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元年五月七日。
已至寅时,神都城的大门缓缓打开。
今日不同往昔,右骁卫的军兵粗暴的冲了进来,他们赶走了围在周围想要旁观的人群,手里扬起鞭子,将所有人冲开。
那些想要厉声质问的人,通通给赶到了一旁,只是嘀咕着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到了城中,几人瞬间被人海所淹没。即便是右骁卫的军兵如何大声呵斥,人群却依旧熙熙攘攘,不曾移动丝毫。
今日是龙辰寺举行的水陆法会。
水陆法会又称悲济会,是佛门的盛会,举办之时,以斋食祭祀各方诸佛,各坛诵经布法,来达到普度众生,消除苦难的目的。
这几天,龙辰寺在神都的气氛布置的很好,百姓对于未知的事务往往是恐惧的。所以那些被妖物吓破了胆的人,胆颤心惊的人,想要通过参加这水陆道场,来达到内心的平静。
远处所见,人群熙熙攘攘,旗幡林立,一缕缕檀香飘出来,鼻子里全是这种味道。
幡上写着“启建十方法界四圣六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功德宝幡”,宝幡下,善男信女们很早便聚集在朱雀长街上,怀念亡者,祭祀拜神,手中持着香烛,每走一段距离便会俯身拜去。
路边的僧人目光都带着一丝慈悲,他们木管澄澈的盯着来者。有人想要供奉斋食,便默诵一声经文。下堂内已经有番僧步入其中,言诵经书,上堂则备好香花、食衣、珍宝,如法供养。
唐云瞥见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眉头皱了皱,对陆鹏元道:“大将军,你的人,能否将这些人隔开?”
陆鹏元惊诧道:“隔开,今日是什么日子你该不会不清楚吧。现在整个神都的人都聚在这里,就算是我右骁卫全军出动,恐怕也是很难隔开。”
忽然,陆鹏元瞧见唐云眉头不展,眼神凝重,心中讶然道:“该不会今日在城中会有乱子?这可不应该吧,玉佛已经被收缴,那太清观也被焚毁,想来歹人瞧见没了机会,也会……”
陆鹏元想说那人应该走了,不过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人废了如此的精力,调动了无数人,引得神都里无数的衙门团团转,如果达不到目的,他绝对不会甘心离开的。
唐云看了一眼四周的目光虔诚的信徒,他沉声道:“我们去龙辰寺!”
“龙辰寺?”
陆鹏元摇摇头:“那里是国师静修的地方,平日里只有得到陛下的旨意,我们才能够前去。更何况水陆法会马上就要开始,到时候会有盛大的仪仗恭迎国师和几位西域僧人前去布道,此刻龙辰寺一定守护的十分严密,不会给我们留机会的。”
唐云看了一眼天色,现在虽然是刚刚清晨,然而神都的街面上已经站满了人。
唐云到的时候,只是找到一地孩童的枯骨,到底出现了多少的蝗虫妖,如今还是一无所知。
唐云冷冷道:“不能再等了,我们现在就要走!陆大将军,烦劳你派人继续在城里查找,一旦发现有玉佛的线索,必须要立马通知!”
唐云直接冲着龙辰寺的方向赶去,陆鹏元一咬牙,叫过亲兵吩咐了几句,也跟着跑过去。
上次救驾的功劳,被长孙灵秀给夺去,陆鹏元即便心里再窝火,也不至于和一介女流抢功劳。他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朝着皇帝的头冠上放箭。
这一次的任务来之不易,陆鹏元准备好好珍惜。
龙辰寺是国寺,坐落于整个神都的西面,神都城两面依山而建,有天险可守,这龙辰寺便建在这山中。
龙辰寺是在女皇登基那年才始建的,前朝之时,崇尚道教,因此道家倒是兴盛了好一阵子。龙辰寺便是在此时应运而生,他们虽然是佛门,但实际上一切掌控在女皇的手里。因此龙辰寺可以掌控佛门,背后有女皇的影子,通过他来控制整个化外的影响。
唐云和陆鹏元来到山门前,两尊石狮威严庄重,整座寺庙隐藏在山中,山门外古柏参天,钟声悠扬,几个孔武有力的武僧手持棍棒站立山门前,神色冷清。
那些武僧拦在唐云和陆鹏元的面前,大声喝道:“此地为佛门圣地,施主请回!”
唐云下马,高喊道:“捉妖司卿唐云求见国师!”
唐云和陆鹏元各自的腰牌取出,武僧仔细查验,赶紧鞠躬道:“两位大人,万分抱歉,水陆法会马上便要开始。国师在殿中诵读经书,需要做足准备,不便见客。”
门前几个武僧持棍过来,唐云暂时退后,如果他们敢硬闯,这些武僧是绝对敢动手的。
唐云拍拍陆鹏元的肩膀,对僧人道:“既然国师繁忙,我等也不好打扰国师清修,告辞!”
两人离开山门。
陆鹏元恶狠狠的说道:“这群死秃驴,要是本将军把大军全调来,定要这群秃驴死无葬身之地。”
陆鹏元虽然是这样说的,不过如果他真的调来大军,恐怕也是不敢真正攻入这山门的。谁都知道这龙辰寺背后到底是谁在做主,攻入山门,无疑是打那一位的脸。
事情到了这里,竟然陷入了僵局。
陆鹏元提议:“不如还是等一步看一步吧,水陆法会,朝廷会派不少的高手在暗中隐藏,就算是神都城里出现妖物,我们也可就地斩杀!”
唐云摇摇头,女皇曾经交代他的事情,陆鹏元可不清楚。
神都的人心,是需要稳定的。
妖物,如果还出现在神都,那便是捉妖司的失职。
即便有朝廷的弹压,若是有妖物出现,难免会有些流言蜚语出现。
唐云当下做出决定,他低声对陆鹏元道:“大将军,有一件事,需要摆脱你。”
……
唐云一路寻找,最终还是找到龙辰寺的后院一处矮墙。
像如此庞大的寺院,难免会有几处无人看守的地方,唐云悄悄摸了上去,翻越墙壁,落在一处草丛里。
唐云进入的地方是观音殿,从这里远望,钟楼上还有僧人的影子晃动。
几个僧人在寺院内来回走着,唐云灵巧躲过去,将自己的身子一直隐藏在树荫下,通过大雄宝殿的侧边,进入到寺院的内部。
法堂和藏经楼的旁边便是方丈院,这里是方丈休息的地方,通常普通的僧人是无法靠近这里的,因此到这里,反而清静不少。
唐云把手放在方丈院的门前,整个门应声而开。
国师应该就是住在里面的。
唐云迈步走进去,忽然眉头一皱,他看见那国师,就坐在院子中的椅子上,旁边有一张桌子,上面的茶依旧飘着香气。
“你来了,坐。”玄谭脸上带笑,好似早已经料到唐云会找到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