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成子梨双目闪光,口水几乎都要流了下来。啊,要是再不把那东西亮出来、不满足他,他就要不行了!
公子带这才附在鲁悉耳边,悄悄吩咐了两句。
鲁悉诧异的看看公子带,又看看颜成子梨,掩口“噗哧”一笑,起身走出去,裙边“索索”擦过地板。
剑神仍然端坐,唇角含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蚁民扰扰,若是向神哀告求援,神也许会施一援手;可若是他们要演戏呢,那神也就只管看戏了。
神的能力太大、事情又太多,有时难免要懒一点的。
无数脚步声。
鲁悉回来。
出现在窗口。
以及窗口大开、四面纱屏撤下,露出的很多人。
拿着弓弩的人。
然而鲁悉和公子带的神色也就如常,鲁悉还笑嘻嘻向公子带招招手:“哥,你过来。”
公子带笑道:“搞什么?”长身欲起。
颜成子梨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是啊,这怎么回事?”
就想跟公子带一起走到窗边问鲁悉。
公子带却又坐下了,笑道:“理她作什么。疯丫头,”就向鲁悉道,“我要你办的事才办这么一半,怎么演练那东西?”
鲁悉急得撩裙子就跳到了窗台上,又跳下来,蹦跳着跑向他们,按住颜成子梨的肩嚷道:“颜成大哥你看,哥哥他又欺负我呢。”就向公子带道。“哥你自己看去,你说的什么机关都不灵的。”又向剑神一吐舌头,“让神爷爷看笑话呢。”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有一种很微妙的效果。
因为鲁悉也正处在一个微妙的年龄:
说是童子吧,她已经长大了;说是女人吧,她还太小。
正是春笋还没有抽成竹子,似乎还可以百无禁忌,但却分明有了点诱人气味的时候。
这时候的女孩子无论说什么、作什么,好像都特别可以接受、特别可以原谅。
鲁悉这样扭着身子把手搁在颜成子梨身上,颜成子梨就好像一坨新出的酒酿。酥软得简直再也硬不起来了――就是说。再也直不起腰跟公子带一起走。
公子带只能一个人服从鲁悉的要求,去看看某个神秘的地方“他的机关”为什么“不灵了”。
公子带一出去,鲁悉便坐直了身子。
从轻佻的嫩竹,变回一块端方美玉。
正坐向剑神道:“此人并非颜成子梨。可能是魔汲抑或其党羽。请剑神作主!”
这个男人原来是冒充的?!
他是谁?难道就是魔汲?
先前公子带发现他不对劲。可若当即发声示警。生怕自己与鲁悉立刻会被对方挟持作人质,妨碍剑神出手。于是他不动声色,假借献宝物。悄悄让鲁悉脱身并安排了弓箭手,而鲁悉又招手让公子带也出来,谁知此人狡猾,立刻握住公子带的手,鲁悉无法,跳进来舍身掩护兄长脱险,这才向剑神指认假颜成子梨。
轻笑浅谑间,这对兄妹就完成了这样的生死行动。
剑神微笑。
温和道:“丫头,你看我的手。”
鲁悉依言转眸。
大骇。
只见剑神右手手指若扬似抑,形成一个无以名之的姿式,似乎很低调,鲁悉开始根本就没注意,但一凝眸之下,却觉得有剑气森森,四肢百骸都被玄妙杀招笼罩。想逃,却已经一毫都动不了;不觉头皮发麻,热汗滚滚流下。
忽然剑气消失。
是剑神用左手一挥,遮断了她的视线,并淡道:“掉开眼去。”
鲁悉这才能转开眼睛去。
仍然觉得芒刺在背。
但热汗总算冷下来了,却被时风一吹,觉得冷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个自由的喷嚏。
没有人阻止她、控zhì她……咦,没有人控zhì她?
这个魔汲或者魔汲的爪牙怎么还不把她捉住当人肉屏障?
她为了保证捉住这个人、以及掩护哥哥逃走,已经决定牺牲自己作人质。剑神若能救她呢,最好;若不能救她呢,她也不是个怕死的。
弓箭围定、剑神在前,这个人要逃生的唯一机会也就是赶紧捉个够份量的人质。
他怎么会放着鲁悉在面前不捉?
鲁悉诧异的盯着假颜成。
他也诧异的盯着她。
“魔、魔汲?”这家伙吭哧道,“小的不是魔汲派来的……”
他的模样很害怕、很紧张,但不是因为剑神。
他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剑神的手。
武功若到魔汲的段数,有这样玄妙的剑式威胁在旁,他绝不可能注意不到,也绝不可能不生出防御反应。
就像一个明眼人,看到有芒刺对着自己的眼睛,当然会想要眨眼、或者瞳孔收缩,那是不能控zhì的生理本能。
鲁悉功力不够,要看到剑神的手,才被控zhì住。而此人若是魔汲,不必真的去“看”,就必然能“感应”到,那就绝不会像现在傻子一样待人宰割的坐着。
剑神收回手。
向鲁悉道:
“从刚才起,我就在试探这个人,他若不是功力已远远胜过我,就是根本没有武功。”
魔汲的功力是不会远远胜过剑神的,天下没有人的功力能远远胜过剑神。
所以这个假颜成根本就没有武功?
