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亲翁如面:
小女与贵府公子经媒妁之言,预结秦晋之好。
谨预定明日为犬女与贵府公子完婚之日。
特预报佳期。
看到这张纸,我懵了,忍不住从头捋了捋事情的经过。
我去江边,看到一个红衣女人跳江,被套路之后才发现那个红衣女人是个水鬼。
红衣水鬼失手后不甘心,往我怀里塞了一张聘书,要明天过来娶我。
一想到我要被一众小鬼活生生拖进水里,我忍不住一个哆嗦,目光中满是惊恐。
“现在知道慌了?”老头冷笑一声,再不复最初的唯唯诺诺:“你现在就是想跑也晚了,它已经盯上你了,从此之后除非你不洗澡,不洗脸,不喝水,不然它会死死缠着你的。”
看着老头,我虽然有些委屈,但也知道责任不在他,我有自知之明,连忙问他该如何补救。
见我认错态度良好,老头倒也没说什么风凉话,低头想了想,缓声道:“硬来肯定是不行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点了点头,李如仙住的这里原本是座龙王庙,早先镇上人还在江上打渔的时候这里香火鼎盛,但近些年人都出去打工了,所以连带着这里都衰败下来。
因为平时没什么人来,所以李如仙就在龙王庙后院安下了家,平时也兼任龙王庙庙祝。
“江龙王我爸小时候据说看到过一次,顶翻了两艘渡轮,那东西我是招惹不了,不过我在这庙里当了几年庙祝,给它老人家出过不少力,彼此还算有些香火情,你和我去前头,看它老人家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我这时全然没了主意,李如仙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等我在神像前跪下去磕了三个头又贡了一注香,老头才对着神像一鞠到地。
“老龙王在上,我家后生无知,惊扰了龙女,本该送江里侍奉您老,奈何这小子是家中独苗,命中福薄,不配为龙女佳婿,还望老龙王高抬贵手,来日定备五牲祭奉您老!”
说完,老头站起身,告诉我这注香如果能烧完那就没事了,我张了张嘴,想问他如果没烧完会怎样,但他已经转身去了后院。
我在庙内焦急的等待了一会,所幸在我的注视下,那注香全然没有熄灭的意思,这让我内心安定了少许,可香还剩下最后一小截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只听咔擦一阵轻响,那三根香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于根部出现道道裂缝,最后没烧完的香落到了地上!
香,断了!
我从未遇过这种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生生的香会断掉,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老头已经站在我的身旁了。
“果然呀。”
老头手里捏着那断香,轻声叹了口气,见到我迷茫的神情,他解释道:“龙王爷太相中你了,驳了我的面子。”
我问他那该怎么办,老头苦笑一声:“怎么办?它想你去江底给它当女婿,你愿意吗?”
我连忙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去江底给个水鬼当夫君。
“那不就得了!”老头扔掉断香,转身道:“你又不愿意,我总不能把你绑了去,睡觉吧,我给你想想办法。”
我想回家,但是又不太敢,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别把家人连累了进来,只是这么晚不回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向爸妈解释。
好在老头看到了我的难处,给我爸妈打电话说我人在他那,让我爸妈不要担心,原本我爸妈还有些紧张,听到这瞬间松了口气,还说让我晚回去几天也行。
听到这我瞬间有些无语,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不过我也就心里想想,其实我爸妈一早就想让我认老头当干爷爷,只是我不愿意,现在我开了窍愿意亲近老头,我爸妈甭提有多乐意了。
怀着一肚子心事,我窝在一床油乎乎,散发着酸臭的被褥里根本毫无困意,脑海里还在想今天发生的事,事实上到现在我还有些懵逼,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超乎常理了。
水鬼,龙王。
这些只在小说以及老人故事里才能听到的字眼,竟然真的存在!
