有解药,您不杀我,就好办!”
“先把解药拿来,救了他们,我就饶你不死!”卢世堃真是一改平日里儒雅的气质,俨然一个江湖大侠一般。
这个“秃毛鼠”弯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忍着剧痛,从主位后面的供桌上找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了不少黑色小药丸,依次给倒下的五个人服下,每人三粒。
不一会儿,“算死鬼”丁景腾苏醒了,“耗子!我平素对你如何?你竟然这般害我?太不讲道义了吧?原来老大因为抓点‘黄鱼’就开始不信任我,是不是你蛊惑的?咱们好歹也是绿林人,要没有‘义’字在心,何谈大丈夫顶天立地?我要宰了你这反火(反叛)之人,我焉能留你?”说完拿起桌上的那把短刀,就直奔“秃毛鼠”刺来。
“大家毕竟并肩子(兄弟)一场,万不可下杀手!”卢世堃心想这人品行不端,活该处死,可我答应他了,我不能动手,如果这丁景腾杀了他,反而更好,这样在这松毛砬子他必会助力于我,“兄弟,我答应他了,只要给你们解药我就不杀他!听哥的,别杀他了,他也是被逼的呀!”说完把丁景腾抱住了。
此时的“算死鬼”感觉自己被大当家不信任,还被自己引以为兄弟的人下了毒药,不仅是没面子,险些害了自家当年的大恩人,想来这“云中龙”在新京定是了得的人物,这哈尔巴岭待不下去了,他定能收留自己,还是拿这个无情无义的小人做了“投名状”吧!想到这,大喝一声:“大哥,不要拦我,这个贼子该杀——”暴怒的同时挣脱了卢世堃的手,冲上前去,把短刀直刺入“秃毛鼠”的胸膛,“秃毛鼠”挣扎着,“你说不杀……我……”死尸栽倒在自己的位子上。
“大哥的胆识和手段,小弟佩服,要不是大哥救我等,恐怕早已命赴黄泉了,大哥带我走吧,在这里我没有了待下去的理由了,我也无处落脚了,带我走吧!”说完,丁景腾跪在了卢世堃的面前。
这时候,于芷山和纳兰都苏醒了,把这一切也都看在眼里。
于芷山身体有些虚弱,“云桐,这小子是块好材料,你要不要,我就把他带走!”
纳兰也说:“看在他一片赤情的份上,何况‘战天东’已死,你让他去哪里?收了吧!”
“大眼金雕”和“钻山甲”也都跪在了卢世堃的面前,“请‘云中龙’大哥也收下我们吧!在这里当土匪实在是逼不得已,我们一直都是丁哥的好兄弟,带我们走吧!”
卢世堃还有些犹豫,纳兰有些着急,“我说你犹豫啥啊?难得他们真诚投奔,你要不要,我也就留着了,忠义之人不好找啊!”
“那好吧,你们把山上的弟兄们都遣散了吧,我们一起去找‘金毛狐狸’去,定要救出贺文华和严子墨。”卢世堃正在说话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叫着。
“看你们还往哪里跑?来呀——把聚义分赃大厅给爷我围了!一个都不许放走!”
卢世堃想,是谁呢?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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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