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看到我确实是醒了,林淼赶紧过来,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问她怎么会在这儿。
林淼却是一阵抱怨,说我救了她的命,为啥还不收钱?是她的命不值钱,还是看不上这点儿小钱?
原来林大叔回去之后,林淼知道我只抽了一张零钱,就让林大叔带着她又跑了一趟,到我家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人从我家嚷嚷着出去,进屋就看我头破血流的倒地上了。
林大叔请了郎中来,但因为家里还有一堆牲口要伺候,送走郎中就回家了,林淼不放心,就留在了这儿。
这姑娘坐在炕边儿,把经过简单说了一下,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白粥,轻轻吹着,一张瓷白的小脸儿在灯光和热气的映照下,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瞅着林淼,一时间有些走神,直到她把盛着白粥的勺子递到了我嘴边儿,我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接那碗和勺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自己来就行。”
“跟我你客气啥?我命都是你救的,喂你吃两口粥,还能噎着你不成?”林淼那双水汪汪的大眼露出了一丝嗔怪。
我赶紧解释说,“不是,我这手脚又没毛病……”
我话还没说完,林淼直接把那勺子怼我嘴上了,我一看,只得张嘴把这粥喝了。
林淼是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的喂我喝粥,嘴里拉家常似的就问我,“白天那些人都是干啥的?我看有个挺漂亮的女人被抓走了,那女人是你啥人啊?”
挺漂亮的女人?
林淼这一形容,我险些没想起刘嫂,心说那婆娘脸上抹得跟老妖精似的,也能叫‘挺漂亮的女人’?
我瞅着林淼发愣,林淼皱眉说,“你咋不说话,我问你话呢。”
看她还挺上心的,我就把白天的事儿说了一遍,不过我没说我不想帮刘嫂,毕竟见死不救这种事,一般人理解不了。
林淼好像对这些事儿挺好奇的,就问我啥是鬼疮。
我就简单的给她讲了讲,连带着跟她说了很多爷爷以前给我讲的一些奇闻异事,别看这姑娘碰着事儿的时候吓得梨花带雨的,这会儿听起故事来,倒是忽闪着一双大眼,听得津津有味。
我俩守着火炉,就这么一直唠到了半夜,直到俩人都犯困了,我才想起家里就这屋有火炉,正琢磨怎么睡呢,林淼已经上炕铺了被窝,炕头一个,炕尾一个。
这姑娘倒是对我真放心,不过别的屋确实是太冷了,放杯水半夜都能冻成冰碴子。
见林淼铺完被窝就脱小棉袄,我也不好这么瞅着,就出屋去了趟厕所,撒完尿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我扔在院儿里那只死狐狸不见了。
以为记错了地儿,我绕着院子找了一圈儿,也还是没找到。
我心里纳闷儿,今天中午回来的时候,我看那死狐狸还在院子里扔着,这咋没了?
确定院里真没有,进屋我就问林淼,“有没有看到院子里那只死狐狸?”
林淼穿着秋衣秋裤正要往被窝里钻,听我问,那小脸儿一红,不好意思的说,“我爸说那狐狸皮子好,这么扔着糟蹋了,就拿回家了,算是买你的。”
林大叔拿走了?
