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孟志平应该是上去破巫镇了。
镇师破自己下的镇,并不需要把镇物挖出来,倒是能省不少事儿。
而且镇局一旦被破,不可能再修复,也不用担心下镇的人再使坏,让镇局死灰复燃。
我跟上去的时候,孟志平已经完事了,坐在地上抽烟。
空气中有烧过符纸的味儿,门缝还插着两根燃香。
我挨着孟志平坐下来,他扔给我一根烟,看着我胸口的伤说:“你没啥事吧?”
“皮外伤,疼几天就好了!”我淡淡地道:“你们北派镇师斗镇,都是下死手的吗?”
孟志平说:“北派镇师只有在涉及到核心利益的时候才会斗镇,那是你死我活的决斗,不下死手,死的就是自己。刚才布置噬阳局的时候,我没有用尸油开镇,要不然……”
要不然现在我尸体都凉了。
我头皮发麻,一阵阵的后怕,得感谢孟志平手下留情呀!
“北派镇师向来言出必行,输就是输,没有理由可讲。我这条命,你随时可以拿去。”孟志平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表情严肃认真。
我说:“斗镇的时候你没对我下死手,我欠你一条命,咱俩就算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儿……孟师傅,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杨老板一家下巫镇吗?”
孟志平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慢慢说起来。
当时夏经理请了孟志平三兄弟做泥瓦工,因为是外包的项目,吃住都不包。住还好,三人带了棉被,毛毯等物,随便找个角落就能睡下。
但是吃饭却是个大问题,这地方太偏,点不了外卖,也下不了馆子,三人又不可能自己开火,只得买了些泡面饼干之类的准备将就几天。
有天中午孟志平泡面的时候,加了一些螺蛳肉酱。吃过那玩意的都知道,味道虽好,却有股怪味儿。
正巧那天杨座山一家来泉城泡温泉,顺道儿到别墅这里看看施工进度。杨座山的小孙女小柔有过敏性鼻炎,闻到螺蛳酱的味后突然发病,鼻涕眼泪一个劲的流。
杨座山的妻子王细珍十分疼爱小柔,让孟志平把面端到外面去吃。
当时王细珍的声音比较大,语气也不好,还把孟志平刚开封的螺蛳酱给扔了出去。
孟志平是老手艺人了,活儿做得好又能吃苦。走南闯北多年,不管在哪儿做活儿,主家都对他尊重有加,哪像现在这般受气。
孟志平觉得王细珍做得有些过,据理力争了几句。
谁知王细珍马上就发泼了,抬脚把孟志平泡好的面踢飞,又将面汤泼在了孟志平的脸上。
这时孟志伟刚好进来,看到这一幕当即怒了,抡着砖头就冲到了王细珍面前。
王细珍也不是怕事的人,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来,有种往这砸,不砸是孙子。”
如果不是有人拉着,孟志伟这一砖头就真的砸下去了。
孟志平不想把事闹大,也来劝孟志伟忍一忍,等活儿做完结了钱,谁还认识谁?
孟志伟只好作罢,将砖头扔到了一边。
可王细珍的火气还没消,双手叉腰,指着孟志伟骂道:“你们这些乡巴佬,总喜欢吃那些又臭又恶心、跟屎一样的东西。以后吃屎走远点,别弄脏了老娘的房子。”
孟志伟年轻的时候跟人干架,对方十几个人将他痛打了一顿,末了还往他嘴里塞了一把屎,逼他吃下去。
回家后,他吐了一宿,牙龈和嘴巴洗出血了,还是觉得有股作呕的味儿。
从那以后,他落下了心理阴影,对屎特别敏感,甚至连听到这个字都会想起那件屈辱的往事。
王细珍的话深深刺激到了孟志伟。
这个一米八几的中年汉子蹲到地上,像个孩子似的痛哭起来。
当天下午,孟志伟就离开了施工队,剩下的活儿是由孟志平和孟志刚俩人完成的。
事儿发生的时候,杨座山和夏经理都没在,后面估计也没人告诉他俩,所以俩人并不知情。
孟志伟走后,孟志平越想越气,特别是回忆起孟志伟蹲在地上痛哭的情景时,突然起了杀心。于是伺机取了王细珍和小柔的头发,准备下镇报复。
不过他不打算真的弄死王细珍和小柔,只想折磨她俩一番,出出气儿。毕竟死了人,性质就变了,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孟志平在下巫镇的时候,留了一手,将原本夹在砖石中的孝巾,换成了普通的布条。
镇中藏孝巾,以砖弁之,其意为砖戴孝。
砖戴孝,专戴孝。
如果当时不是孟志平心存善念,把孝巾换成普通布条,杨座山一家都活不成。
“事后我也后悔了,好几次都想过来把巫镇封起来,却没那个勇气。”孟志平低下了头,沉沉叹了口气:“事以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该赔钱还是该偿命,我都认。”
我说偿命应该不至于,但是王细珍因为巫镇受了伤,落下后遗症。小柔更是精神出了问题,这个责任他逃不掉。
孟志平用力点了点头,起身往楼下走去。
“孟师傅,我还有个疑问,你并没有取杨老板有毛发,为何巫镇也会对他有影响。”我问。
孟志平头也不回的道:“这个涉及到师门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两天后,我们准备离开。
别墅的巫镇已破,杨座山已经确认没问题,很爽快的给我和孙胖子转了帐。
至于杨座山会如何处置孟志平,那就是他俩之间的事儿了。
玉姐开车送我和孙胖子回去,一路上孙胖子都在戏谑我和玉姐,问我俩那天在别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玉姐会穿着我的衣服出来。
我让他闭嘴,这次的活儿,他出工不出力,再哔哔就把钱吐出来给玉姐。
如果不是玉姐,别说钱,我连三鱼共首符牌都得输给孟志平。
想想都后怕呀。
玉姐淡淡笑了笑,没说话,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孙胖子一听急了:“卧槽,你说话可得讲点良心,老子怎么没出力了?姓孟的在背后使阴手,要不是老子及时发现阻止,你特么说不定早就嗝屁了。”
“你要不说,我都忘了,那天孟志平到底做啥了?你咋就跟他干起来了呢?”我示意孙胖子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