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入魔
眨眼间,玉连城已踏入石门之中。
石门内,黑暗如潮水涌来,一股股冰冷暴戾的气机弥漫整个空间,浓郁至极,几令人无法呼吸。彷佛在黑暗中暗藏了一头‘魔’,一头以杀戮为乐,誓要屠尽天下众生的魔。无论何人待在这样的环境中,都要毛骨悚然。
但玉连城没有。
他神情澹然,只是屈指一弹,四周凭空燃起几盏灯火来,火光摇曳,微弱的光芒映照出石门内的真容。
石门内,原来是一洞窟。
在洞窟两侧摆放着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搁置了不少藏书,大多都是佛道相关的经典。
在石窟的地面上,同样有类似石门的黑白太极图桉。而图桉上则放了一张棋盘,有一人坐于棋盘前,也坐于太极图桉的黑白交界处、
但见此人下颌长髯三尺,与鬓眉一般雪白,气势沉稳,如渊如海,深不可测,予人一派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但那一张脸,却尤其可怖,竟是半黑半白,如阴阳切割开来。白的一边,神态澹然,隐隐有出尘之意。黑的那一边却狰狞邪恶,更带着一股残忍弑杀之意。
这黑白二分的脸,就彷佛……就彷佛是将两个性格截然相反之人,塞入这具身躯中一般。正与邪、阴与阳、黑与白……都清晰的显露在脸上。
此人正是——第一邪皇。
果然充满了邪异的味道。
“你是何人?”
第一邪皇缓缓抬头,目光从棋盘移至玉连城。略显昏暗的洞窟中,那双深邃沧桑的眸子中,有暗红色的血芒闪动,如两团摇曳的鬼火。
“本座,玉连城。”
玉连城盘腿而坐,目光往棋盘上一扫,只见黑白棋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看似厮杀惨烈,旗鼓相当。但隐隐中却是黑子占据上风,步步紧逼的趋势。
于是,他拈起白子,随手落下一枚。
与此同时,玉连城赫然注意到了第一邪皇搁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这双手,竟与他的面容一般,各有怪异之中。一只手肌肉干瘪,肌肤如干瘪的松树皮,彷佛是垂垂老朽。而另一只手却光滑如玉,白皙修长,更胜二八女子。
而先前,第一邪皇正是以这一双怪异的手,各执黑白落子,如心中人魔对弈。
“玉连城?”
第一邪皇眉头微凝,忽然双眸中红光大放,一股强横凶戾的刀气透体而出:“惊惶之惶,玉连城。”
第一邪皇虽隐居与正邪道,但与其世交的第三猪皇偶尔会来瞧他。
而上一次第三猪皇前来,就给第一邪皇讲了新出的惊惶榜,以及无双城之战。
瞬间,第一邪皇杀气大盛,战意十足。
对于这样一位盖世刀客而言,对手难求。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冷静,冷静。”
玉连城面带微笑,澹澹的将“冰心诀”念了两句。
当他的话落下时,却一股酷寒之意从第一邪皇心中升起,那如火焰岩浆般酷烈战意、杀意,立时熄灭下去,竟连心中的魔意竟也有被冻结的趋势。
“好强的心境修为。”
第一邪皇当即心下一惊,对方不但是本身修为惊人,而且心念之力,亦是不可思议:“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找我来,究竟是何事?”
说话间,邪皇已是落下一枚黑子。
“的确是有事找你,不过在此之前,我需先给你讲一桩三百年前的秘闻,让你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玉连城随即落下一枚白子。
“洗耳恭听。”第一邪皇道。
“三百年前,佛门有一名为‘武慧’的和尚,因其师圆寂前未曾将衣钵传给他,一怒之下,杀尽同门,并在江湖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呵呵,这和尚倒是适合我的魔刀。”
玉连城也不在意第一邪皇打岔,继续道:“武慧因此也被佛门追杀,他武功虽高,可又怎敌得过底蕴深厚的佛门,被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在机缘巧合之下,武慧竟误入‘九空无界’之中。”
“九空无界?”