“你没武功?”鲁悉瞪着假颜成。
“小、小的,为什么要有武功?”假颜成吭哧不已。
“你不是魔汲的人?那你是谁?”鲁悉问道。
“小的,是个笛师。”假颜成在衣襟下取出一枝笛子。
这枝笛子到得手中。假颜成顿时镇静下来了。
一个真正的笛师,握到了他的笛子,就像剑客握到了他的剑。
以生命侍奉的东西就握在手中,那种力量,和安宁。
他难道真的只是个笛师?
手指在笛身就位,吹孔凑近嘴唇,气息吁出,震动笛膜,于青润竹管中成就了音色,向行馆外水面清越划出去。凤唱鸾和。
笛音中喜悦、从容、拈花起舞的欢乐、遨游九天的气度。都表xiàn得淋漓尽致。
一些花俏技巧,也玩得很娴熟。
他不但是个笛师,还是个不错的笛师。
一只扁舟在笛音声中,徐徐划来。
公子带就盯着这只舟。
鲁悉正在馆中问:“那你来干什么?”
公子带举起手。
弓弩全都对准扁舟。
舟上人愕问:“兄弟。咋啦?”
和假颜成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形容。
他难道就是真颜成?
公子带淡道:“停住别动。你是颜成子梨?”
“呵呵。不是我还能是谁――”
公子带神色不动:“上次见面,你书房中焚的是什么香?”
舟上人一愕。
没回答出来。
他根本就不知道。
公子带手腕一动,准备往下压。
往下压时。众弓箭手就要发动了。
舟上人杀猪一样大叫起来:“记得我记得那次有个新来服侍的小姑娘手腕上戴个小玉珠你知道小冬也戴过这样的玉珠小冬是小梅的妹妹你记得不我把鼻血流在她身上因为你――”
公子带及时制止住这一嘟噜话。
脸颊有点发红。
这胖子记不得什么书啊香啊的,记小姑娘的事却贼灵清。
他已经证明自己是真颜成子梨。
那就没有危险了。
舟靠过来。
行馆本就是傍水而建,有个木头的小埠头伸出去,上下很方便。
颜成子梨哼哼着爬上来,还没喘匀气就呵呵大笑道:“你见过这个人了?把你也骗过去了吧对吧?”
公子带只是沉着脸。
问:“这是怎么回事?”
颜成子梨老实交代,原来他在十几天前作乐寻允,忽然见到这个笛师,竟然长得贼像他,还号称会口技,颜成子梨一乐之下,把他带进府中悉心调教,且喜这笛师甚是聪颖,不数日下来神态身姿都毕肖了,颜成子梨就让他冒充自己来见公子带。
“你一向狡猾,终于能骗过你,可不是好玩!”颜成子梨大笑,又道,“后来你怎么发现他是假的?”
公子带白了颜成子梨一眼,将折扇慢慢收拢,只不肯说话。鲁悉把手一拍,笑道:“哦,我可知了!”
颜成子梨急道:“知了知了。你知了什么了?”
鲁悉道:“扇子。”
“扇子?”
扇子是用来扇风凉的东西,可在公子王孙的手里,它只是像玉佩一样的装饰,偶尔潇洒的晃一晃,可不作兴真的下死力扇下去。
假颜成一边说话时,一边摇动扇子,可是摇得太快了,是乡下人摇蒲扇的摇法。
“就算是颜成大哥,也不会这么恶形恶状的。”鲁悉笑得弯下腰去。
公子带向颜成子梨又是一个白眼:“找这么个人就想来哄我?”
(骗我也就罢了,只是不该污辱我的智商。)
颜成子梨大笑,身上的肥肉都在抖动,向假颜成一挥手:“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谢罪,下去曲子拣两支拿手的细细吹来!”
笛师避席笑道:“俺师父留下一支奇曲子,因杀伐之音太重,平常人面前吹不得,俺今日就献丑给各位大人听听如何――那俺就上船到水当中去,借了水音更好听些。”
公子带正想对剑神和颜成子梨说些要紧话,本就不愿有外人在旁边,挥挥手就准了他,像打发走一只臭虫。
鲁悉一qiē全凭兄长主意,自然也无异议。
剑神只是端坐着,双目微阖,宝相庄严。
神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动容。
那只小舟荡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