我这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倒不是小气那张狐狸皮,也不是因为林大叔的擅作主张,而是忽然想到林大叔这一家三口是最早发现爷爷和老狐狸尸体的人。
那只老狐狸虽然死了,但并没有形神俱灭,爷爷在信中提到那狐狸会上人的身,隐藏起来恢复元气,那它会不会就在刘大叔这一家三口之中。
想到这个,我看着被窝里的林淼,突然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她一个大姑娘,留在我这个单身男人家里过夜,还主动跟我睡一个炕,这怎么想都很不正常。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脸色不太好看,林淼赶紧说,“对不起啊,没有征得你的同意,你要是不乐意,赶明儿我就让我爸把那只死狐狸给你送回来。”
看着林淼那张小脸儿因为尴尬而羞的通红,我又有些不确定了,想起爷爷说那狐狸短时间之内不敢接近我,之前这林淼可是扎在我怀里,抱着我哇哇的哭了好长时间。
而且我在她家住了两天,并没有发现这一家三口有啥不正常的地方。
脑子里千思百转的想着,我摇摇头就把这事儿敷衍了过去,说那不是普通狐狸,我只是担心林大叔拿走老狐狸的尸体会惹上麻烦。
听我这么说,林淼也担心了起来,说回头就让林大叔把那只死狐狸给我送回来。
不过这一晚,我也没敢睡实,虽说觉得这姑娘被那老狐狸上身的可能性很小,但也怕她真半夜爬起来,把我肚子掏了。
然而,这一整晚是真的相安无事,第二天我俩起了个老早,正在屋里吃饭,这刘大胆儿突然找上了门,手里拎着一篮子鸡蛋,后边儿还跟着刘嫂,刘嫂像是挨了收拾,脸上有一些淤青,和巴掌印。
俩人也没敲门,直接就进屋了。
进屋,刘大胆儿把那鸡蛋往饭桌上一蹲,很没有诚意的说,“姓周的,昨天那事儿是我不对,这鸡蛋给你补补身子,但是你嫂子身上这毛病,你得给治好喽。”
见刘大胆儿一副横拉吧唧的样子,林淼抬眼瞅瞅这对夫妻,也不敢吃饭了。
我放下碗筷,跟刘大胆儿说,“你把这鸡蛋拿回去,刘嫂身上那鬼疮,我治不了。”
“你是治不了,还是不治?”刘大胆儿一把揪住我衣领,就把我拽了起来。
林淼赶紧站起身,拦道,“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有你啥事儿?”刘大胆儿瞪着林淼,抬手就要掀桌子。
“等会儿,”我把手压到桌子上,见这人赔礼是假,耍横是真,只能把这事应了下来,说,“给我三万块钱,这事儿我就接下了。”
“三万?”刘大胆儿那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揪着我骂道,“你他娘当老子是冤大头呢?”
这时候,后边儿的刘嫂却是凑上来唯唯诺诺的说,“大胆儿,没事儿,三万就三万,只要他能把事解决了,这钱不叫多。”
刘大胆儿虽然是个屠夫,在大梁村算是条件好的,但三万块他肯定是拿不出来的,被这彪子揍成那样儿,刘嫂还敢站出来说话,说明这钱是刘嫂出。
听刘嫂愿意出钱,刘大胆儿还是有些不乐意,松开我嘀嘀咕咕的骂道,“三万块,能在村儿里置办两套好房子了,真是败家娘儿们,有钱烧得。”
这话,刘嫂根本就当没听见一样,赶紧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了三个一万块的存折,放到桌上,说事成之后,就告诉我密码。
然后问我啥时候可以给她治,怎么个治法儿,会不会有危险,还说刘大胆儿就是脾气不好,让我千万别往心里记恨。
我说让她回家等着,下午我就过去准备准备,晚上招魂。
至于危险肯定是有的,不止她有危险,我也会有危险,但她可以选择不治,或者换个先生来给她治。
这刘嫂怕是早就找过其他先生了,不然她不会冒着被刘大胆儿揍死的危险回村子找我爷。
听我这么说,刘嫂咬咬牙,也没再说啥,就跟刘大胆儿走了。
这二人走了之后,林淼瞅瞅桌上那三万块的存折,傻傻的嘀咕说,“你还真是看不上我家那点儿小钱啊!”
我把存折收起来,说道,“不是,他们和你家不一样。”
“嗯,是挺不一样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连这样的小纸票票我都没见过。”林淼撇撇嘴,话里冒酸气儿。
“说实话,我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我学着她的语气,也冒了一把酸气儿。
对自己胡乱要价的行为,毫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