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慧天于那不可见不可说折炼中,却定下一桩心意:我若能成剧盗,就直接把她劫了走,天涯海角,不容她死、不容她逃,总要守着她在我身边开心为止。一生不开心,再试一生。三生不开心,试个百生。不成神仙眷侣,绝不放弃。
我若不能成一个大盗,就成个大帝,大神仙,诸如此类,总要能和她在一起才行。
如果什么帝啊仙啊盗啊都成不了,那我就放弃了,看她跟别人在一起幸福。我绝不露半个字叫她为难。她有差遣,我水里火里总归为她去。这就是了。
这般定了意,他就太平了。如那水在炉子上沸沸的响了一阵子,最后全变成了水蒸气,便静了。
他听到林代唤双双,预计一定要用水,就先打了来。然后去取早点。
双双续了茶水,绞热手巾给林代与蝶笑花。两人都揩了脸、揩了手,精神一振。林代让双双:“你也来。”
双双偷眼看,林代那易容效果不是热水揩得掉的,仍然一张灰皱皱面皮,倒也罢了,唯蝶笑花,熬了一整夜,只揩了把脸,又是玉质花颜,比人家盛妆打扮的还漂亮些,怎不叫她自惭形秽,伺候完了他们,就躲到外头去自己洗漱了。
蝶笑花还跟林代告罪:“一晚不睡,有伤你的容貌。”
林代回敬:“也有伤你的。”
蝶笑花难得这么认真的跟人分辩:“哎!这怎么一样?我是男人。”
林代不觉得这个问题上男女有别。
她的容貌比他重要吗?她就不能熬夜?“如果我保养着花容月貌,却不知我的男人睡在哪里。而我的衣食起居都有赖于他。那我觉得还不如糙了脸、糙了手。但是很确定知道我的米缸在哪里,里面装满了我自己挣的米,而且我保得住它们。”她道。
蝶笑花手指托着额,望了她片刻,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双双已草草休整完,捧了早饭进来。是稀饭、家常酱瓜、包子、凉面。
行路客人往往起得早,旅店的早饭也就习惯开得早。但毕竟老板娘不肯半夜起来做饭,应该有些耗时的东西,是昨晚就做的。
像稀饭,是昨晚煨了的。今早再加火煮开。就可以吃。包子也是昨天做好的,晚饭就开过一遍,一样肉的一样素的,都有得剩。早饭再热了来。
林代吃着倒无所谓。总归比便利店的盒饭与超市的速冻水饺香些。蝶笑花吃不惯。略用了小半碗热稀饭,还是看在家常酱瓜的面子上。也不过吃了两小片酱瓜。此外就是吃凉面了。
邱慧天也知道那稀饭和包子都不行,特意让做了凉面来。面条煮熟比较快。然后在井水里湃凉了,倒进大碗内,加上酱醋豆芽、榨菜末还有调味料狠拌一气,就成了,风味不错。
林代与蝶笑花吃完,邱慧天和双双也吃了。林代方道:“有件事得说给你们知道。”
邱慧天和双双知道他们谈了一夜,当然有事要说的。既然先前都没说,表明真是大事了,所以已经不急在一时,大家吃饱了有力气才好处理。
他们正襟危坐,等着听。
双双听到林代的话之后,刹那间还以为自己耳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哎呀,还有一句老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果说林代是在蝶笑花缜密细致的解说下,才终于信服了他的计划,那么双双是一开始就被这计划所吸引了。
至于邱慧天么,脑海中回旋的只有一个痛心的声音:姑娘你是真喜欢他啊所以他说什么你都信连那么危险的计划你都肯听啊你绝对是被他洗脑了啊啊……
但是林代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而邱慧天也已经决定,在有能力把她劫走当压寨夫人给她幸福之前,什么都听她的,水里火里都为她去。
那他也只能北上了呢!
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你你你,偏你是我避不开的魔。”邱慧天觉得很哀怨,同时也深深被自己感动到了。
这么着,蝶笑花还在京里周旋周旋,顺便再打听点有利的商业情报。林代则先行北上,开疆辟土。
邱慧天对林代的决定虽然不敢有异议,这会儿却不得不据理力争:姑娘去那种乱地,岂不是太危险吗?
要知道,蝶笑花的商业计划之所以可行,是建立在对方理智尚存、能够做出利弊取舍的前提下。可要是一个美女投进狼窝,那群狼们还有什么理智可言、还有什么谈判的基础?那只有蜂起而上、吞之而后快啊!