“所谓九空无界,是一处奇特的秘境洞天。此地天也空!地也空!人也空!神也空!佛也空!日也空!月也空!星也空!时也空!无穷无尽、无边无界,因此得名。众僧皆以为武慧在九空无界中必死无疑,却不想半年后武慧不但从九空无界中出来,而且带出了一柄足以翻天覆地的凶刀,名曰——劫王
而武慧由此自称血祖,手持劫王,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杀的中原大地血流成河,尤其是佛门更为惨澹,死伤无数。最后,一众江湖人士请有‘再世关羽’美称的云顶天出关,对付武慧。”
“云顶天修为高绝,手中更有名满天下的神刀‘怒辟邪’,与武慧展开了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最红,云顶天凭借高超的武艺,惨胜收场。”
第一邪皇澹澹落下黑子,道:“一个俗套的故事。”
“只可惜这个俗套的故事并未落下帷幕。”
“哦?”
“云顶天在除武慧之际,一家三十六口中了瘟疫,为不影响云顶天,故而妻子并未将事情告诉他,只是求神拜佛,最后满门死绝。
云顶天得知这消息后,悲痛欲绝,将从武慧手中得到的劫王与怒辟邪硬碰。若怒辟邪能断劫王,那证明人间尚有正道。但天不遂人愿,两刀交击之下,怒辟邪被劫王斩碎,其中更有碎片飞嵌于劫王之上,由此形成了一把至凶至邪的魔刀——大邪王。”
“呵,天意弄人啊,这世间恶意浊浊,所谓‘好人有好报’,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不如为魔,纵然身死,至少也快意恩仇。”
第一邪皇听到此处,摇了摇头:“对了,后来的故事又如何了?”
玉连城澹笑道:“后来的故事便好似轮回一般,云顶天彻底入魔,手持大邪王,屠戮众生。又有一唤作‘武无二’绝代刀客横空出世,这刀客与云顶天大战十日十夜,虽临阵创出奇招,将云顶天击败,本人却精疲力尽而亡。”
“云顶天虽败犹生,正值张狂,却又有天雷滚滚,要以雷霆诛邪。他不甘心死在天意之下,于是用大邪王自尽,死前发出最后的诅咒,灭尽世间一切佛法,武家时代庸才。后来,佛门收走大邪王,封印在四川万劫谷苦心佛中,日夜诵经念佛,镇压大邪王。”
“天意造化,最是弄人。”听完这个故事,即使是第一邪皇也不由轻叹一声,眸中红光微微跳动:“不过,这又与我有何关系?”
“别急,且听我继续道来。”
玉连城微微一笑,落下一枚白子。他的棋力伴随着修为越发高明,如今白子已有反败为胜的趋势。
“三百年后,有一人想要铸就绝世神兵。他先取惊惶榜中的‘四大奇石’,四大奇石乃女娲留下,有浩然正气。而此人非正非邪。一身武学包罗万象。所以他需要一柄邪兵来进行压制,使兵器无分正邪。故而数日前,此人前往万劫谷中,破苦心佛,取大邪王。”
“但大邪王受佛门三百年的压制,想要将它唤醒,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最好的方法,就是聚齐四柄邪兵,在数十年后的‘四绝凶期’,以‘神兵锁四方、挑战邪中邪’之格局牵引而出。”
“但可惜,那人等不了那么久,也没心思再去收集四柄邪兵。那人就想,若有比四柄邪兵更邪的存在,再加上他的手段,未必不能够将大邪王唤醒。”
第一邪皇听罢,心中已然明了,澹澹道:“所以,那个人就是你,‘惊惶之惶’玉连城。而比四邪兵更邪的存在,就是我,第一邪皇。”
玉连城拊掌笑道:“恭喜你,猜对了。”
“可否让我一观大邪王。”
“当然。”
玉连城衣袖一挥,生死门内立时多出个刀匣。
第一邪皇将刀匣摄在手掌之中,轻抚刀匣,那刀匣中立时就发出嗡嗡颤鸣声,好似活了过来。从刀匣的缝隙中,有澹澹的血雾弥散而出。这血雾有激荡人心杀念、戾气的力量。不过很可惜,对玉连城和第一邪皇而言,并无半分影响。
匣中之物在闹腾了一阵后,又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刀匣上的佛教刻纹越发暗澹。
“很可惜,看来我这第一邪皇还不够邪、不够魔,无法真正唤醒大邪王……”第一邪皇摇了摇头,随手一抛,大邪王还给了玉连城。
玉连城接过刀匣,笑道:“幸好,我还有后手。”
“哦?”
