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用刀子扎你,又是……又是谁用绳子勒你?国杰啊!你这是咋了?”
十几秒钟死一般的安静后,还是红脸老汉开了口,看表情他被周国杰突然的奇怪举动吓一跳。
然而周国杰像是没听到一样,依然满脸恐慌地嘟囔着这句话,还时不时摸摸脖子,拍拍身上,就好像真的有人在用刀子扎他,用绳子勒他。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他脖子和身上什么都没有。
这一切只有一个人明白,那就是秦新鹏,他不禁赞叹起来,自己身上怎么会拥有这种神秘力量,能让人产生幻觉,看到的似乎还是他们脑子存储着的最恐惧的事,看到周国杰的样子,如果不能尽快结束他的痛苦,或许他宁可选择死吧!
又想到几天前那对虐待双胞胎儿子的中年父亲,他当时也曾感受到了类似的痛苦,还吓得尿了裤子,直到一切都承认后,那种痛苦才消失。
看来周国杰想解脱,也得承认父亲所犯下的罪恶,这就叫父债子还吧!
此时还有个人心里觉得很痛快,那就是王安勇。
他轻声对一侧的刘增富说:“刘队,如今人证、物证齐全,可以定案,杀害韩景涛的凶手就是周国杰的父亲,已经死去二十年的周伟强。
刘增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同时叹了口气。
“婶子呢!程婶子呢,我……我们家对不起她,德民叔也是……也是我们害的,我要给她磕头谢罪。”
这一下子,在场的刘家村街坊们更是炸了锅,大家做梦也不敢想,当年的被称为第一坏人的韩景涛是被周大善害死的,而且还害死了程德民。
程德民不是为救村里的孩子,被火烧死的?
这个反转有点大啊!
刘增富的眉头拧成了麻花,脸色铁青,声音也比平时低沉很多:“当年纵火案后,你们贿赂过什么人?”
周国杰已经痛苦得坐到了地上,哪里还有首富发气质,分明就是个骂街的乡村妇女,也不知道是听不进刘增富的话,还是他本身就不知道这件事。
哑婆婆此时被两名刑警看守着,在警车上,人依旧是咧着嘴咯咯地笑着,对她家中发生的足以震惊整个村子的事充耳不闻。
刘增富让手下把哑婆婆带了过来,他自己亲自到屋子搬了把椅子,放到大门口,哑婆婆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刘家村的街坊们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不明白刑警们为什么刚才抓起哑婆婆,此时又放了她,而且还让她坐到自己家的大门口。
哑婆婆还是咯咯地笑,根本就不管周围发生啥事。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闪出个人。
看到这人,在场的所有刑警都有点懵圈,因为这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还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刘家村的街坊们则是又一次炸开了锅。
“谭疯子!怎么是他?”
“谭疯子好像精神啦!”
“是啊!走路也正常了。”
从人群里走出的人竟然是谭疯子,估计只有秦新鹏和刘晓辉知道此时的谭疯子已经不疯了。
谭疯子走到哑婆婆身前,先是朝着刘增富和王安勇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转身朝向街坊们。
“他……他好像好啦!”
人群先是安静了足有半分钟,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着谭疯子,脸上尽是惊讶表情,还是红脸老汉的一声惊呼打破了沉默。
“老兄,还不露面?”
话音刚落,人群里又走出个老头,这人身上也都是土,脸上还紫一块青一块的,比谭疯子强不了多少。
秦新鹏忍不住喊道:“老济,你咋这样啦?”
老济朝他招招手,然后径直走到了哑婆婆身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长针,猛地扎下哑婆婆的后脖子。
“干什么!”
“你……”
距离哑婆婆最近的刘增富和王安勇反应过来,想阻止,已经是来不及。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站在哑婆婆正面的街坊们注意到哑婆婆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
怎么说呢?刚才还挂着一脸傻笑,这会儿变得和平常人一样了。
然后,哑婆婆慢慢站起来,转身朝着老济深深鞠了个躬,再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刘增富和王安勇,弯下腰慢慢蹲到了地上,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在地上划了几下。
人群再次沉默,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了哑婆婆的手上。
秦新鹏和刘晓辉也盯着看,他俩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得很清楚。
哑婆婆竟然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冤枉。
这时候周国杰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不过还是认出了老济,用含糊不清的话说“大师救我!大师救我啊!”
