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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五人共缢

大明女推官 沐绾心 5317 2022-08-17 00:46

  

  月上柳梢头,夜色凄凉。

水沽塘桥下,满月就在伸手可及的溪流声里微微晃荡。

乔初负手立在桥头,双眼盯着水上月亮,身后忽然出现一个瘦长的人影,那人从头到脚裹在厚厚的黑袍里,连脸都隐藏在巨大的斗笠中,好像影子一般。

他对着乔初躬身作揖,声音阴恻恻的:“主子,一切都按计划行事。”

乔初缓缓伸出手掌瞧了瞧,惨白的月色在指缝间流走,落叶般凄凉渐在眼底深浓,他黯然道:“这双手……终是沾满了血腥。”

身后的人顿了顿,出声安慰道:“主子只是告诉了挽儿,栾鸣的埋尸之地,并没有杀人。”

乔初笑了笑道:“你倒是会安慰人。”

身后的人身子越发低垂,没有言语。

“你回去吧,继续盯着他们。”

“是。”那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桥上又剩下乔初一人,月色下他的面容越发清冷,唇边勾着一抹诡谲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从九幽地府走来的幽灵。

而他的眼光一直向东方瞧去,好像看见了什么,又好像期盼看见什么,眸子变了几变,似眷恋又似仇恨,最后只化为一声低叹。

“这一切不过是个开端,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二日,白寒烟便收到指挥使司下达的调令公文。

是副将苍离亲自送来的,他看着白寒烟,笑得一脸开心:“恭喜韩大人做我们指挥使司的推官,虽未升官阶,可前途无量呀。”

白寒烟倒不觉得喜庆,只是略微笑道:“多谢段大人抬爱,只不过,王知府尚未归来,还不能交接。”

“迟早的事。”苍离摆摆手,颇为嗤之以鼻:“这些官场上的繁文缛节太过麻烦,还是在战场杀敌过瘾。”

白寒烟心下微动,想起爹爹借乔初之口留下的那首诗,于是试探着向苍离问道:“你随段大人班师回朝已有四年,这些年段大人就一直待在贵阳,虽官至二品,却始终是朝堂之外,段大人就没打算调入京师?”

“调入京师?”苍离诧异的看着白寒烟,有些好笑:“段大人性子洒脱不拘,岂会让京师那些官场道道束缚住,就连三年前户部侍郎白镜悬亲自来找过段大人……”

似乎是提到了忌讳,苍离倏地止住了嘴,用眼角偷偷瞄着白寒烟,见她眉眼低垂,并没有在意方才的话,才稍稍放下心,随便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待苍离的身影在白寒烟眼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时,她才抬起眼,瞳孔微缩,一抹厉光绞在眸心。

原来段长歌真的与父亲有过交集,那么父亲惨案和他会不会有关系,背后的黑手会是谁?

会是段长歌么?

清晨,蒙蒙细雨像一层灰色的烟雾笼着整个贵阳,白寒烟和李成度一起站在县衙门口。

李成度规规矩矩的站在她身旁,身穿一身便装长袖玄袍,手中端捧着青袍官服,官帽,卸印解佩,对着同穿青袍官服的白寒烟颔首失礼,绝对没有半分越逾之处。

白寒烟对他这举动正感到惊疑,门口站着的知府主事王徒一脸手足无措,看了看天色,无奈道:“李同知,李大人,李大哥,我求你了行不行,你要辞官也要王大人亲自批准才是,为难我做甚!”

白寒烟一惊,讶色道:“李大人何故要辞官?”

这的确让白寒烟吃惊,她倒是没想过,一向谄媚争功,立功心切的李成度,竟然想辞官?

“没什么原因。”李成度偏头对白寒烟敷衍了一句,抬起眼脸上态度很坚决,见王徒做不了主,便道:“我去找王大人。”

说罢,一抬腿便向县衙走去,王徒连忙挡住他,急道:“李大人,知府大人刚刚归来,连夜赶路疲倦总得歇息,加之,同宗弟弟弟妹又来走亲,此刻如何能见你?”

李成度不理会他,竟直向衙门后院走去,白寒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段长歌亲自写的的调令公文,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衙门后院有两道角门,一道通着后廊,那里是县衙议事厅,也是接待是让客人时用的,还有一道连着穿廊,那里通往知府大人的正院。

这正院足足有二十多间屋子,气派宏大,装饰广丽,而王大人的卧房就在这群屋正中。

王徒见拦不住李成度,跺了跺脚也随着他一齐去了,李成度站在王锦门口,清了清喉咙,微俯身正色道:“下官李成度,有事求见知府大人。”

过了片刻,王锦屋内仍是一片安静,李成度朗声又说了一遍:“下官李成度,有事求见知府大人。”

又过了须臾,屋内仍是一片寂静,白寒烟立刻皱起眉头,一股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王徒也感到好奇,他明明见王大人进了后院,此刻就算睡着了也该被李成度嚷醒了,怎么会如此安静?

