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甩了甩头,也懒得想太多,抬头说道:“既然你有事,那我就不拉你去我家吃饭了。”
“张叔您太客气了。”茅三道再次递过去一支香烟,“谢谢张叔送的鱼。”
张叔接过香烟摆摆手,走了出去。
“毛球儿,今天吃鱼。”茅三道看着正自娱自乐啃着纸箱的毛球儿笑了下。
“汪汪!”
毛球儿回应了两声,继续趴着脑袋啃着纸箱。
茅三道走进厨房,将鱼鳞刮干净,刨开鱼肚,将里面的内脏清理干净。
接下来,将鱼片成薄片,加上少许料酒、少许盐、一些玉米油、两个蛋清。
最后,再加少许糖拌匀,开始腌制。
没错,他今天准备做一道水煮鱼片,也是唯一一道可以拿得出手的“硬菜”。
在此间,他又备了些葱、姜、蒜、八角、花椒粒、干辣椒、孜然粉、胡椒粉、白芝麻。
葱、姜、蒜切碎、干辣椒切成小段、八角和花椒用水洗了一下。
准备程序做好之后,开始点火,起锅烧油,茅三道把姜、蒜、葱、八角、花椒粒等爆香。
加入清水,放入腌制好的鱼肉,当然,他也将鱼头放了进去,这是专门为毛球儿准备的。
待水烧开后,加胡椒粉、孜然粉、盐调味,随即全部盛入大碗中。
重新烧油,爆香干辣椒后,浇在鱼肉上。
嗤……!
顿时,香气四溢,茅三道撒上白芝麻后,那喉咙开始剧烈耸动。
哎妈呀!
真香!
或许是香气太过于浓郁,毛球儿蹿了过来,两只前爪趴着灶壁,哈喇子直流,竭力伸长脖子想越上灶台。
它似乎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居然比自己的狗粮还香。
滴……!
滴……!
滴……!
电饭锅也已经发出滴声,表示饭也蒸熟。
茅三道搬来一把凳子放在客厅,用破抹布裹住碗,把鱼肉放在凳子上。
家里就一人一狗,茅三道也不讲究,觉得用凳子当为餐桌也不是不可。
他将毛球儿的铁盆清洗干净,夹出鱼头放在里面。
想了想,茅三道又似乎觉得有些欠妥,他端着毛球儿的铁盆走进厨房,用清水把鱼头淋了一遍,这才放在地上。
“毛球儿,吃饭!”
铛铛铛!
茅三道敲了敲铁盆。
早就等不及的毛球儿听到指令,一头便扎进了铁盆,大口啃起鱼头。
茅三道盛了一碗米饭,坐在凳子边,品尝着自己亲手做的水煮鱼片。
“太阳出来爬电杆……”
这时,傻子朱大刚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哼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曲,晃悠悠从他门前经过。
“傻子,过来!”
茅三道起身走到门口,冲着朱大刚叫了一声。
他粗略的算了下,貌似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听到叫喊,朱大刚扭过头,那快要滑进嘴里的浓黄鼻涕被他猛地吸进鼻孔,笑呵呵道:“你叫我啊?”
“嗯。”茅三道走到门外,“吃饭没?”
朱大刚摸着“咕隆隆”叫的肚子,摇摇头。
“正好,过来一起吃点。”说着,茅三道将大门彻底敞开,“吃鱼。”
“好哦好哦!”朱大刚高兴的拍拍手,几乎小跑着朝茅三道走去。
茅三道折回厨房,给朱大刚盛上满满一碗米饭放在凳子边,又给他搬来一把小凳子。
朱大刚刚走进大门,毛球儿就冲着他一阵龇牙低吼,四肢慢慢朝着朱大刚靠近。
看样子,毛球儿并不是很欢迎他。
“哇……”
朱大刚吓到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毛球儿!”茅三道大喝了一声,赶紧上前,将朱大刚从地上拉了起来,帮他拍了拍灰尘,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它也不咬人。”
其实,毛球儿见过朱大刚,当时朱大刚还在自己家睡过,按常理来说,毛球儿应该不会驱赶朱大刚才对。
茅三道大概分析了下,估计是他不在家时,智力缺陷的朱大刚惹过毛球儿,所以它才会这样对他。
听到主人呵斥,毛球儿这才慢慢回到盆边继续啃着鱼头。
坐下后,茅三道往朱大刚碗里夹了许多鱼肉,而朱大刚也不客气,不停往嘴里塞。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饿极了。
看着朱大刚狼吞虎咽,茅三道慢慢放下筷子,再也没有了胃口。
倒不是他嫌弃朱大刚,而是心疼,也有些彷徨,他不知道,朱大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其实,茅三道有想过请斗魁恢复他的心智,可斗魁已经明确表示,一切都需要用魂魄来交换,可朱大刚举目无亲,谁又愿意用自己的魂魄去换取朱大刚的“清醒”呢?
茅三道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的,他不觉得自己怀有舍生取义的大无畏精神。
也更没有达到可以随意放弃自己魂魄的崇高境界。
可话又说回来,即便朱大刚心智恢复,那整个人的状态也会变得跟书屋客人一样,形同木偶。
与其这样,茅三道认为朱大刚还不如保持现在这般。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识得一些人。
咵呲……!
茅三道默默点燃一支香烟,吐出一个烟圈,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看你吃的满嘴都是,恶心死了!”茅三道抽出一张纸巾,小心帮朱大刚擦拭嘴上的油污,“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慢些吃不行啊!”
“三……三道,你对大刚真好,大刚喜欢跟你在一起玩……”
朱大刚似乎知道些什么,眼中……竟然闪现一丝泪花。
茅三道长叹一口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内心肯定也希望有人能够关心你,照顾你,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你别怪我……”
人生苦短,总是喜乐交加,得失并存,聚散不定。
无能为力的事太频繁,很多东西,就像手中的沙子,你想永远将它握在手心,哪怕再用力,最终还是会顺着指缝滑走。
朱大刚似乎并没有去听茅三道说的什么,或许也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顾翻着鱼碗里面的鱼片。
“你这几天都在哪里吃饭?”茅三道问。
朱大刚指了个方向:“在那里。”
这四周都是墙壁,茅三道皱眉问道:“那里是哪里?”
朱大刚咧开油腻的嘴笑嘻嘻道:“那里是老张。”
村里“张”姓有好几个,茅三道根据朱大刚手指方向进行分析后才明白过来,他口中所谓的“老张”便是张叔家了。
茅三道很欣慰,有张叔看护傻子,他倒也放心。
他再次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朱大刚的嘴,嘱咐道:“不要总叫人家老张老张的,你以后要叫张叔知道吗?”
朱大刚别过头,梗脖嘟嘴道:“大家都叫他老张,我就要叫他老张,老张老张!”
茅三道撇撇嘴,耐心说道:“咱们是晚辈,晚辈应该要尊重长辈,不能没有礼数。
你看人家张叔对你那么好,又给你做饭吃,咱们是不是更要尊重人家呢?咱们要做懂事的好孩子是不是?”
朱大刚歪着脑袋,似乎极力想弄明白茅三道这几句话中的含义。
一会后,他点了下头:“三道对我好,我听三道的,张叔……张叔……”
“嗯,这才乖嘛。”茅三道抱以微笑,拾起筷子在鱼碗里捞了捞,将里面的鱼肉悉数夹到他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