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青州市郊。
周华北和罗成匆匆跳下警车快步走到了一条小河边上。
一台面包车从河里被捞了起来,面包车的边上摆放着一具泡的发白的尸体。
提前赶到现场的何中华上来汇报了情况。
“死者叫雷铁山,二十五岁,南华乡人,初步判断死因为溺水。”
“报案人是谁?”周华北问。
“哦,一个早起的钓鱼人,他经常来这地方钓鱼,发现水里有台面包车就报了警。”
何中华指了指河边的轮胎印说:“车子应该就是从这地方冲下河的,没有任何的制动痕迹,是直接开进河里去的,另外我们在车上找到了一个酒瓶子,死者系着安全带,估计是醉驾坠河。”
周华北看了看四周,这地方虽然在市郊,但属于开发区,不远处就有一个新开发的楼盘工地。
“有人来认尸吗?”
“没,不过已经在调查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醉驾坠河吗?
周华北蹲在了地上仔细的查看着轮胎印。
“不对。”罗成摇了摇头,道:“你们可以来看看这个。”
罗成指着地上轮胎印说道:“你们看,这地方的压痕比较深,和前后的轮胎印有明显的差别,这说明当时这台车在路边停了不短的时间,然后快速冲进了河里,因为车速很快所以面包车几乎是直接从路基飞进了河里,目测冲下去的时候时速不低于四十公里,这就奇怪了,他为什么要在路上长时间的停留?又为什么突然启动冲进了河里?”
“正常,他到了这里以后可能是熄火了,又或者是打了个盹,然后继续上路,因为喝多了冲进了河里。”何中华道。
罗成没有说话,他走到了面包车的边上,面包车驾驶位和副驾驶的玻璃都摇了下来,车胎位置有非常多的淤泥,空气里透着一股子的泥腥味。
这条河宽度不超过五米,水流缓慢,水底淤泥很厚,四周长满了水草。
罗成看了一眼同事第一时间拍下来的照片,面包车被捞起来以前完全没入了水中,外面只有一个白色的轮廓。道路上因为有车辆行人经过所以也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个案子怎么看都是一个意外。
“看什么?”周华北问。
“我感觉这个案子不像是意外那么简单。”罗成指了指四周,“看看,这地方明显就是一条不常用的小道,人流应该很稀少,四周没有监控,没有行人,那么这里就是一个完美的作案地点,如果凶手的胆子够大那么他完全可以和受害人一起冲进河里,然后再从窗户里爬出来,从某个地方游上岸就能完美脱身。”
何中华笑了,道:“你这样的假设的确有可能,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罪犯那也太可怕了,你想过没有你所说的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如果车子侧翻或者陷入淤泥里那么他也会跟着丧命,这样做真的值得吗?要知道案发当时可是黑夜,事实上这里的淤泥足有一米多深,几乎到了车窗位置,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怎么会如此的拼命?”
周华北不说话,这样的疯狂凶手还真有,不过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是一切意外。
这时候何中华的手下跑了过来。
“周队,老大,我们查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了,死者就在附近的工地上班,身份是工地的车队队长,他的哥哥就是智邦地产的经理雷志斌,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了。”
雷志斌的弟弟,罗成的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个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
一个小时后雷志斌赶到了刑警队,见到了弟弟的尸体,确认就是雷铁山。
“老子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知道凶手是谁?”雷志斌怒不可遏,气的脸都青了。
“是谁?”罗成连忙问。
“何坤,天龙地产的老板,我们的死对头,上次他就指使混混打砸过我们的工地,还打伤了好几个人,绝对是他,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他是被害死的?”
罗成直视着雷志斌的眼睛。
雷志斌也不躲闪,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弟弟什么人我知道,你们警察也知道,他的仇家很多,他的死肯定是他杀,难不成是意外?”
