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家本来就在干非法的勾当,新娘把新郎小周踢坏了,一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不好意思说出去,说出去以后新郎在村里没法做人;二是周家也没法起诉新娘,否则这是自投罗网。周家买媳妇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现在哪有钱给小周做手术?周老头本来气得暴跳如雷,本想把新娘暴打一顿,但毕竟心虚理亏,没去折磨新娘。
周大爷抽着烟,眉头紧锁,和周大妈商量道:“真是报应啊!我看还是把这个姑娘再卖出去,卖了钱好给儿子治病。儿子看来没有这个福分娶她,治好病以后明媒正娶一个不嫌俺家穷的好媳妇吧!”
“老头子,我原来就叫你不要买人,大不了儿子一辈子打光棍,至少我们老两口还有人给我们送终。伤天害理的事情干不得,现在尝到苦果了!依我的意见,把这个女孩子放回去!”周大妈说道。
“孩子在医院急需用钱啊!亲戚们都很穷,借不到钱!把她转卖出去,先给孩子治病!”周大爷说道。
“造孽啊!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可恶的事,这辈子受到这样的折磨?”周大妈哭了起来。
胡克昊在墙壁外听见周老头在打电话,听语气是在和人贩子商量,请人贩子再联系一个买家。“这个女娃娃长得不错,现在还是一个没有破身的完整的人!你再联系一家,出价一定要高!”周老头说道。
胡克昊心想:既然还要高价贩卖这个新媳妇,那么她现在的处境应该比较安全了。胡克昊准备离开周家,采取下一步行动。
胡克昊找到了李天棒,给他说了所见所闻。李天棒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家畜生,把人贩子也狠狠骂了一顿。现在时间很晚,这个喜鹊村离槐树村有三十多公里,要赶回家去也不太可能。幸好是夏天,晚上不冷,他们在野外随便找了一个地方住了下来。
次日天明,胡克昊和李天棒找到了喜鹊村村委会。喜鹊村大多数人都姓周,不少人还沾亲带故,也有少量外姓。村委书记名叫唐孝荣,胡克昊向唐孝荣反映了周老头家强买媳妇的事情。唐孝荣说:“你说的可是周传宗周立父子?这是我们村的贫困户。他们家这几年一直在和本地姑娘相亲,本地姑娘却一个都看不上他家。前几天听说他们家找了一个外地的媳妇,这两天就要办喜酒。”
“新娘是外地的媳妇,但他们是从人贩子手上买来的!听说他们还要转手再买出去,你作为村委书记,一定要阻止他们!一定要把这个可怜的女孩解救出来!”胡克昊说道。
“放心吧,我先稳住他们。你们快去报警,让警察来解救他们,让警察来处罚这帮可恶的人贩子!”唐孝荣说。
事不宜迟,从村委会出来,胡克昊就报了警。两个小时后,菖蒲乡派出所的两位民警来到了喜鹊村,一胖一瘦,直赴周传宗家。周传宗家家门紧闭,警察向邻居打听,邻居说:“周家孩子得了疾病,正在乡医院治病。又听说乡医院医疗水平不高,医疗设施不全,又转到了县医院,周家人可能到县里去了。”
胡克昊告诉警察昨天夜里新娘被锁进了柴房。警察来到柴房,找来一把砍柴刀,劈开柴门,柴房里什么也没有。警察又仔仔细细搜了柴房,看见一处杂乱的稻草比较可疑,似乎有人在上面睡过。警察从稻草堆里面找到了几根长头发,看样子胡克昊应该没有撒谎,睡在稻草上的应该是新娘。
“不好,应该是周家把新娘给转移了。”瘦警察说道。