而且,我还被它们惦记上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孩子追求居然是以这种方式,我也不知道该哭该笑。
胡思乱想了一整夜,等到天边微亮,阵阵鸡鸣声传到耳边,我才抵挡不住绵延的困意,一觉睡到了下午。
再次醒过来,我第一感觉就是饿,爬起身找了半天,才在门外小煤炉烧着的锅里看到些掺和在一起的剩菜,这时我也顾不得嫌弃,就着两个生硬的馒头就这样吃了起来。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老头也回来了,我看见他手里提着个纸人,穿着黑色的唐服,身后一根长长的辫子,脸颊涂着红妆,狭长的眼睛微眯着看起来格外渗人。
我怯生生的问他买纸人干嘛,实际上我这时慌得一批,生怕老头说我没救了,提前买个纸人好回头烧了伺候我。
“晚上把这个纸人放到床上,你睡在床下,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吭声,要是能挺过今晚兴许以后就没事了,要是挺不过……总之看你造化吧。”
我头皮有些发麻,老头的话让我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自从这事发生后,老头完全好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滥好人,哪怕别人指着他鼻子骂也能笑呵呵的点头称是。
但现在,他完全不同了,不仅变得强势起来,言语还带有一些针对性,这前后完全是两个人呀!
这种转变我想不通,可我无论怎么追问,李如仙都不肯再多说什么,等到天黑更是将我推进房,自己一个人急匆匆的走了。
我待在房间里,看着桌上的那盏烛火,内心挣扎不已,本能告诉我现在应该立马离开这里,连夜坐车回广东,走的远远的,可是理智告诉我应该听老头的,毕竟前面我已经s批过一次了,再作死,恐怕导演都救不了我。
最终,理智压过本能,我站起身,将身旁那具纸人放在床上再用被子盖住,随后按照老头的话,将蜡烛吹灭后钻进了床底下,耐心等待着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
夜渐渐深了,我静静躺在石砖上,冰冷的石砖不断将寒意刺进我的身体,房间很黑,若不是窗外的月光恐怕什么也看不清楚,就连四周的环境都一片死寂,格外让人压抑。
在这种氛围下,时间仿佛被静止,我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五分钟,也许五小时,我听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声响由远而近,让我内心不禁有些疑惑,今天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呀,而且大晚上……
想着想着,我愣住了,随即头皮猛的炸裂,这特么不会是那个什么龙女娶我来了吧?!可是这声乐队是怎么回事,龙宫还有这种东西吗?!
任我内心如何咆哮,那队敲锣打鼓的人还是在门前停住了脚步,接着四周诡异的安静片刻,一个尖细的声音才猛的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驸马爷在家吗?”
我连忙捂住嘴,可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在这种环境下还是显得刺耳无比,我转而无比憧憬武侠小说里能够将心跳放缓的龟息功!
“驸马爷在家吗?”
“驸马爷在家吗?”
“驸马爷在家吗?”
“……”
那个尖细声音仿佛一个复读机般,一连重复十几句才消停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
“恕小的得罪,小的这先进来了。”
你特么别进来啊!
我内心咆哮毫无作用,只听咯吱一声响,房门被人从外推了开来,紧接着我看到一双腿,湿淋淋的,不断往下滴着水,向着床缓缓飘了过来。
没错,是飘!
“驸马爷,公主殿下在宫里正候着您呢,小的扶您起来,别误了时候!”
接着便是被子被掀开的声音,那个声音尖细的人将纸人背在身后,转而开始往外走。
看着它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我死死捂着嘴,在内心长长出了口气。
“主人,来电话啦!主人,来电话啦!”
在房门自动关上的前一刻,我遭遇了现在恐怖片都不敢拍的狗血一幕,只听裤兜传来女童清脆的叫声,我觉得四周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不仅是我,连那双腿也为之一僵,它在门口驻足片刻,接着才转身向我飘了过来。
我此刻在床底下,另一面还是墙,实在逃无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腿来到我的面前。
过了不知道多久,在我呼吸都要停止的时候,一双惨白的脸忽然探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我,嘴几乎咧到了后耳根:
“驸马爷,你怎么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