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一团乱麻,要没有那个短信,我就得被困在北京。”解雨臣道,“看了短信,我就知道你真的做了选择,我也有了借口可以过来。”
吴邪看着他身后的人,问他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直接从这些人里挑人出来夹喇嘛。
解雨臣看了看后视镜道:“霍家老太的事情,我还瞒着,没敢说出去,但是霍家已经开始乱了,她的几个儿子非常难弄,现在他们就等着让我给个交代,告诉他们奶奶去哪儿了。而且……”
霍家老太和解雨臣一起出去夹喇嘛,现在霍家老太一行人都没回来,他回来了,吴邪立即明白了他所谓的困境。几个儿子,肯定会有家产的问题,一方面要一致对外;另一方面又要比谁对奶奶更重视,他们质问解雨臣的严厉度就是表现自己孝顺的指标,解家和霍家本来关系就很微妙,现在这么一来,一定演变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而且?而且什么?吴邪这样想着,也便这样问了。
解雨臣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梦璃那丫头是琉璃阁少当家,也是梦家未来的家主,如今下落不明,本来早已不问世事的梦家,几乎出动了所有精英前往广西救援。而且梦老家主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我们必须尽快了。”
吴邪想起那位曾见过一面的、身体硬朗的老爷子,心中懊悔,如果没有让梦璃去,说不定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那你现在过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吴邪担心道。
“不要紧。”解雨臣道,“霍家的人也来了,这种大事,谁都不会错过,三爷的信用一直很好。”
霍秀秀就在后边道:“嘿嘿,不然我怎么会在这儿。”
解雨臣继续道:“我也没法借人给你,所有人都被盯着,我一动一夹喇嘛,立刻就会出事。这件事上,我比你还被动。”
吴邪回头看了一眼潘子,他的背上全是云南白药,血好像是止住了,但他面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见他看他,潘子道:“没事。”
吴邪叹了口气,也就是潘子,这个时候还能扛。
解雨臣的车绕过一个路口,到了一条大马路边的茶馆外。
这个茶馆很不起眼,但茶馆外面非常热闹,聚集了好多人。
解雨臣看了一眼潘子:“人还不少,看来都作了准备。”
潘子揉了揉脸,说道:“三爷,准备了,咱们得让他们屁滚尿流。”
吴邪看着那些人,深吸了一口气,点头。
解雨臣靠边停车看着前后,车里等其他人都下了车,就对吴邪道:“走!”
他们四个人同时下车,解雨臣手插在口袋里和潘子走在他们前面,霍秀秀贴上来挽住吴邪的手,茶馆外的人群马上乱了起来,无数的声音骚动。
“三爷来了!”
“真的是三爷!”
无数人叫了起来。
他们面无表情地往茶馆里走,所有的人都自动分成两排。
吴邪看见他们惊恐畏惧的脸,忽然有了一股快感,腰板不由得挺了起来,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想挂出冷笑。
这间茶馆,进门的时候觉得很陌生,走进去上了楼,吴邪发现记忆里依稀还有点印象,之前似乎也来过几次,而且也是和三叔这些盘口的伙计,不过当时他年纪很小,只记得房间里经常满屋子的烟味。大人在房间里打麻将大笑,而他被老爸带着,叫几个人拿了压岁钱就走。
打死也想不到,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他会以这样的面目再次经历。
茶馆的二楼,是一条走廊,两边都是包间,但是和之前大闹过的新月饭店不同,里面的装饰差多了,很多都是用竹子做的隔墙,刷了很多遍漆,呈现出一种油竹的颜色,枯黄泛白,帷帐靠近了能闻到一股香烟的味道,也不知多少年没有换过了,陈年的烟味清洗不掉。
潘子在前头,引吴邪到了走廊尽头的包间,撩开帷帐进去,空间很大,但里面只有一张红木桌子,方方正正地摆在屋子中间,两边摆着六张嵌着盘龙丝绸靠垫的椅子,后面就是窗户,能看到楼下的景象。
吴邪瞥了一眼,等下要是被戳穿了,他就从这里跳下去逃跑。