胡克昊想到了村委书记,村委书记不但没有稳住周家,而且可能通风报信叫周家把新娘藏了起来。警察找不到新娘,对周家来说,这就是死无对证,他们完全可以不承认。这派出所的两位警察左右为难,如果继续找新娘的话,人海茫茫去哪里找?况且派出所的经费不足,有时候出警还需要他们自己出钱,无法报账。如果不去找新娘的话,这明明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停止办案就会害了人家姑娘一生。对于菖蒲乡的警察来说,他们平常办案本就不太积极,尤其是对于这些买卖新娘的事情就更不上心。因为菖蒲乡很穷,光棍比例很大,光棍多治安就不好,乡领导很为此事发愁。乡领导经常号召乡里的适龄青年,要大胆走出去,不仅仅局限于在本地找媳妇,也要有胆子把外地的媳妇引进来。在这样的气候下,某些村子难免和人贩子勾结起来。派出所坚决抵制、打击过这种现象,后来对于此类案件逐渐麻木起来,能破则破之,不能破则不了了之。在人赃俱获的情况下,如果确实证明新娘是外地贩卖来的,民警们可以把新娘解救出来。如果新娘被转移隐匿了,这些民警也不愿过分追究,因为他们还要考虑乡里面适龄青年的结婚率。
“这样吧,我们已经立案了。你们先回去,我们有了消息会告诉你们的。你们作为外地的热心人还在关心这个村子里的事情,感谢你们!”胖警察说道。
胡克昊心里感到失落,也感到冰凉。这两位民警两个小时就来到了案发现场,不可谓不积极。然而,人不见了,他们又不去积极寻找,不作为,这可怎么办?时间就是生命,时间会影响到那个女孩子一生的幸福!
胡克昊、李天棒害怕遭到村民们的报复,和两位警察一起走出了喜鹊村。警察骑着摩托车赶回了派出所。胡克昊没有把新娘解救出来,很着急,对李天棒说道:“也许派出所的警察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可能是他们经费不足,也许是他们做个样子想不了了之。我们还是向县里面报警吧!”
“县城离这里很远,山路又崎岖,要救出那女孩子实在不容易。”李天棒说道。
胡克昊正要拨电话,突然来了一个瘦高个。根据他行走的路线,胡克昊判断他是喜鹊村来的人。莫不是喜鹊村的人赶到报复?胡克昊感到一丝惊慌。
“我是贺书骏,刚大学毕业,是分配到这里的村官。”瘦高个自我介绍道。贺书骏给胡克昊说起了事情的原委:村委书记唐孝荣接到胡克昊的报案后,先用好言好语把胡克昊稳住。然后给周传宗打电话,说他家买媳妇的事情已经被人告发,叫他赶快把人弄走,找个地方藏起来。当时贺书骏在隔壁听见了唐书记的说话,害怕打草惊蛇,不敢声张。后来借口要到村民家去走访,就暗中跟踪观察周传宗。
一个多小时前,周传宗用独轮车推出一个大篓子,上面盖了布,篓子不停摇晃。路上遇到有人问,他就说家里的老母猪下了崽,现在去集市卖猪崽。独轮车把篓子推到土公路上,来了一个面包车,把竹篓子运走了。据贺书骏推断,篓子里装的应该是那个新娘。贺书骏一个人没法和他们斗争,记下了面包车的车牌号和行走的路线。
胡克昊继续和贺书骏聊天,得知贺书骏也是从U大学毕业,他们还是校友。根据贺书骏带来的消息,胡克昊又在苦苦思索对策。这周传宗还要再次贩卖女孩,肯定对方有一个团伙,凭胡克昊和李天棒两个人肯定不是人贩子的对手。胡克昊立即向县里的警察报警,然后和李天棒继续跟踪人贩子。
根据贺书骏指的方向,面包车应该去的是毛家沟。这毛家沟就是周传宗老婆的娘家。以前贺书骏来周传宗家访问,遇到周传宗家请客,毛家沟来了亲戚,就开的这辆面包车。毛家沟离喜鹊村又有十公里,胡克昊又叫了一辆摩的,把他和李天棒载去了毛家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