“目前看来就是意外,他是醉驾坠河。”
雷志斌抱着手不说话了。
一番调查之后案子基本被确定下来,昨晚雷铁山在一家夜总会喝酒到了十一点才离开,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距离工地两公里的一个路口,这里的银行监控拍摄到了雷铁山,当时雷铁山叼着烟,开着车并没有什么异样。
手机最后通话对象是一个叫胡长霞发廊女,两人一直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雷铁山的死亡时间确定为凌晨十二点半,死亡现场距离他所在的工地不到十分钟。死因为溺亡,另外他体内的酒精含量严重超标,死前的确处于醉驾状态,另外他的肺里有大量的积水,车里还有他的挣扎痕迹,确信就是意外溺水。
“按照我们现有证据,雷铁山当时严重醉酒,一边走还一边和胡长霞聊天,车速相当的缓慢,走走停停,最后一次通话是在十一点五十三分,而他是在十一点五十通过最后一个监控摄像头的,当时他告知胡长霞说他有事就中断了聊天,再之后他没有回到工地,而是顺着河堤一直到了死亡现场,另外此人飞扬跋扈性格暴虐,多次因为打架斗殴被警方处理,这人的仇家非常之多,是个刺头,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些。”
何中华进行了详细的汇报,案子基本上清晰了。
罗成举了举手,说:“我补充一个情况,一个月前智邦地产公司一个女工从大楼上坠亡,当时闹的很大,还上了媒体,后来智邦地产赔付了八十万才了了此事,不过根据我的调查事实上智邦地产对死者家属威逼恐吓之后只赔付了八万块,而当时威逼民工家属的就是雷铁军,所以我觉得可以将这些人列为嫌疑人,他们有作案动机,而且对工地也熟悉,完全有可能在工地附近的路上截住了雷铁军实施了作案,另外还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雷铁军从监控消失的位置到工地和到死亡地点都是十分钟左右,这就像是三角形的两条边,可大家注意下时间,他是十一点五十消失的,那么十二点整他应该就到了坠河地点,可死亡时间是十二点半,现场他停留了不短的时间,由此可以肯定,他十二点到十二点半这半个小时就停在事发地点,他在做什么?那条路通往城郊的农田,雷铁军又不是农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那半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做什么都有可能,喝多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完全有可能开错了路,所以在事发地点小睡了一会儿,抽支烟什么的,然后坠河了。”何中华笑了笑,说:“小罗啊,我知道是犯罪心理学的高材生,但不是每一个案子都有凶手,有可能也是意外,现场的轮胎印清晰的表面车子是开进河里去的,如果有人在副驾驶作案,两个人肯定会争夺方向盘,甚至说还会刹车,那么轮胎印一定会扭曲,或者会出现制动痕迹。”
何中华的观点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这个案子怎么看都是意外,推理成凶杀实在是太牵强了。他想说如果是熟人作案呢?不过何中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死者虽然醉酒,但没有到完全丧失神志的地步,就算是熟人作案他应该也会有反应吧。
“如果他被胁迫了呢?如果有人胁迫他开进河里呢?”罗成道。
“证据呢?”何中华反问。
罗成没有证据,他低着头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漆黑的夜晚,雷铁军喝的醉醺醺的开着车缓慢的行驶过了最后一个摄像头,这时候一个人上了他的车,他用某种手段胁迫了雷铁军,两个人一起到了事发地点,然后两个人开始交涉谈判,雷铁军一定苦苦哀求,但最后还是在凶手的胁迫下冲进了河里。
凶手就站在河边眼睁睁的看着面包车没入了水中,他的脸在月光的映射出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
“何坤那边怎么样了?”周华北问。
“很抵触,何坤在之前就因为涉黑被打击过,对我们非常的反感,不过我不相信这是他们的手笔,如果何坤要杀雷铁山完全没必要处心积虑的制造出意外死亡的假象,罗成说的那些农民工我们也调查了,他们都走了,完全没有作案的可能,而且那些人吓吓就不敢要赔偿金了哪里还敢杀人。”何中华道。
当年何中华就和何坤交过手,这个人做事直接雷厉风行,的确不像是这个案子的嫌疑人。雷志斌第一时间就说是他杀,是何坤所谓也不意外,雷铁军这种人想杀他的恐怕能拉一卡车。
“好,这个案子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事实就是好,散会。”
众人散去,周华北舒了一口气,像雷铁军这种人意外死亡的人几乎隔几天就会发生,各种蹊跷的死法都不稀奇,比如吃面条摔倒被筷子插死。
所以这案子他也不认为存在什么凶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