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非专业分析
大师把箱子里的大塑料布拿了出来,“那么,我们转移尸体吧,小心不要破坏到旁边的血迹。”
虽然没有踩到血迹,但其他痕迹应该已经被这几个照相的给破坏得差不多了……但是没关系,这种程度的痕迹,他们警视厅根本检查不出来也利用不上。
“来,搭把手。”
“死者年纪在20到25岁之间,尸长167CM。”
“肤色苍白,皮肤无黄染,发育正常,营养良好,四肢无畸形。”
“尸体的低体位出现了清晰的尸斑。”
“无尸僵,无腐败迹象。”
“眼角膜湿润,瞳孔透阴。”
“尸温……”大师冷静片刻,到底还是拿出了肛温针,“36.7度。”
“根据以上迹象可推断出死者死亡时间在今天晚上11点左右。”
看着岸田警官认真汲取知识的眼睛,大师摘下外层手套,“麻烦……”
岸田淳司迅速拿出一套新的手套。
“然后记录尸体各个部位的情况。从头部面部自上而下。”
“头发……发长……耳廓……外耳道……”
“面部……”
大师拿着工具,心里叹气,重重的叹气,然后解开尸体的衣服,交给旁边鉴识课的朋友,再认命继续寻找尸体上面所有的外伤,测量,然后记录下来。
流程熟练,动作迅速,一看就是业务熟练的人儿……
非常专业。
在大师检查工具的同时,高木警官和毛利小五郎也把之前从案发现场逃离的嫌疑人带了回来。
是个身材矮小瘦弱的中年男人,他神情畏缩,目光闪烁,显然是个胆小的人。
跟死者记忆中的行凶者不是一个,大师完全没有研究的兴趣。
但他在目暮警官进行询问的过程中,始终紧张得不行,支支吾吾的,什么都答不上来。
目暮警官大为火光,却拿他没有办法。
等到大师做完尸表检查,摘下身上手套口罩,然后迅速远离尸体和飞舞的苍蝇。
他摘下帽子使劲儿扇风,妄图寻找到新鲜空气,然而巷子里空气不太流通,反而吸了一鼻子血腥味。
大师一脸郁卒。
半分钟后,目暮警官暂且放过那个男人,先转移到大师身边,询问:“浅井医生,做完尸检了?”
大师说:“我已经把现在能做的尸表检查都做了,目暮警官想听听看我的分析吗?”
目暮警官目光闪闪,“当然。”
大师拿过来尸检记录,跟目暮警官靠在一起,轻声说道:“死者身上有三种伤痕,一种是打击伤,出现在面部的左眼,左肋下,左肩和右侧腮腺和颈动脉的交界处,这几处打击力度都很重,但不会造成严重的伤害后果。”
“另外,死者脖子上有一道4.8公分的血痕,是被锋利的东西压迫形成的,没有形成开放性损伤。”
“然后是刀伤,死者的四肢和躯干上共出现10处刀伤,其中9处都是划砍伤,只有一处戳刺形成的贯通伤。”
“9个划砍伤都没有伤到脏器和动脉,不足以致死,但如果长时间没有得到救冶,仍然会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从尸体右侧腮腺和颈动脉交界处的伤口能看的出来,打击伤在前,刀伤在后,伤口出血的情况和创伤分布都很符合。”
“最后致死的是戳刺伤,凶器从左胸刺入心脏,从伤口表面判断,凶手刺入后还拧动了凶器,但是这个还需要解剖后仔细确认。”
“从创伤入口形状判断,凶器宽3公分,左右对称,基本能确定尸体旁边那把匕首就是凶器,同样,这个只是初步判断,需要解剖后才能确认。”
以上关于尸体伤口的报告显得太过残忍,目暮警官沉重地吸了一口气,“伤口的顺序可以确认吗?”
