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玉拦子守诺把林代的人还给了她,她也让“阿憨大”与盐帮商号的合作上了轨道之后,就赴京城来了。
蝶笑花自从有意曝光之后,声名如滚雷般炸开,林代不须费什么事就听到了他的消息――不,简直可说是有关他的消息滚滚的往林代耳朵里钻,林代不听都不行。
“蝶老板混得很好嘛!”双双牙疼一般“咝咝”的感慨,“一下子就冒到最顶层去了!漂亮的人真是哪儿都吃得开啊……姑娘恕罪。双双不是说姑娘的。姑娘仙姿,冰雪聪明,大气、能干,完全不是跟他们那种人一个等级的。”
林代好笑:“别说我了。看他吃得开,你看不惯怎的?”
“唔。”双双倒老实,“就是看不惯。”捅捅邱慧天,“你说呢?”
邱慧天道:“小人没什么说的。”脸上分明却有什么。
林代这次上京,就带了双双两个。微服潜行,比作千金小姐自由得多,觉得带这个丫头和这小厮最合适,就一起带上了,不必有那些顾忌防备。左右大家这么熟了,肝胆相照,像兄弟姐妹,如当年在律所里,进进出出并肩厮杀,累的话这里一张沙发、那里一张行军床,需要时就上去躺尸,谁顾得上那么多绮念暇思。
有的同事被人问起:怎么不谈恋爱?没工夫结识外头女孩儿?那工作时遇上的,知根知底,总可以谈了吧?
那同事仰天大笑三声。回来跟林代他们说。林代跟所有人一样。大笑三声,埋头继续赶文书。
工作归工作。每天朝夕相对,这样熟,不是一定会发展为肉体关系的。有什么好防备?林代觉得古人是太闲了撑的。
话又说回来,工作中也不是一定发展不出情侣。就像古人都防成这样了,哪儿断得了扒灰爬墙?林代更觉得防之无谓。
她果断的把双双与邱慧天一起带上。
邱慧天当时就“呃”了一声。双双也是。
林代问:“干嘛?”
回答是:“小姐你不怕?”
林代深情道:“都不是小孩子了。我相信你们会照料好自己,会知分寸。”
回答郁闷了一点:“小姐你自己就不怕?”
林代不怕他们两个对自己不利,但行走在外,防别人还是要防一防的。她买了药水,把头脸胳臂都浸过。变得灰黑。人说一白遮百丑。一黑也就遮了百俊。尤其这种有点像发霉的灰黑。不是黑女人黑珍珠那种鞋油一样黑得发亮的黑。
林代把自己妆扮得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欣然上路。
这一路无话,回到京城,用假路引过了京城边关。那路引做得比真的还逼真。他们宿了几日。除了听了满耳朵的花边新闻。再就是知道云剑要领兵出京了。
林代就带着两个下人。躲在山树后面,看看他。
看看这个人,好歹是把她带出离城的人。也交过手。后来彼此的路子都越走越阔。渐渐没有交集。但看看也总没坏处。
她看着云剑,确实了得。于享乐之风至上的京都,大部分人宁肯烂死于此也不去外地讨生活,他竟能拉起一支精悍的队伍带出去。
这队伍分老京军、京畿辅军、新京军三个组成部分。
老京军拨出的一千多人,有一些是像龙婴这样没根没蒂没关系、受长官指派,不敢不从,但有八成人员,真是京都一夜亲见天狼将军威仪,热血沸腾,愿意追随云剑建一番功业的。龙婴冷眼旁观,这些人,有胆色、有魄力、有进取心,至少能胜任一个百夫长。
京畿辅军送来的一千多人,京都那夜基本没直接领受云剑指挥,但短短时间内,云剑能向他们陈说边境基本形式,在稳dìng他们心情同时、提升他们士气,这份领袖才能也非同小可。据龙婴观察,三天,最多三天,云剑已背下他们所有名字,而且基本能一一对应。将帅如此,士卒能不用心?
新京军的六千人,则更值得一提。所谓新京军,乃是血洗京都一夜刚被编入京军的。说白了,就是云剑亲自招募的地痞无赖们。早在赴京赶考时,云剑优游结交,结交的不是权贵,却都是街头的英豪。一个介绍一个、一个传一个,最后几乎全京的地头蛇,但凡有点志气与眼光的,都赞云剑一声好。那时唐家反迹未显、帝心隐忍未发,云剑不过白衣,那些难调难伏的地头蛇们,却已全认云剑是一个“有意思”、“够朋友”的西南俊杰。最多有一点芥蒂是:嫌云剑太光明磊落,而地头蛇要在当地讨生活,总要使些手腕、在大片灰色地带中周旋,云剑的某些理想,会不会太好高骛远了?