王徒挠了挠头,也没做他想而是对李成度劝慰道:“李大人,别喊了,王大人连夜赶路,拂晓才到县衙,定是疲倦想必也是歇下了,你在吵嚷惊醒大人,怕是会触霉头的。”

李成度叹息一口气,道:“也罢。”

说罢,将手中捧着的官服官帽一股脑的塞到王徒手中,道:“你替我保管吧。”

王徒哭笑不得的道:“就算要辞官,李大人也不要这么心急,王大人少时便醒,李大人辞官也……”

“李大人这官怕是辞不了了。”

白寒烟陡然出声打断二人的话,面色冷凝严肃的看着王锦紧闭的房门。

“韩,韩大人这是何意?”王徒有些不明就里。

“我问你,王大人归来是何时?”白寒烟偏头看着他,正色问道。

王徒见她一脸严肃,也不敢敷衍,当即从袖里拿出一张小纸递给白寒烟,道:“我昨日接到大人的飞鸽传书,说今日晨起便会回到县衙,我昨夜便在县衙留宿,大约是寅时初始,王大人,夫人和他同宗弟弟,弟妹一同来的后院。”

白寒烟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小字,沉吟道:“寅时初始,也就是一个时辰前,那时还未吃朝饭,王大人还要安顿弟弟以及吃朝饭,还要休息,这时间来的及么?”白寒烟眯起眼,竟射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你说出大人可能没在休息?”李成度皱眉,疑道:“难道大人出去了。”

“不可能,我没有见到大人走出后院。难道……大人出事了?”王徒大惊,抱着李成度的衣服急忙上前几步,用身体去撞王锦的屋门,急嚷道:“大人,大人!”

却立刻回眸看着二人,惶恐道:“大人的屋门是反锁的!”

说罢,王徒抬起一脚用力踢向房门,砰的的一声,屋门应声而碎,三人急忙上前,穿过花厅,却被内室景象惊骇的瞪大了双眼,一时都愣在当地。

王徒手中的官袍滑落在地,这一声不大的声响惊醒了三人,王徒当即就哭了出来,撒腿就向外跑去:“来人啊,来人啊,王大人死了!王大人死了!”

白寒烟和李成度对视一眼,皆是一片震惊,这种死法太诡异了。

只见王锦身穿官服,头戴官帽,脚踏毡靴,双目微睁,吊死在屋内房梁之上。

而王夫人穿着华丽的裙裾,头上还簪了朵鲜花,扯下床幔捻成细绳一头挂在王锦的双脚上,一头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上身微倾,脸朝着地上吊死。

而他的同宗弟弟也是穿戴整齐,只是没有束腰,那腰带挂在高处窗棂上,他则坐在窗下缢死,而他的妻子也是显然静心穿着打扮一番,唇上抹着如血一般殷红的胭脂,坐在他身旁用同样方法自缢。

床上还有一个女人,穿戴整齐,脸上化了面妆,肚子隆的很高,显然是身怀六甲,她扯下另一头床幔挂在捻成绳子一头挂在床头云勾之上,另一头套在脖子里,仰面躺在床上自缢而亡。

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这种死法太诡异了。”李成度心头像是被寒风掠过似的一阵颤栗。

白寒烟急忙上前检查起尸身,李成度则仔细的观察着王锦的房间。

白寒烟用手逐一摸着五人的胸口,皆尚有余温,撩开衣物,细细的检查着尸身,缓缓的她垂下手,将双眉紧蹙着,叹了一口长气,半晌才说话:“五人其面色发绀、双眼上翻、舌微外吐、全身软瘫、颈部有淤痕,全部都是自缢而死,且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身上再无其他伤口。”

李成度检查过房内,走到她身旁,两道眉紧紧地凝在一起:“屋内整洁如新,所有房门紧闭,屋内没有过挣扎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外人入侵,或者一丝凌乱。”

二人不由得一阵心慌,这着实诡异的很,难道这几人全部想不开,商量好一起自缢而死?

白寒烟看着王锦身下面朝地而死和窗棂下坐地而死的两个女人,不解道:“这两个男人就算是想不开,为什么要带着自己的妻子去死呢?”

“不,王大人身下的不是王夫人,那个所谓同宗弟弟一旁吊死的女人,她才是王夫人。”

李成度看着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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