“嗯,这几种伤前后经过时间不长,我基本能确定,最先是打击伤,然后划砍,最后是戳刺伤致死,存在着递进过程。当然,这只是初步检查推断,如果有必要,目暮警部可以等最终尸检结果确认。”
“第二点,通过伤口的方向可以确定,行凶者的惯用手都是右手,造成这几种伤的凶手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目暮警部,被害者身上的伤就只有这些,并没有出现更多的约束性伤痕,凶手有可能是一位具有相当力量的男性,被害者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又或者说是不敢还手。”
说着,大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那位身材羸弱性格软弱的路人。
然而,另外一边负责检查被害者衣物和携带物的警官调查完毕过来说了两句,“死者随身携带的驾照上有名字和住址,但他是单身独居男性,没有亲属可以通知,但是住址就在刚才毛利先生去的那栋公寓里。”
这么说来,刚才那个路人就不是纯粹的路人了,他们有碰面甚至相识的可能性。
目暮警官点头表示清楚,不慌不乱地让人继续进行现场取证,并且派人前去死者住址取证,然后把目光继续放到现场唯一突破口的那个路人身上。
大师叹了口气,轻轻拉着目暮警官的衣服,轻声道:“被害者浑身刀伤,凶手身上肯定也沾到血迹。
您再仔细看现场血迹,这里,就是这里,这里很有可能是凶手的血脚印。”
“这个血脚印几乎干透了不是吗?这肯定是凶手留下的脚印。”大师顺便兼职痕检,帮助分析,拿着尺子一比。
“这个鞋印虽然只有前脚掌的部分,鞋印花纹我不是特别有研究,我猜测应该是男式短靴,根据鞋印的宽度大概能知道鞋子尺码,这个尺寸,凶手身高大概在……180到185,你看那人最多才165,你看他穿的鞋子,最多40码,这差太多了。”
大师语速有些快,目暮警官听的有些懵,不由的打断他的分析,试图保持清醒道:“你先等等。你意思,他一定不会是凶手。”
“9成可能性不会是。”大师瞥那人一眼,他仍然满头大汗,僵硬地傻站着。
目暮警官点点头,“好,我再问问。”
“唔,先别着急。”大师说,“我大概做了一幅凶手的犯罪画像侧写,可能没有太大的用处,但应该可以进一步缩小嫌疑人范围。
凶手是壮年男性,身高在180-190之间,右撇子,练过军体拳和匕首,绝对是个行家。他的职业兴许会跟这个有关。”
“行家?”目暮警官脸色一凌。
“我能百分百肯定他是练家子。”大师说。“而且,这是一位比较理智冷静的行凶者。”
“别看死者身上这么多伤看起来很残暴,事实上伤口的位子大部分都在防卫反击范围里。这说阴凶手一开始根本没想要被害者的性命,是受到了被害者的一再挑衅,甚至是被害者先动的手。”
“在凶手受到挑衅的时候,他的反击程度能清晰地分为两个层次。在没有起杀心的时候,他所有的攻击都没有出现不能控制的过度伤害——简而言之,都是皮外伤,最严重也就右腿后的伤口,那里割得比较深,肯定伤到脚筋了。”
“直到最后一次挑衅,凶手的杀心被激活,于是出现了最后致命一击,并且他拧动匕首对伤势造成了绝对不可回转的损伤,这完全说阴凶手的行事风格,狠辣。”
目暮警官额角冒了一丝汗珠,“这样的吗?”
“没错。”大师继续说,“想要真正激怒这种人并不容易,死者做到了,所以他们之间绝对有着什么绝对的利益冲突或者是仇恨关系。
在排查死者社会关系的时候应该可以锁定出来这样的人。可以优先排查有金钱来往的亲戚、朋友或者邻居之类的,他们之间应该没有工作上的关系。”
“最后,凶手在现场留下了很多痕迹,而且对犯罪痕迹完全没有掩盖或破坏,甚至把完全没有擦拭过的凶器留在了现场——一个能保持理智犯罪的人如果想延迟被抓捕到的时间,不可能这么做。”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打赌,如果痕检能够在匕首上提取出来凶手的指纹,那警官们在逮捕他的时候就会面临两种极端情况,第一,他完全没有想过要反抗,甚至可能会主动自首;第二,他已经潜逃离开日本。”
“我个人认为,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大。”大师抿嘴笑了笑,“以上,是我对本次案件凶手的犯罪画像侧写,如果有什么地方还需要我详细说阴,欢迎随时联系我。”
这种简单的案子,最好都找他来。
大师一通话说完,抬手看一眼空荡荡的手腕,“我想先告辞了。”
目暮警官瞪着眼睛一脸呆愣。
“目暮警部?我可以先走吗?”大师再度发问.
目暮警官表情诡异,“嗯,当然可以,你只是报案人,没有嫌疑可以先离开,以后记得来警局做笔录就好了,走之前留一下联系方式。”
“好的好的。”
大师给高木涉留了个电话,然后问旁边的毛利小五郎,“老兄,走吗?”
毛利小五郎一愣,正要拒绝,高木涉就笑了,“毛利先生的笔录都做好了,如果有事情,可以先离开。”
大师一拽他,“走吧。”
他知道毛利小五郎之前是刑警,现在这种频频走神魂不守舍的态度,大概还是舍不得吧。
三秒后,毛利小五郎一声哀呼,“时间这么晚了,喝不上酒了。”
目暮警官看着这俩没个正行的背影,满心复杂。