谁知皇帝对唐家的一战,突然爆发。
唐家历年来着意与上流各家族结交,布下的关系网已经盘根错节,宣战之前,栋勋将军以细腻非凡的心思,剥除可疑人员,全都加以软禁监视,京军可战的力量,顿时只剩一半,还要优先保护在帝驾前,能分出去追剿唐家的,就少之又少了,皇帝本想调外地可靠的兵力回京,是云剑说这样容易打草惊蛇,京中愿意抛肝沥胆铲除奸佞、保护皇上的义士甚众,靠他们,就足以全擒唐家势力押至帝前发落。
这些义士,便是无赖们了。
唐家有大量护院、家丁,不少其实也是无赖地痞们出身,但他们受唐家酬劳优渥,自认为地位高了,像跳出淤泥的泥鳅,已不肯与淤泥里的伙计们同列,且要仗着唐家的势,欺压欺压伙计们、找伙计们要些奉承孝敬。而唐家主事的,走军政高端路线,视地方上流氓们更不看在眼里了。流氓头子们反要巴结他们,逢年过节备下重礼,他们肯收,就已经给面子了。流氓头子们当中,好几个是具备真本事,也不想一辈子当流氓头的,但唐家主事的一点也不想看、不屑看他们的本事,不给他们由灰而洗白白的仕进之路。流氓头子们怒了,趁他们出事,墙倒众人推,跟着天狼将军,揍他们丫挺一狠的!流氓集团中或有不同意见、二三其德,然而小流氓最怕的是中流氓,中流氓最怕的是大流氓,大流氓最怕的是流氓头,流氓头子一下决心、一发话,层层辖命下来,流氓们仿佛松散的铁环咔啦啦卡死在一起,就成了一件可用的凶器。
他们平常惯玩就是阴的,对于对手下三路在哪里,了解得很,巷战墙头战、搠眼撩阴,熟极而流。云剑又把他们战斗力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水准,创zào出血洗京都的奇迹。
这是奇迹,但在林代看来,还不够。
如果能拿出更优渥的待遇、甚至仅仅面向大众作出更可靠而优渥的许诺,云剑就可以从京城带走更多的兵,但皇帝没给,云剑也没有权限。
给已有的这些兵更好的装备,他们也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但是同样,皇帝没给。云剑已经作出最大努力,辎重队里冬衣份量是充足的、枪剑也都不错,可惜,这些装备仍远远比不上皇帝旁边摆样子用的侍卫。
“真可惜。”一段时间以后,胡人收到了某个途径传过来的消息,展开看完以后,也这样感叹:
设若汉人每座城池都有一个云剑,每个云剑都能尽情发挥,北胡还是远远逃跑,越过极北的雪城,去追寻传说中无限辽阔的草原,别再想着往南讨便宜了。
幸而天下并没有很多云剑。就这个云剑的才能,也无法尽情的发挥。
真可惜,北胡那儿,待遇最好、最受尊敬的就是真正拼杀的勇士――也就是战士。他们是男人中的精英,是掠夺别人财富的力量、是抵抗别人袭击的屏障,是全族的财富创zào者和守卫者,配受这样的待遇。亏待自己战士的民族,不是自杀是什么?汉人自诩聪明,偏偏于此事每每犯浑,算是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罢!纵出一两个能人,无补于大局。
北胡的龙大帅,掷信挥鞭,直指南方云彩。这些云彩像莲花一般,守护着那片据说富饶到流油的土地。
莲花易碎烟花冷,马上儿郎要粮满仓、油满篓。
龙大帅喝道:“出兵!”
他有神秘的眼线帮他递信息。对南征战争的胜利,他很笃定。
神秘的眼线到底是谁?又是通guò怎样的的网络传递出去?天晓得!
云剑领军出山坳时,他们也都没想到已经被人盯上,把他军队的情况记下来,传递出去。抵达北胡军队的时间,比他们行军的速度都快。
当时云剑一支军队出了山坳口,见到平台上有送行的贵人。
一定是贵人,因为远远看上去,车马真正不错,侍候的人也有好几个。
贵人不像林代那么躲得深。贵人嘛!站那里,不怕被人发现的。
这么远,看不到贵人的脸,不过猜也猜得到。或者说大家都自以为猜到了。
除了“用情至深”、“体贴周到”的七王爷,还能有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