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冬竟然在上面。
这里已经是通天神像最高处的地方,在神像的头部有一座石台。石台各有八根横梁拽住,其上连接四条铁链。
本以为上面是妖物,却没想到见到的是如冬。唐云这一刻没有丝毫犹豫,一只手拽住绳梯一边的绳子,另一只手攀到石台上,整个人灵巧地挪到石台上。脚落在实地上的一瞬间,唐云整个人弯下腰,如苍鹰捕食状,右手已经将虎头刀拔出来。
如冬却没有丝毫动作,她慵懒地向后靠在一副铜钟旁。月光下,如冬在白衣外套了一件宽松的镶金飞凤纹红裙,肤如凝脂的素手戴了一只翠玉镯子,明晃晃的发亮。
别致的云鬓拢起,唐云注意到,如冬的双唇抹了胭脂,明艳动人。
她就像是一名待嫁的新娘,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但这气氛却有些诡异,在这黑漆漆的高空石台上,一席红衣反而让人心中毛骨悚然。
戒指上的红光,到这里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唐云谨慎的将刀对准如冬,他眼前这名女子不是凤鸾阁的花魁,而是一名杀人狂魔。
“你的戒指,是不是不好用了啊?”
如冬嘴角勾起,她的眼睛忽然泛出惊人的红光,和戒指上的光芒交相呼应。
唐云心里一惊,如冬果然是妖怪,这也说明了为何她能够做出许多超乎常理的事情。捉妖司里很多人都知道唐云戒指的事,只是如冬,竟然能控制戒指的察觉。
呼!
高空之中猛地吹来一阵狂风,在唐云的目光之中,如冬正朝他一步步走来。
莲步轻摇,转瞬便到近前。
唐云眼神一凝,侧身在地上翻滚而去,原先所站的地方咔嚓一声,有一副木桩被劈成两截。
这石台为了防止有人从高空坠落,特意在四周修建了几个木桩,木桩之间有铁索牵连。
“这地方,你能逃到哪里去!”
如冬哈哈大笑,竟有一丝疯癫之意。她的手抓住身旁的铁索,猛地一拽,铁索连同木桩全都被她给拽下。如冬挥舞着铁链,呼呼作响,冲着唐云猛地甩过来。
唐云早有准备,正想要向侧身躲闪,却没想到这铁索在如冬的手里驱使若臂,十分灵巧。铁索重重打在石台上,这可不是真正的地面,下方是空心的。锁链砸上去,落下来的震力让整块石台狂颤不止。
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根铁索已经横着抽过来,狠狠打在他的身上。
唐云感觉到自己胸膛火辣辣的疼,用手碰一下已经彻底没了直觉。好在他身上套了一层软甲,将铁索的力气稍微缓了几分。
唐云站在钟前,咧开嘴:“老国公的私兵没有冲出来杀你,说明你还没有杀了薛夫人。你以后的机会更小了,你再也杀不死她了!”
这一句话,无疑是惹怒了如冬。
如冬赤足踏在一块石砖上,恍惚之间,仿佛整个人化作一团幻影,在石台上来回闪烁。唐云揉了揉眼睛,忍住身上还依旧剧痛的伤势,强忍着站起身。
这如冬的脚步太快了,脚步虚浮,唐云已经听见近到咫尺的声音,用手攥紧刀柄,横在身前。只是这刀刚架上,如冬的容颜便出现在面前,随后一股距离猛地震在刀身上。
嘭!
唐云顿时感觉到虎口一阵酥麻,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他并没有一直向后退,这样的悬空石台很容易便会坠落下去。此刻只好用一条腿支撑柱,连续接下如冬三次掌击。她的力气比上一次更大了许多,唐云感觉到腰背已经碰到铁索护栏,再继续下去,便会从这里坠下。
如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光,她这是要让唐云直接掉下去生生给摔死。
“疯女人!”
唐云暗骂一声,这一次他也感受到了如冬眼神里的疯狂。
忽然侧过身,耳边“哗啦”作响,他原本身后的铁索根根断裂,竟直接被如冬给抓断。
破裂开的铁索直接从石台落到下方,在整座高塔的正中心有一座熔炉,因为这座建筑已经停止建造很长时间,熔炉本应该是熄灭的。只是不知道为何,熔炉里此刻却充满了火焰。熊熊燃烧的烈火融化成铁水,映的通红。
铁索掉落下去,仅仅冒出几点火花,便逐渐消融。
唐云猛地怒吼,刀冲着如冬的后背猛地劈过去。但如冬好像知道唐云的一切动作一般,她的后脚猛地抬起,脚尖勾中唐云的刀,一脚将唐云踹倒下去。
军中入门的第一项,便是如何握住手里的刀。沙场之上任何情况都有发生,然而一旦失去了手里的刀,在战场上很容易丢了性命。
唐云的右手被这一脚踢到,筋骨上一阵阵痉挛,向后连连倒去,正好撞在一处木栏上。
这是刚上来的时候,如冬背靠的那座铜钟。
通天神像最初的设计,是让每天清晨的第一声钟鸣,从神像的最顶层传出,如同梵音普照般在整个神都城传开。
这座悬空的石台本身就是为了放置这一口大钟的,每天有专门的人过来敲响。只是因为荒废了许久,铜钟上也落下一层灰尘。
铜钟表面篆刻了许多梵文,据说有佛门大能开光,极具威力,可镇压一切邪祟。不过现在看来,只是一句空话。
铜钟外面有一圈围栏,用来作保护。
如冬一步步走来,她的腰肢妙曼,狠狠掐住唐云的脖子。
手臂上的戒指嗡嗡直响,如冬用手拽下唐云的戒指,眼眸里的杀意越发浓郁。
“为了将你引来,为了躲避你的追查,我天天带着一副人皮,活在令人作呕的男人堆里。”
如冬绽放出诡异的笑容,她将戒指随手一丢。绽放着红光的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到下方的熔炉里。
唐云心底忽然有些不妙的感觉。
如冬选择这么做,是想要先除掉他。
唐云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如冬有了顾忌。她既然想先杀了唐云,便一定担心唐云会发现什么。
如冬一席嫁衣,在黑夜下,逐渐扭曲。
长发垂地。
她身影晃动,是妩媚,是妖邪。
唐云眼神迷离,脖子上传来的强大劲力让他感觉呼吸不畅。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开始恍惚,出现了幻觉。
那幻觉里,有一座明堂。
红烛映彻,绸缎缠梁。
一对新人对坐施礼,唢呐响起,恭贺声此起彼伏。
“她离开的那天,一席红衣,红唇抹彩!”
如冬将拨开唐云的软甲,露出坚实的肌肉。
“她死了!”
“她四肢皆断,双目尽失!”
“她灵智皆无,如同牧畜!”
“她死如野草,无人得知!”
夜空下,尽是如冬充满仇恨的声音。
如冬的手,狠狠刺在唐云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