不断重复这句话,嘀哩呱啦的像是蛤蟆叫。
到了这一刻,所有在场的街坊们都傻眼了。
谭疯子不疯了。
哑婆婆也不傻了。
村里的大富豪,有名的大善人却变得疯疯癫癫,瘫坐在地上。
不过接下来发生了件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事。
刘增富是市派出所刑警大队的队长,大部分村民已经知道了,论起行政级别,怎么比得上乡镇副镇长。
可就在众目睽睽下,刘增富走到哑婆婆身前跪了下去。
“老人家,是我们对不起你——不过请放心,当年的案子一定会重查,我刘增富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承诺,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哑婆婆双腿一软,坐到了椅子上,双目变得空洞。
这时候原本已经瘫坐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周国杰忽然爬到刘增富身侧,也跪到了哑婆婆身前。
样子就好似大年初一给亲娘磕头的儿子。
“婶子,我代替我爹向你赔罪啦!我们周家对不起你啊!对不起程叔,也对不起村里的街坊们……我会用下半辈子还债的。”
身后的街坊们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中绝大部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连王安勇也没有完全弄明白,正如刚才刘增富问周国杰的话——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之前不招供,为啥现在才招呢!
这一切还是只有秦新鹏明白。
善恶终有报,天地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他知道此时的周国杰已经摆脱了被三个人不停地用刀扎,另一人不停用绳子勒脖子的痛苦。
当年的案子应该很快会水落石出,只是他父母的死因呢?能不能随着这件案子的真相大白,也大白于天下呢?
眼前的一幕就是阴司交流群里的第三张照片。
原来如此啊!
接下来开始给周国杰录口供,哑婆婆也比划着要了一支笔和纸,应该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写出来。
看着大家各自忙着,秦新鹏脑中还有几个疑问:
哑婆婆的舌头是怎么回事?
村里的老村长周大叔和刚去世的现任村长胡国锋到底和当年的案子有多少关系?
当然最大的疑惑是:杀死老孙、周大叔以及胡国锋的是谁?
这些疑惑大概得等到给周国杰录完口供,以及哑婆婆写完“字供”后才能真相大白。
不过他还有个疑问可以现在就知道答案。
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一侧,满身是泥土的老济和脏得不成样子的谭疯子,他悄悄走了过去。
“两位大师,两位高人,你们咋弄成这样啦!”
俩人笑而不语。
秦新鹏赶紧直奔主题:“哑婆婆傻了二十几年,咋就忽然好了呢?”
这时候谭疯子开了口:“她和我一样,也是二十年前着了道儿,被人害成这样的。没看到刚才老哥使用了定魂针嘛!”
秦新鹏只好苦笑,定魂针这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更别说认识了。
不过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
应该也是周国杰的父亲周伟强,他使用了那本古书上的邪术,把谭疯子和哑婆婆一个弄疯,一个弄傻。
当年谭疯子也算是半个知情人,因为对古代堪舆占卜学的痴迷,让俩人成了好朋友,不过韩景涛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原因至今不清楚。
那场大火以及韩景涛的失踪,引起了他的怀疑,于是准备调查,这才被弄疯的。
听完这些,前一秒钟秦新鹏还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可后一秒又觉得谭疯子说的应该不可能。
因为有个明显的漏洞,那就是根据之前老村子所说,发生那场大火时,周伟强已经被拘留了,一个被拘留的人怎么可能控制这凶手杀人,指示别人杀人,然后洒汽油放火呢!
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没想到谭疯子竟然只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回道:“这才是高人犯罪,这样就没人怀疑这些事和他有关了。
卧槽!
秦新鹏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仔细想,应该是这样的……
刘增富对哑婆婆下跪,应该是百分百肯定当年的纵火案有猫腻,也就是说哑婆婆的老公程德民并非死于火灾,而是谋杀,是被人用锤子之类的钝器砸死后制造了被火烧死的假象。
其实正常情况下是瞒不过刑警和法医的,除非当时出警的刑警和法医有问题。
顺着这个思路想,既然能操纵当时出警的法医和刑警,故意把自己弄进拘留所这还不小菜一碟。
这样一来,计划正常运行着,自己则躲在拘留所里,不但摆脱了嫌疑,还博得了村民们的同情。
这瞒天过海之计,的确高明,也确实卑鄙。
可是这样的话,还有个问题说不通——周伟强咋就忽然死在了拘留所呢?真的是意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