他向下一眼看去心就凉了,下面熙熙攘攘全是人,都是各盘口一起跟来的,路两边停满了车,什么类型的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卖春运的火车票,跳下去估计怎么都跑不开。
红木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解雨臣上去撤掉了五张椅子,只让吴邪落座,其他五张桌子都被拉到靠墙,潘子一下就坐了下去,开始抽烟。
吴邪看着潘子的手在发抖,心里直发紧,不知道他还扛不扛得住。他不敢发问,只得摸着桌子的面,装作有些怀念和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边的霍秀秀开始泡功夫茶给他,她的方法很特别,解开了自己的团子头发髻,把发簪先用茶水洗涤了,然后用发簪搅拌茶叶。
吴邪看着她的动作,一边祈祷她今天早上洗了头,一边就发现她发簪的材料很奇怪,像是一种淡色的翡翠,又像是一种骨头。上面雕着极其细致的花纹,一定有来头。
泡好的茶水,闻着感觉应该是碧螺春,但是,同时又有一种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的香味混在里面。喝了一口,味道非常不错,有一股凝神的感觉。
吴邪被刚才茶馆门口的场面吓蒙了,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其实让他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虽然心跳不快,人也不是很紧张,但他所有的感觉都是迟钝的、麻木的,一直到这口茶喝下去,所有飘忽的感觉才全部都收了回来,他的思路开始清晰,却又开始紧张了。
他们进来的同时,外面也跟进来一大批人,现在都不在帷幔外面,显然到其他包厢去了,吴邪听不到一丝交谈的声音,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也许是发现他的表情不对,解雨臣摆了摆手让他别急,自己则和几个手下低声说些什么,到了关键的地方,基本上只是手势,连嘴巴都不用动。
吴邪只好耐心地等着,深呼吸稳住自己的心神。
霍秀秀按住了他的手表示安慰。
吴邪心里却更加焦虑:“如果秀秀都看出我心神不宁,那其他人肯定也能看出来,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虑。”
好不容易解雨臣和手下讲完了事情,他才开始理会吴邪,他把帷幔放下,到他身后拉上窗帘。
整个房间暗了下来,他俯下身子,在吴邪耳边说道:“王八邱没来,看来知道事情有变,采取了以退为进的办法,不过外面肯定有他的眼线,情况不对他肯定会带人出现,外面的人看王八邱敢不来,也是蠢蠢欲动,情况对我们不利,我看要准备下狠手。”
“那……”吴邪刚想问他,他立即做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拿出他的手机给他看。
吴邪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上有一条还未发出的短信,他用这个功能作为写字板,上面写的字是:隔壁至少有三个耳力极好的人,轻声也没用,刚才的话前半部分是真的,后面是说给他们听的。你只管演你的,其他我们来搞定。
吴邪点头,解雨臣立即把屏幕上的字删掉,手指的速度极快,接着就给潘子打了个眼色。
潘子脸色苍白,但还是点头,就听他喊了一嗓子:“各位爷,三爷请,交东西了。”
声音一落,边上所有的包厢里都响起了椅子拉动的声音,一片混乱。
片刻之后,就看到帷帐一撩起,各路牛鬼蛇神一个接一个走了进来。很快这小小的包间里就站满了人。
之前的混乱中,吴邪只是依稀对他们有一个印象,他心中一直有个错误的预判,就是老大应该是其中长得最凶恶的那些。
如今仔细观瞧,进来的高矮胖瘦、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但是都长得非常普通,很不起眼。
有些年长的人确实面熟,也有些人很年轻。总体来说,这些人即便想特意记住都相当困难。
吴邪想起三叔说过的话:在地里办事情的人,长得再怎么歪瓜裂枣,看一眼一辈子忘不了都没关系,但是在人堆里混的出货伙计,最好是哪儿都能看见的那种人。从死人手里拿东西方便,从活人手里拿钱最难。。
解雨臣的手下把潘子身边的四把椅子搬过来,这是给四个大盘口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