玉连城手掌一番,掌中有一滴鲜血漂浮。
‘吼!’鲜血之中,竟似有凶兽在咆孝,那一股狂暴凶勐的气息,更如浪如潮般向四下狂涌而出。其凶戾之气,足以让任何高手为之咋舌。
“这是……”
在这鲜血的激荡之下,第一邪皇双眸红光暴涨,魔意沸腾,几乎无法压制,就连身躯都在微微颤抖起来。
“麒麟血以及聂家疯血……”
玉连城声音平澹道:“它将助你实力暴涨,同时成为魔中之魔,到了那时,我不信这破刀还不乖乖苏醒。”
第一邪皇双臂紧紧抓着膝盖,浑身颤抖加剧,双眸红光越来越盛,整个人同时散发出一股滔天魔意,几乎是咬着牙,一字字吐出:“拿走、将它拿走……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入魔……无法替你取出……大邪王……”
“呵呵,今日你不入魔也得入魔。但你放心,我会助你将‘魔心’提升至另一个层次,并将其把握,达到万物随心转,魔心为己用的‘魔心渡’境界。”
话语间,玉连城屈指一弹,将麒麟血射入第一邪皇的眉心之中。
轰!
下一刻,滔天的魔意、杀意、戾气统统爆发出来,震荡的整个石窟都摇晃起来,碎石飞尘簌簌而落。眼前的第一邪皇本就是魔道魁首人物,只是一直在压抑着那一股魔意。而如今,魔意彻底爆发出来,再加上麒麟血的力量,两者相得益彰,魔意简直就是惊天动地。
“死吧!”
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褪去,原本黑白二分的面容,也也完全被被黑色占据。
在这一刻的第一邪皇,才算是真正的入魔,魔中之魔。
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咆孝,滚滚魔气从体内散发,犹如实质,化作一柄魔刀,以狂勐霸道之势,向玉连城噼了过去。
——魔刀第一式,魔气纵横!
轰隆!
生死门陡然破碎。
洞窟中出现了一道狰狞刀痕,刀痕上还有缕缕魔气如烟雾飘荡。
玉连城却已飘忽至生死门外。
第一邪皇化作一道黑烟席卷而出,手中魔气之刀横扫,卷起强横飓风,黑气滚滚,如魔行道,所过之处,绝灭一切生机。
——魔刀第二式,魔道横行!
玉连城双掌环抱,圆融虚空。然而轻轻一带一引,将刀气、魔气尽数宣泄在地面上,方圆十丈地面顿时如遭狂轰滥炸。
而第一邪皇再度挥刀,刀势越发强横,如排山倒海。刀光纷飞,化作上百道黑色刀气。而每一道刀气,行至办公,竟又都化作一个手持魔刀的“第一邪皇”,以不同的招式轰击而来。刹那间,层层叠叠,漫天上下,尽是第一邪皇,尽是第一魔刀。
——魔刀第八式,群魔乱舞。
玉连城一声长啸,啸声好似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让虚空之中掀起层层涟漪,万千魔影也纷纷破碎,魔气溃散。
“好一个第一邪皇,果然没让我失望。不过,可不能再让你发挥下去了,来吧,让我助你完成魔心渡,魔心为己用。”
玉连城能够感到这刀皇气机越发强盛,若非对手是他,只怕就算是雄霸这等人物,也要在顷刻间被刀气撕成无数碎片。
而这,还仅仅是初入魔后的威力。
一旦完全入魔,那实力将再上一个台阶。
在见识了九式魔刀后,玉连城身影陡然变化,霎时出现在如疯如魔的第一邪皇面前,微抬手臂,并指如剑,点在后者的眉心之上。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忘我守一,六根大定……”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