作为绝世美女的林姑娘,是不能去那种地方的。去了只有添乱。
作为女汉子的林代却可以。
当下只见林代摸着自己的脸皮,笑道:“这张脸有什么危险的?”
这次连蝶笑花都摇手:“哎哎,话不是这么说。”
她易了容,但一双明眸、还有袅娜的身材都还在。天越来越热了,身上裹的那些东西,怕就要裹不住。而脸上,只是最低级的改装而已。充其量就是把面皮的颜色变了变。跟村妇抓一把锅灰往脸上抹差不多。药水也就是比锅灰持久一点而已。
正因持久,蝶笑花、邱慧天等人,看着都有点替她心疼。生怕这颜色造成永久的伤害。万一,如果,只留下一点点色素沉着,那也是白璧得瑕,救都救不回来的!怎不叫人抱憾
其实这所谓药水,又不是化工产品,主要成分乃是一种果子的汁液――核桃。
都吃过核桃吧?硬硬的,用小锤子砸开,里面有香香的仁。其实这已经是加工过的了。天然的核桃,在树梢上刚成熟了落下来那种,是带着青皮的。你如果用手去剥青皮,手会变黑,那黑迹多少天都褪不掉,直到你长了新皮,把老皮新陈代谢掉了为止。
林代用的“药水”,其实主要是青核桃汁,稍加了其他一些辅助的植物汁液,令效果更加“润泽鲜明”,但是终归不是永久的。谁听说剥了青核桃之后,一辈子成了黑手呢?
林代问过英姑之后,就放心大胆的使用了。用完之后照镜子,自己都被自己丑哭。以为绝不会有男人敢问津了。
蝶笑花和邱慧天却都向她保证:真到大乱时候,很多男人是不看脸的。真要那啥啥了。林代衣襟要是一被扯开……后头就啥也不用说了。
林代终于同意,她虽然往北去,但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双双跟邱慧天才会更深入边疆。而真正去前线的话,还是由蝶笑花的强盗们为主。英大郎可能也会参一脚。这个都是后话。连邱慧天是否也要去前线,都可以容后再议。
总之英姑与玉拦子等人在后方组织南边的货源。林代往北去一点,组织那边的货源。双双跟邱慧天帮着建立物流线。强盗们去与前线接头。蝶笑花在京城负责收集情报。这个模式,暂时就这么定了。
林代对这模式相当满意。但她想问蝶笑花:“我不来京城的话,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刚转了一圈,还没有问出口,她自己就有答案了:谁知道你不在京城?
如蝶笑花所说,他来京城,是以为林代要进宫,替林代担心,无可奈何跑这一趟。林代出京、与他搭上七王爷这条线,是前后脚。他哪算计得到这么多呢?
如今两人都无恙,还把商机抓住了,完全没浪费时间,这是最好的结果。真是天保佑。林代张口,说出的话已经完全是另一句:“幸亏我来了。”
蝶笑花道:“是的。”
林代忽然觉得他话出口之前,说不定也在脑海中转过一圈、变过几层。最后却终于同意了她,化作简简单单两个字“是的”。
如果从这简单的答案反推,非要听他心曲不可,又要穿越多少九曲路径呢?
林代忽然觉得有点累。她对蝶笑花道:“你自己在京城当心。”
这次蝶笑花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她的手,在浸泡了汁水而发灰发黑的皮肤上,印上一个轻吻。
盐商与阿憨大两处商事产业的战略措施,一起做了重dà调整。一句话八个字概括就是:高档西南,传统往北。
涉及比较高档产品的部门,都往西南地域转移,为什么呢?因为战事吃紧后,北方恐有动乱,所以辎重南移,避免损失。而东南方本来就是富饶的土地,不易插足。西南方则是与西戎谈成私盐生意后、拿到大量产业的地方,适合成为新的商业基地。更别提因仇视胡人,连戎商都被中原某些极度爱国的势力抵制。戎商吐出来的地盘,中原商人都想接手。东南方自有传统的大商家牢牢把持,他们自己都抢红了眼,阿憨大和盐商就重点抢夺西南方了。
至于传统的产业,譬如粮食、纺织品、金属器具,重心却往北边去。这是贯彻蝶笑花刀头舐血的战略主张,要拿这些去战区换钱的。
双双主导的纸业,本来也要被搬到西南方去。大家想着:人心惶惶,谁还用方便纸呢?西南那些中产富裕人家倒是可以继续发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